第十六章 烂柯刀法

　　第二天早上，出城的时候却受到了严厉的盘查。士兵不但叫所有人下车，一个穿戴轻铠的战士还跳上马车，拿着剑乱捅一气。
　　水丽城外松内紧，进城容易出城难。
　　梅睿并没有多说什么，渊族是公敌，水丽城的举措并不算异常。
　　轻铠士兵跳下车，道：“你们还不能走，等会我家队长要拿定魔盘来，验证无误的人才能离开。”说话之际，他的眼光在霍欣楠身上脸上梭巡了好几下。
　　梅睿冷笑一声，这般士兵做正事也就罢了，若是动什么歪心思，便是找死的节奏。镇魔部的定魔盘岂是水丽城小小的守卫队长能够拿到的？
　　断续有人通过检查，从马车旁边出城走了，惹大的马车停在城门洞里颇为碍眼。凌风问道：“这位兵士，你们队长什么时候来？为什么有人不需要定魔盘验证？”
　　轻铠士兵道：“能直接走的都是城里的居民，查的自然松些。队长估计挺忙，你们几个随我去趟营部，这样还能快些。”
　　梅睿更不说话，一步迈过，手一动轻铠士兵腰间的剑已到了她的手上，剑搭上士兵肩膀，剑锋贴着脖子，喝道：“叫你们队长过来，没有真的定魔盘，看我不砍了你的狗头！”
　　轻铠士兵吓了一跳，旋即想到自己乃是官兵，队长还是自己舅舅，干嘛要害怕对方，硬着脖子叫道：“发讯号，发红色信号。这些人要强行出城，不是魔族定也和魔族大有干系！”
　　红色信号箭射到空中，不多一会两个人飞奔而来。轻铠士兵一看傻了眼，来的是莱霸帝国的人，舅舅见到要点头哈腰的存在。这本来也没什么，他当他的官自己干自己的兵，没什么干系，可关键轻铠士兵心虚啊！
　　梅睿也没想到将丁剑和那杨哥招了过来，她要离开水丽城，便是不想见到这丁剑。
　　但事已至此。梅睿手腕轻抖，剑嗡的一声直插进轻铠士兵剑鞘。
　　“凌风，我们走！”
　　梅睿冷着脸走近车厢，丁剑叫道：“梅睿，真的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般恨我吗？”
　　梅睿一言不发跳上车厢，道：“欣楠，上来！”
　　凌风驾马走车，那些守城门士兵哪还敢拦。丁剑立在原地并未再开口。
　　眼见马车顺着官道走得远了。杨志安问道：“丁剑，这女的你认识？”
　　丁剑叹道：“杨哥，梅睿梅睿，若是十五年前你听到这个名字，想必不会如此发问了。”
　　杨志安瞪大了眼：“梅睿？她难道是琨州梅家大小姐的那个梅睿，你以前的未婚妻？”
　　丁剑叹了口气，意兴萧瑟：“她其实是个痴情的苦命女子，我有负于她。这么多年过去，想来她还恨我至极。”
　　丁剑连连叹气，看着马车渐渐变成了影子，忽然将手中定魔盘抛给杨志安：“杨哥，我去去就来！有些话不说出来，我感觉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和她说了！”
　　丁剑发力狂奔，每一步跨出都超过一丈，速度全起来之后，一脚蹬下身子冲向空中，青衣烈烈，能横跨近里路之远。
　　这丁剑，竟也是元气化液，五星神将级别的大高手！
　　“梅睿！当年之事，我父母之过失，做儿子的不敢妄评！怪只怪我当年少不更事，缺少主见。我丁剑负你良多，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其实也曾彻夜难安！”
　　“梅睿，你不要如此冷漠。今日你若要我给你一个交代，丁剑便给你交代！你且给我一句话。”
　　马车越来越近，丁剑时而飞于空中，话声激越，四野震响！
　　车厢后帘掀开，梅睿寒着脸站立，手中秋弘剑轻轻划过，青衣一角飘落，被风一卷又扬上空中。
　　车帘落下，秋弘剑递到霍欣楠手中，梅睿两滴清泪终于还是滴落。
　　“师父？！”
　　“欣楠，师父没事，事情掀过我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些。今晚落宿之后，你陪为师喝上一杯，可好？”
　　马车又去得远了，丁剑手中攥着一方衣角，一时间仿佛呆了。
　　“人生如梦，酒难醒；
　　堂前孝子，何处寻；
　　我欲当歌，悲中吟；
　　最是难伤，人间情。
　　青山未老，人先衰；
　　千斤散尽，何处来；
　　我自横刀，向天啸；
　　劝君干完，这一杯！”
　　小镇酒肆临江一桌，秦殇早已醉得迷糊，霍欣楠依偎他的怀里，脸色酡红，听凌疯子念着歪诗，只会吃吃的笑。
　　“好诗，再来！”
　　梅睿常年青白的脸也有了些红润，酒碗高高举起和凌风当的一碰，一大碗酒两人都是一口而干！
　　“杀神！小子亏了一辈子的钱，都不好意思找狐朋狗友借了，哪怕他们是本来欠着我的！这一回，承你老人家慷慨，小子的一些乱帐可以清一清了……感谢，感谢！小子先干为敬！”
　　“没说的，不够的，老娘这里还……还有！不过你老人家这话我不爱听，老娘其实还不到四十岁！来……，干了！”
　　……
　　第二天一早大伙儿醒来，怎一个狼狈了得！凌风还抱着半坛子酒，窝在客厅洗脸架子下，梅睿枕着他胳膊睡了一宿；秦殇抱着条桌子腿，只霍欣楠醉得厉害还能找对人，抱着秦殇胳膊，双腿夹着他一只脚，如八爪鱼一样捆着他。
　　这件糗事，梅睿老大直接出了封口费，每人十颗元晶，属性自己挑！往后这回喝酒的事谁都不能提起。
　　有钱就是好，尤其梅睿这种超级富婆。所以马车重新上路的时候梅睿又恢复了青白的脸，一脸严肃的样子。
　　“十一，为师虽然没有练过烂柯刀法，你也不带这么糊弄的。起承连合、起承连合，不是这一招和下一招的连合，刀法本就没有顺序的，每一招之间都需要无缝的起承，顺序打乱亦需如此。这是书本上学不来的，全靠自己的悟性！悟性怎么来？来自天道，武道，万物之道！”
　　梅睿手一动，秦殇手中破邪刀就到了她的手上。
　　“你们都看清楚了。我不使用半点内力，烂柯刀法我也从未练过，只今日看十一练了两遍而已。”
　　刀起，只轻轻的斜上一划，梅睿整个人的气场就完全不同，似乎刀就是人，人即是刀，就这么才出手便已人刀合一！
　　“苍莽伏日
　　狼烟起
　　落花春日寒
　　樵椟燕双飞
　　重阳难渡
　　空许约
　　剪齐眉
　　千军辟易
　　锁天狼
　　未有戚戚焉
　　龙门天关”
　　全部十二招，梅睿完全没按刀谱的顺序，说一招走一招，速度还慢，但每一刀浑然天成，连接处无一点迟滞与破绽。
　　并且从头到尾梅睿没有使用一丝内力，刀路却令人有不可匹敌的感觉。当真是吟招如做诗，行刀似走画，美不胜收！
　　招收，见三人依旧发呆，手一抖，破邪刀嗡嗡声中，切豆腐般插入左边巨石。
　　“各自悟吧！明儿早上各自交一篇心得于我。”
　　梅睿翩然走了。凌风回过神来，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是将他也当弟子教了。但杀神确实有这个资格，凌风的武道修为其实不浅，隐隐看出梅睿已到了举重若轻、返璞归真的武道境界。
　　一路走走停停，这一日进了北坤国。离海州只有三百七十里远了。
　　凌风介绍了一下常用的两条路线，一是走陆路穿滨州，三百七十里，估计驾马车五到六天；二是三十里陆路到鋆城港，再坐四天海船。
　　凌风之所以此时提出，是因为恒羿大陆一半陆地一半海，陆地海洋各成一片。绝大多数国家是只有河没有海的，像南乾、车楚、莱霸等国的境内都没有海。因此许多到北坤国的人都喜欢坐坐海船。
　　果然，梅睿、霍秦三个都要求走水路。
　　小半天后到了鋆城港，凌风找了个相熟的酒家，点了一桌子的海洋特产。同时交代店小二将马车找人卖了。
　　下午上了客船，梅睿三个久久不愿下舱休息，凌风自然陪着，介绍着近海风光和典故趣事。
　　这时只见一个人远远的踏海而来，海水上闲庭滑步，衣袂不湿。
　　凌风笑道：“海中那人在这一片近海很有些名气，姓胡，本名都很少有人叫了，都叫他落鲸客。他的脚下其实踏着一条鲸鱼。”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接过凌风的话头，道：“是啊，落鲸客踏鲸而来，估计又下了不少鲸油，今儿晚上大伙有鲸花糕吃了。”
　　凌风笑道：“没错，这位兄台不提，我都忘了鲸花糕这回事了。有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凌叔，一盘鲸花糕，半年渔家饭。你多年没吃过了，难道这回就能吃上了？”
　　此话讽刺味道太也明显，凌风回头看着说话的年轻人，秦殇和霍欣楠也看了过去，只梅睿动也不动，依旧看着海上那落鲸客。
　　说话的年轻人看到霍欣楠脸容，眼睛便再也离不开了。霍欣楠微微皱眉，伸出双手抱住秦殇的一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