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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疑窦重重 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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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岳州城内,萧云安排好生意,遣散了伙计,与瑾瑜、云风寻得一僻静客栈住下。三人商议好路线安排后,就等着月黑风高的日子开始行动。
  这日,夜色浓重,涧水溪旁来了三个醉汉,步伐凌乱,跌跌撞撞,偶尔互相推搡,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言语。
  三个醉汉走着走着,突然一个不小心跌坐进小路旁的草丛,又过了一阵子,三人在草丛总摸摸索索,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幸亏已经是三更时分,此处空无一人,否则还真当是遇见了鬼!
  三人翻下山坡藏在了深草当中,目露精光,一扫醉汉模样,这三人又在深草中摸爬了一阵子,渐渐看到前方露出几点昏暗的灯火,互相对视一眼,继续猫身前行。
  又过了些许时间,离那灯火处越来越近。突然三人停下了动作,意外的发现这灯光四周已经全部围起了两丈多高的密密的铁丝网。这铁丝网深埋于地,旁边有桩子撑起,乃是精钢所编,要进去断是不容易。
  萧云有些惊慌,低声说道:“怎么会这样,上次来时明明没有设障的……”
  瑾瑜悄声道:“莫慌,如此重地加强防备实属正常。”
  云风笑说道:“就是就是,没防备才不正常,防备越严秘密越多,这个我有经验。”
  瑾瑜略一沉吟道:“萧云,你就在此处守候接应,一旦有情况不要顾及其他,立刻想办法逃脱,切记。”
  萧云正待反驳,已被瑾瑜阻止,只得从命。
  瑾瑜接着道:“云风,你与我一同前去,如遇意外,不许强攻,你要设法脱身去找到救兵,再想办法回旋。明白?”
  云风收起他那招牌式的坏笑,正色道:“云风是绝不会抛下公子独寻活路的……”
  瑾瑜不觉好笑的嗔道:“你这瞎说什么,我不过是做好最坏打算……,放心,没有人知道我真实身份,即使有什么情况,也总有回旋余地。”
  云风讪讪道:“就是就是,我也就随口瞎说……”说着,拿眼睛打量着面前的铁网说道:“公子,咱们如何进去呢?这网极其牢固却又不能借力,翻越过去只怕动静太大。”
  瑾瑜并不作声,显然也想到这一层,只见他用手指细细触摸铁网,研究着其纹路。沉思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把青铜色极其古朴细小的刀具,式样准确的说象是一把小了数倍的剑,只比有中指手指略长不多。剑鞘一无装饰,甚至有些破旧,但其风却凛冽不可冒犯。待抽出剑锋,直觉凛光一闪,寒气四散,摄人心魄。
  云风惊呼道:“鱼肠剑!”想到当下形势,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萧云虽不识兵器,但今日能得见春秋欧冶子所制“鱼肠剑”,也不觉睁大了眼睛。
  瑾瑜没有理会,用那把“鱼肠剑”,小心去割两根铁丝,果真是削铁如泥的宝物,精钢丝不过一两下就已应声而断。
  云风暗自思忖:“虽说有此剑,但毕竟尺寸过小,如果想这样割开一个容身体通过的口子只怕要好久,怎么办?”
  一念未落,只见瑾瑜收起鱼肠剑,仔细的翻看那口子,接着用手指开始顺着铁网的纹理拆解起这张网来。
  萧云云风恍然大悟,均心生敬佩。
  只见瑾瑜手指翻飞,将内力不断传送到手指,这样拆解虽然速度快了许多,但毕竟是用血肉之躯对付钢铁之物,也此事也绝非易事。
  云风突然心思浮动,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袋子,打开袋子后竟是一幅排列整齐,打造极为精细的精钢指套。
  瑾瑜笑道:“好小子,你东西倒是齐全。”
  云风略显得意道:“行走江湖,时常要飞檐走壁,没有工具怎么能成?”
  瑾瑜将指套逐个套在手指上,一双手如精钢鹰爪般锋利坚韧,有了这副指套真是有如神助,瑾瑜如抽丝剥茧一般,没花多少功夫铁网上已经出现一个一人宽的口子。
  瑾瑜留下萧云,与云风从这条口子中爬过。
  进入铁网后,瑾瑜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罗盘,原来是在测算这出口位置。此地到处荒草,一无他物,加之夜色如墨,没有这个罗盘只怕回来时是极难寻得这出口的。
  一切妥当后,瑾瑜与云风继续靠近那工棚,二人屏息凝神,暗自提起真气,放轻脚步,离那灯火处越来越近。
  果真,这里戒备早已加强,定睛细看工棚周围到处是巡逻暗哨,由于此处机密,因此巡逻暗哨也都不点火把的,三人一组,贴着工棚周边巡逻,手中拿着着长枪短棍,不时向草丛中挥舞,显然是觉着这草丛虽是屏障也是安全隐患。
  瑾瑜默不作声,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原来是一个小型的沙漏计时器,云风目中含笑,暗叹:“公子带来的宝贝真不少!”。
  有这个沙漏,瑾瑜精确计算出每组巡逻的时间。待计算完毕,小心收了东西对云风耳语道:“共有三组巡逻,一组沿着周边外圈巡逻,每半个时辰即会到达此处。另两组贴着工棚巡逻,每一刻钟巡回一周。三组处于完全空档只有半刻钟左右,也就是说半刻钟内我们需找到藏身勘察之处……”
  两人随即目光交会,不约而同的说道:“房顶。”
  云风抿嘴笑说:“我先说的!”
  瑾瑜知他性情是不说笑会死的人,并不理会。
  待巡逻刚过,二人点头示意,以轻灵身法,掠过深草,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的就已经贴在了工棚外侧。
  瑾瑜打量这工棚已经全部加固,牢不可破,并非萧云所说那样随意就能找到窥探之处,难道是萧云情报有假?
  瑾瑜思忖片刻便打消疑虑,如若萧云有所图谋,何必如此费劲心机,进了武昌城有的是机会。那难道是这里有大的行动?抑或是有更大的秘密?
  想到这里,瑾瑜不禁多了些兴奋。
  瑾瑜与云风再次示意,二人借助工棚外木板上的些许棱角,飞身上了屋顶,刚翻上去的一瞬间,瑾瑜心中即暗叫“不好。”
  屋顶上居然也有一队宋兵,约莫十多个人,所幸夜深人乏,并未巡守,而是正簇一个火堆旁闲聊提神。由于地势较高,巡逻又集中一处,瑾瑜他们在地面上未曾发现这里设防。
  看来这屋顶也并非普通的屋顶。
  因为临着江水,居高临下,想必这里被利用成了一块眺望台,也因此设置了一处巡逻。
  瑾瑜与云风快如闪电,一念即过,二人已又回身翻下,紧紧攀附在屋顶下的侧壁上。
  由于身形太快,心神分散的宋军并未发现那瞬间之事。
  但是,还有几分钟,地上的巡逻将至,难保不被发现。如现在放弃计划,原路返回,只要动作足够快,虽有风险,时间上却还来得及,云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瑾瑜。
  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里,瑾瑜一面计算时间,一面侧耳倾听屋顶谈话。
  夜深人静,这声音远远传来,听得真切,只听有人说道:“明日徐大人一早要来巡视,待这批战船完工入江,听说咱大宋水军要来此练兵呢!”
  另一人道:“练个毛,这船摆在那里都是装样子的,连水都没有,怎么练?”
  第一个说话的人接道:“你懂个屁,等到汛期一到,这里是翻江倒海的,咱这造的船也就都出去了。”
  有人抱怨道:“成天打仗,就没消停过,什么时候咱才能回家搂着老婆孩子过日子!”
  “谁说不是呢!唉,咱别在这废话了,回头被管事儿的听见又要骂了,在这上头晃悠半个时辰了,也见不到个鬼影子,走,下去喝两口提提神去!”
  “这感情好,走走,我这腿都乏的不行了!”
  一队人边说着,纷纷朝临江的一面走去,瑾瑜小心翼翼的露出半个脑袋,果真看到几个穿着宋朝军服的士兵朝前方走去,便消失不见了,料想前方定有梯子台阶等。
  瑾瑜示意云风,二人再次翻身上了屋顶。
  待二人刚刚隐去,地上巡逻已至,云风不禁朝瑾瑜吐了吐舌头。
  瑾瑜这才细细的打量这个屋顶,看来这并非只是瞭望之用,因地处高势,应该还常常用来操练指挥台,台案、桌椅、令旗、信号器具、各类刀枪弓箭也一应俱全。
  瑾瑜令云风把风,自己用利刃割开一块油毡,翘起一块木板往里看,只见里头极其开阔,灯火通明,宋军在旁监工。工人穿着统一粗布工服,通宵达旦的忙碌着,丝毫不敢懈怠。往远处看,有许多大物件也用油毡盖着,透过那软软的油毡布依稀可见轮廓,是船只无疑。
  一切正如萧云所言。
  瑾瑜内心深深的叹息,轻轻盖好木板及油毡,心头一片沉重。
  正待离开时,一个想法闪过脑海,他悄然向工棚临江方向走去。云风不敢怠慢,护佑着瑾瑜前行。
  来到前方,极目远眺,瞬间,心沉到了谷底!
  远处水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类大小战船,大型“战舰”、“楼船”有的竟高达四层以上,冲锋陷阵用的“蒙冲”、“先登”数以百计,哨探巡逻的快船“赤马舟”更是不计其数,如此浩浩荡荡,绵延不断的排布于江面。
  如果这些船只入江,宋朝水师将如虎添翼,南唐所依存的长江天堑必受威胁。打造如此多的船只恐怕历经一两年方可完成,如能付之一炬,必大伤宋军元气且短期难以恢复。
  瑾瑜平复心情,这里形式瞬息万变,不得耽搁。
  掏出沙漏,发现正好是两刻钟,正是工棚周围两队巡逻交汇的时刻。此时,万万不可翻下房顶。
  瑾瑜与云风盯着沙漏,默数时间。
  突然人声又至,而且点着火把,正是刚才下去喝酒的士兵从临江一侧返回房顶。瑾瑜与云风不敢怠慢,飞速移步到对侧并随即匍匐在地。刚刚卧倒,那队士兵已经走了上来,因为距离较远,一时并未发现对侧有人躲藏。
  只听刚上来的士兵中有人说道:“兄弟们,我们再四下哨探哨探,坐着着实太冷,也省的当官的说咱们偷懒。”
  大家应和着几人一组准备散开并四下游走。瑾瑜与云风屏住呼吸,手心冷汗慢慢沁出。
  举着火把的士兵朝这边走来,因夜色太重,火把光亮有限,一时照不到的地方反而黑成了盲点。但这几人越走越近,这也意味着盲点迟早是要暴露的,再不抽身必被发现无疑。
  瑾瑜心算到工棚下两队士兵应该刚刚交汇而过,别无选择,必须尽快翻下房顶。时间刻不容缓,两人来不及找到脚的支点,只得靠手牢牢抠住房顶边缘,身体悬空在工棚侧边,竭力保持不动,以免发出声响。
  眼角扫过地面,果见两队宋兵正背向而行,渐行渐远。若此时有宋兵回一下头,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抠住房顶的手指已能感觉到宋军脚步踩在木板上的震颤。云风甚至开始担心他们的脚丫子会不会踩痛自己的手指。
  黑暗中,瑾瑜双目发出精光,突然向云风递了一个眼色,云风心领神会。
  两人在火光边缘临近的前一刻,一同飞身跳下。随即,施展轻功,猫身前行。
  虽然动作极快极轻,但房顶守卫已听到动静大喝道:“什么东西?”这一喝房顶宋军全部哗啦围了过来,同时火把高举过头。
  只看见很远处深草略动,片刻便消失在火把照不到的夜色中。
  一个宋兵说:“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落下去了,火把一照,看两团黑影极快的跑了过去……,不过那速度太快了,不像是人……”
  另一个说:“三更半夜的,别疑神疑鬼的吓唬自己了。”
  又有人接口道:“这里草这么深,地方又大,有些活物小兽的钻来钻去也正常。”
  “没事,没事,大家散了吧!”说着,四散开去。
  瑾瑜与云风一口气跑到铁网处,脊背紧靠着铁网,方敢长长呼出一口气。铁网是凉的,汗水被冷风吹干,脊背部更凉。
  匆忙中慌不择路,早已迷失了方向,出口并不在这里,瑾瑜掏出小罗盘,开始调校方位。
  云风觉着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再不说话都要绷断了,看着那罗盘说道:“公子,你咋有这么多宝贝?”
  瑾瑜此刻也极需说话舒缓一下,不禁笑道:“宝贝多并不见得管用,关键是要知道带上哪些宝贝。”
  云风立刻笑道:“那是,那是,比如我就带上精钢指套。”
  瑾瑜故作无奈道:“你就不能少夸自己一些?”说完敛去笑容道:“出口离我们并不远,走!”
  二人在草丛中沿着铁网继续穿行并不多时,果真看到一个人影在网外守候,正是萧云,待到近前,发现萧云已是满脸焦急之色。
  萧云看到二人安全而返,悬着的心才放下,但仍不住唠叨着:“再不回来,我就去搬救兵了。”
  云风笑道:“有我在,轮不到你去搬救兵。”
  待两人钻出铁网,萧云云风刚要走,瑾瑜却道:“等等。”
  只见瑾瑜又带回精钢指套,并顺着纹理修复起那张网来,萧云云风恍然大悟。
  萧云道:“林公子心细如发,如此这样,再不怕宋军发现破绽。”
  待一切恢复原貌,三人才悄然离开。
  此时,虽已不会象刚才惊心动魄,但三人都想着离开尽快离开这里,不觉都加快了脚步。
  云风走在最前,瑾瑜与萧云居后。
  突然,萧云被重重绊了一下,不禁惊呼一声,险些跌倒,回头看时,脸色已变。
  云风伸手扶住萧云,待其稳住脚步,不禁也瞪大眼睛。
  草丛中,赫然露出一双人脚。
  瑾瑜乃是习武之人,又跟着父亲多次历练,胆识过人,他镇定的蹲身拨开草丛,草丛中竟趴着一个人,脸朝着地下,一动不动。
  探手拍了拍此人脊背,想必已经死了,毫无反应。瑾瑜将此人翻过身来,看衣着是个伙计打扮的年轻后生,满脸满身泥污,看不出容貌,手脚已渐冰凉。
  瑾瑜伸手探其鼻息,气若游丝,人是还活着,但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云风,背起这个人,带到安全地带。”瑾瑜吩咐道。
  “公子,不是我懒,只是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半夜三更何苦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云风老大不愿意道。
  “是啊,林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萧云也不赞成。
  “此人还有一口气,若弃之不顾必死无疑,将他带走,找个郎中或许能救他一命。”瑾瑜说道。
  “可是公子,半夜三更躺在这里的八成是鸡鸣狗盗之辈,还是提防些好。”云风坚持自己的江湖经验。
  瑾瑜摇头道:“他身上没有刀斧器械,看样子也没有钱财,想必不是歹人。救人要紧,休得啰嗦。”
  云风这才不敢多嘴,只得将此人背在身上。没想到此人竟身轻如燕,柔若无骨。想必是饿了许多天,几近虚脱。
  三人沿着原落线返回,因背着此人,行进缓慢了许多。
  前路渐渐有了人烟与房屋建筑,三人行至背静处,云风在一处连廊下放下身上背着的人,飞身上了房顶,取下事先藏好的一包衣服。
  三人连忙换下身上的夜行服,这时,天已经麻麻亮了。
  再看连廊下的那人,竟然顺着墙根倒了下去。
  云风懊恼道:“那小子死啦?我还背了那么久,晦气!”
  瑾瑜赶紧上前一试,果真气息全无,情急之下,连忙去搭其颈部脉搏,极其微弱,濒于生死边缘。
  此时,微弱的晨曦照在此人脸上,满脸泥污已干脱落,五官和容貌露了出来。
  瑾瑜意外的说道:“此人应该是一名女子。”
  此言一出,萧云、云风忙围过来看,可不正是一名年轻女子。
  云风道:“咱们还是别管了吧,这女子来历不明,千万别惹祸上身才好。”
  萧云看瑾瑜默不作声,于是说道:“再走个把里,就有一家郎中铺子,咱们赶过去交给郎中吧!只是背着个人,碰上巡夜的就麻烦了……”
  瑾瑜道:“来不及了,这里离我们客栈最近,不能再耽搁下去,先带她回客栈,灌些热汤热水,兴许能够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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