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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南春闱 屡败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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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阳街是金陵城内进入皇城的主干道,往常已是熙熙攘攘,而这一日,这条宽阔的马路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程度,江南春早,二月娇艳的春光也让这条街道不断升温。
  除了寻常百姓,往来人流中多了许多身着长衫、身负简小行囊的年轻学子,行囊里装的是书籍,更是十余载的宏图浩志。
  他们有的鹤立独行沉默寡言,有的三五成群呼朋唤友,但年轻的脸上无不写满憧憬和希望。
  这群人沿着正阳街,进入皇城,目的地是礼部外的贡院,而在他们心中,那个地方仅仅是一个开始!是一鸣惊人进入朝堂,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开始!多少人为这一天皓首穷经,孜孜以求,无悔无怨。
  两年一次由礼部主持的春闱,只有通过了乡试的举人有资格参加,闯过此关成为贡士就有资格走进金銮殿参加殿试。殿试登科是十余载寒窗的梦想,焦灼着每一个读书人的心,即盼着早日到来实现梦想,又怕一朝梦醒又要再等一个两年……
  这群人中不乏名满天下的青年才俊,也因此,这春闱乃是金陵城的一景,人们立足两边目送着这群人,有认识其中一二的待说出名字,立刻就有更多的人交相传送,众人评头论足,津津乐道。其中也不乏一些权贵之家派来的心腹家仆,他们的责任就是为主家择婿时提供些许佐证参考,更是忙的不亦乐乎。
  跟在这群人后,缓缓走来一人,也着长衫,但未见书籍行囊,却头戴斗笠,仿佛是怕被春光刺痛了眼睛。斗笠压的很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看其缓缓的步伐倒像是很沉得住气。此人虽装扮怪异,但帝都百姓早已见怪不怪,再说今天来的才子众多,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出的人。
  这人随着人流进入皇城,却在离一道门的不远处停下,默默的看着鱼贯而入的考生们。
  那道门决定了自己和他们的不同,也决定了自己和他们的命运。
  想到这里,斗笠遮挡下的眼睛里全是不甘和愤懑。
  家中老母和兄长竭尽所能供养自己读书,老母年近花甲却还要和兄长一起在长江畔打渔,风餐露宿,兄长更是因家贫如洗连一门亲事都说不上。全家的希望系于自己一身,自垂髫进入学堂,读书便是唯一的功课,登科便是唯一的梦想。可是,十余载已经过去,自己却连州府的乡试都未曾参加过,更别说今日的会试。十余载过去了,自己依然只是“樊秀才”,连最起码的一人徭役也未能免除,见了芝麻大的小官该跪还是要跪,任凭那才学疏浅之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樊若水的拳头已经攒了起来,指甲已经快嵌进肉里。
  那自恃才高的心脏塞满怀才不遇的失落,梗的几乎无法跳动。
  站了许久,樊若水才缓缓转身,默默离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道门没机会进去,故乡没脸面回去,但是,他下了无数次决心,一定要在这金陵城寻找到翻身的机会,无论用任何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脚步稳稳踏在帝都的土地上,他要走一条与那群人不同的道路,这条路终究会有一天让自己洗雪羞愧,傲视众人!
  可这个时候,不争气的肚子偏偏叫了两叫,意气风发的心立刻扛不过哀鸣的肠胃。路边刚出笼的灌汤包冒着滚滚热气,香气四溢的飘来,樊若水的喉咙一阵悸动。摸摸口袋,只剩些碎银子,灌汤包是吃不起的,忍着心痛买了三个馍馍,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仿佛在吞噬自己的羞耻。
  待恢复些了气力,樊若水边走边盘算,他不愿意停下来,一停下来,心里的悲苦就直冲上来。这一路进京,盘缠就要殆尽,肚子暂时填饱,今晚可以找最便宜的客栈歇息一晚,可是明日呢?
  日薄西山,脚步停下的地方已渐都城边缘,不似之前繁华,找了一家最不起眼的客栈走了进去,破旧的内设,伙计不起眼的装扮让自己很放心,毕竟能省下银子是最重要的。
  谁知柜台里的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便冷冷的说道:“小店客满,客官别家去吧!”
  樊若水估摸着很难再找到比此处便宜的地点,于是艰难的说道:“只要是个能落脚的地方便可,掌柜的行个方便。”
  客栈掌柜这才把眼睛从账本上移开,打量了樊若水两眼说,:“不瞒客官,这几日大考,房间都紧着给赶考的秀才举人住,家家客满,这谁家都希望自己店里能出个状元探花的不是?那可是烧高香了!我劝客官若不是赶考或者来京城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阵子客栈房钱又贵,房间又不好找,不划算。”说完,掌柜的又把眼睛移回了账本。
  这掌柜说话并无恶意,但在樊若水听来却分外刺心。同是读书人,自己却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不禁又悲从中来。
  掌柜的见这人站着发呆,又仔细打量了打量樊若水,说道:“我看客官面相也像是个读书人,况且气色不佳,想是累了,但我店里房间是真的没有,要是客官不嫌弃,还有柴房一间可以住人,被褥倒是全的,原是给伙计住的……”
  樊若水眼神闪过几丝欣喜,但转瞬暗去,懦懦的问道:“那柴房……多少钱一晚?”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我这人最是菩萨心肠,看你人也文弱,就不收你钱财了,但你只能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请另寻他处。”
  樊若水终于嘴角扬起,微微笑着说,“多谢掌柜的。”可能许久没有笑过,微笑时竟觉着肌肉僵硬,微笑也不过是咧咧嘴。
  店掌柜对着后面的一个伙计叫道:“文星,带这位客官去柴房吧!”
  樊若水道了声谢,便随着那个叫文星的伙计走向后院,店掌柜突然想起什么忙探出头冲着正走远的他们喊道:“客官,房钱虽不收,但茶水钱还是要的!”
  一弯新月如钩,挂在柴房外的天空上,皎洁的月光穿过柴房的窗栏一条条的映照在樊若水的脸上,让这张原本年轻的脸越发的清冷孤寂,他在想着当太阳再次升起时他如何果腹,又该何去何从。
  突然,他倒头就睡,将所有问题都留给了明天……
  坐落在秦淮河畔的“闻香阁”绝对算是金陵城里久负盛名的老字号,以精致淮扬菜冠名天下,其出品的蜜汁火方、缕金龙凤蟹、清蒸鲟鱼、蟹黄汤包等传统名菜,质量上乘,无可挑剔,名扬天下。加上占着秦淮河畔的地利,美味、美景、美色相得益彰,雅俗共赏,实在是京城权贵名流,富商巨贾云集之地,大有一座难求之势。不少想结交攀附,却又囊中羞涩之人,挤破脑袋占上一个座位恨不得一杯茶水喝上一天。
  樊若水此刻正站着闻香阁门外的大街上,全部家当连买杯茶都不够,指望这样站着就能遇到贵人而时来运转实在不太可能。而站着这里,看着那些锦衣华服、骄奴奢婢的权贵往来进出,只会更加的落魄与愤恨。
  樊若水默默的带上斗笠,低头离去,由于满腹心事,且斗笠压得很低,并未发现前方有任何异动,待一双马蹄已高高扬起在自己面前时,樊若水惊呼一声,已经被吓的面如土色。所幸策马之人骑术高明,很快控制住了惊厥的马匹,马上之人连忙翻身下马赶到樊若水面前,还未来及说话,后面又一人如风般的飞身前来挡在前头,一脸懊恼的说:“怎么有人走路又聋又瞎?这么宽的路偏偏挡在路中间,不是我们公子骑术高明,你只怕早已被踢翻……”
  这人还要说什么,已被他所说的那位公子制止。一个声音不徐不疾却又不怒自威的传来:“云风,休得无礼。”
  樊若水不由得抬头望去,心突然少跳了几下。
  眼前的此人衣着简朴,不过是麻质素服,玉冠束发,却不可思议的自内而外的散发着风逸与清雅,而那俊秀却不失刚毅的面容、亮如寒星却又温存如水的双眸,更是摄人心魄。
  他略带歉意的说道:“家人言语莽撞,兄台不要介意,不知可有受到惊吓?”随着他的话语,樊若水只觉一阵春风徐徐。
  心突然绞痛起来,有人可以考的好,有人可以生的如此好,而自己哪类都不是,却还指望在这贵胄云集的京城站稳脚跟,真是痴人说梦。他迅速低下头,急切的想离这个人远一些,就像是逃离万丈深渊一般匆匆而去。
  林瑾瑜看着樊若水的远去的背影也略带沉思。
  “公子,我看此人怕是神志不清,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所幸没有伤到他”云风说道。
  “此人相貌堂堂,眉宇间却满是阴桀,应非等闲之辈,只怕日后生出祸端……”林瑾瑜说道。
  “他惹不惹祸不与咱相干,公子,我们还是赶紧去赴宴吧,迟了怕是又要被皇甫公子说三道四。”
  瑾瑜沉默片刻随即翻身上马,与云风转过一个弯儿便来到“闻香阁”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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