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封地

第009章封地
　　
　　从京中兵变的消息传到尾城，到尾城解禁，又过去了十余日。
　　
　　等到四月底时，城中百姓终于可以自由出入城池。
　　
　　卢家镖局的人分散在城中各处，刘青峰没着急让众人出城，而是先让人出城打探，其余人继续留在城中等候。大约两三日后，确认周围安全，刘青峰才让镖局的人分批离开尾城。
　　
　　这一趟被困尾城，前前后后有一月时间。
　　
　　等清点人手和货物的工作完成，才发现这一趟虽然中途生了波折，但有惊无险，镖局人货两全。
　　
　　刘青峰心中松了口气。
　　
　　这样混乱的局面，能全身而退，实属不易。
　　
　　等清点工作完成，又准备继续往平南出发。
　　
　　“不先回冠城吗？”棠钰意外。
　　
　　冠城就在京城附近，京中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刘青峰的母亲和其他镖师的家人应当都在冠城中。押镖虽然重要，但在棠钰看来，如何都应当先回冠城，确认好家人安危后，再继续安排去平南的事。
　　
　　她原本以为是不能和镖局的人同路了，但刘青峰苦笑道，“尾城离京中距离尚远，我们在尾城中都困了一月时间，冠城就在京城边上，眼下这个时候最是敏感，冠城应当还在戒严，如无意外，由外地到冠城和京中这条路，应当是被驻军封死的，我们即便回去，也入不了冠城，一时半刻也见不到家人。若是贸然与驻军冲突，可能结果更遭。冠城中有总镖头在，他会想办法照顾好弟兄们的家人。等我们这一趟去到平南，再从平南折回，冠城周遭就应当畅通了，再见家人也不会有阻拦。”
　　
　　虽然兵变这样的事情不常有，但作为一个顶级信誉的镖局，诸事都要未雨绸缪，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这些安排原本都在事前的商议中，所以每个人都没有异议。
　　
　　棠钰颔首，“原来如此。”
　　
　　刘青峰叹道，“京中局势虽然定了，但路上总有流寇，安全起见，可能会行得慢，比早前的行程还要延迟些。棠钰，你若是不急，最好还是同我们一道走安稳，虽然会迟些，但稳妥。”
　　
　　棠钰会意，“有劳了。”
　　
　　刘青峰这才颔首，继续准备出发的事。
　　
　　还没等棠钰开口，赵初先道，“我不是冠城人，只是路过冠城。我家中早就没人了，去到哪里都一样！”赵初的话很少，性子也偏冷，但途中几次遇险，赵初都尽职靠谱，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赵初这样的人很让人信任。
　　
　　……
　　
　　正如刘青峰所料，这一路队伍都行得十分缓慢。
　　
　　从尾城到曹南渡口已是五月下旬的事。
　　
　　曹南渡口是燕韩国中最重要的码头，也是各条水路的交汇口。卢家镖局在曹南渡口有管事，才经历了国中一场动乱，曹南渡口早前大都运送的都是粮草和军中物资，以及各路驻军相关，也是到了五月中旬才陆续开放给民间使用。
　　
　　曹南渡口积压了许久的货物运输，卢家镖局的管事废了不少功夫，才拿到五月末从曹南渡口去往碧城的商船。眼下不同旁的时候，能拿到船期都不是容易事，棠钰等人在曹南渡口等了大约四五日，终于登船。
　　
　　燕韩以会江为界，分南北。在曹南渡口登船，驶入会江，会江以南就是燕韩南边。
　　
　　原本只要三四日的水路，因为不断有官船盘查，最后商船在会江上行驶了六七日才在碧城码头靠岸。
　　
　　棠钰不会水，也一直有些怕坐船。
　　
　　从上商船第一日起，棠钰就开始晕船。
　　
　　稍有风浪和晃动，就胃中不适，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近乎下不了床。商船上的六七日，她几乎是躺着过来的，一次也没去甲板上呆过。
　　
　　等终于抵达了碧城码头，刚下了商船，双脚着地，棠钰整个人仿佛都恢复了活力。晚些时候用饭，棠钰罕见得胃口大开，又乘了一碗。这几日她在商船上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眼下才觉得饥肠辘辘，客栈里的饭菜特别合胃口。
　　
　　刘青峰和赵初看着她吃到第三碗上，都惊呆了。
　　
　　“小心把胃撑破了。”刘青峰简直对她刮目相看。
　　
　　棠钰叹道，“你饿上六七日试试。”
　　
　　刘青峰遂忍不住笑。
　　
　　客栈投宿一宿，掌柜的找刘青峰确认房间的事，两人就在一侧说话，棠钰半是听着，但很快，又被邻桌人的谈论声吸引了去。
　　
　　“听说了吗？新帝登基，犒赏功臣，朝中又出了不少新贵。”
　　
　　“听闻大多是新帝在边关的下属，都是军中出身，那是知根知底。”
　　
　　“朝中不少旧臣也都拥立新帝了，这才短短几月时间，动乱就差不多平息了。多亏了敬平侯站在新帝一处，朝中的局势才算是稳妥了，从此以往，敬平侯怕是要位极人臣，万州风头只会比早前更甚！”
　　
　　“我看敬平侯是个聪明人，新帝登基论功行赏，他什么赏赐都没要，就找新帝讨要了平南做封地。”
　　
　　“讨要平南？平南也不是什么富饶之地啊？”
　　
　　“要不怎么说敬平侯是聪明人呢？万州已然富庶，敬平侯府也盛极一时了，再要旁的封赏，新帝还能赏什么？平南分明是不起眼的地方，他却找新帝讨要了平南去，就是表明君君臣臣立场，动人心，知进退，厉害角色……”
　　
　　几人还在继续说着敬平侯有多厉害云云，棠钰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敬平侯找新帝讨要了平南做封地。
　　
　　棠钰低头看了看碗中，忽然觉得吃饭都不香了。
　　
　　***
　　
　　从抵达碧城起，棠钰就有些忧心忡忡，还有股无名窝火憋在心里。
　　
　　她究竟是撞了什么样的霉运，才能接二连三遇到这些糟心事。
　　
　　燕韩这么大的地方，他要哪块封地不好，偏偏选中了平南……
　　
　　棠钰只觉整个人都被一股子巨大的阴影笼罩着。
　　
　　平南郡虽然地广，但她家就在平南郡的首府，淼城。
　　
　　而淼城却很小，平日的街坊邻里都能抬头不见低头见。
　　
　　虽然平南与万州不可同日而语，他要平南做封地兴许也是在新帝面前逢场作戏……想到逢场作戏几个字，棠钰心中的窝火不打一处来。平南又怎么都是新帝赐下来的封地，他就是做样子，日后也会来一趟淼城。
　　
　　一想这里，棠钰心里又似淬了另一团火一般。
　　
　　碧城出来后来的十余二十日里，棠钰额头前前后后冒出了大大小小一堆上火的包，遮都遮不住。
　　
　　人人都来问，棠公子怎么上火了。
　　
　　棠钰只好硬着头皮说，近乡情怯……
　　
　　旁人便都会意。
　　
　　不过好在马上就真的要进入平南地界，还有六七日便会到淼城了。棠钰的心情仿佛也渐渐好了起来，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祖母了，敬平侯的事也慢慢抛到脑后。
　　
　　从客栈出发前，刘青峰临时收到书信，眉头微微蹙了蹙，嘱咐一声，不走了，准备在何城交镖。
　　
　　镖局中的镖师纷纷哗然。
　　
　　也有镖师同棠钰解释道，“一般来说，交镖的地点是不会变的，但是如果中途因为特殊情况，委托人要更换地点，或者是提前就地交镖也是有可能的。只要对方能拿的出交镖的信物，说得出事前约定的暗号就行。这么看，是委托人这边情况有变，要求就地交镖，所以头在安排了……”
　　
　　忽然要就地交镖，镖局的人难免手忙脚乱，棠钰没再多问添乱。
　　
　　等到晌午前后，刘青峰交镖回来，才同棠钰道，“棠钰，交镖之后，我们今日就要启程回冠城，可能不同你们一道去淼城了。剩下六七日路程，应当已经安稳，你们路上多加小心，可以平安抵达。”
　　
　　棠钰知晓他们归心似箭。
　　
　　原本已经劳烦镖局的人一路，棠钰心中感激。
　　
　　“棠钰，有机会冠城见，后会有期。”刘青峰冷不丁上前相拥。
　　
　　棠钰尚未反应过来，他就上前，棠钰没来得及避开。刘青峰也忽得愣住，诧异般看向她，倏然，似回过神来一般，脸色忽得涨红。
　　
　　“走！”刘青峰脑子中嗡嗡响着，拼命藏着心跳声，赶紧唤了众人一道离开，生怕被旁人看出他脸红来一般。
　　
　　棠钰也愣住。
　　
　　刹那间，事情来得太快，也去得快，转眼就见刘青峰带了一众镖师从客栈鱼贯而出，纷纷上马离开。
　　
　　“东家，我们也走吧。”赵初提醒，棠钰错愕点头。
　　
　　脑海中还有些秀逗着方才的事。不过瞧着模样，刘青峰应当也是吓坏了。这一路同行这么久，临到最后忽然发现她是女子，估计刘青峰心中还不知要骇多久……
　　
　　棠钰心中叹了叹，顿觉本就不怎么富裕的额头，又冒了几个包出来，所幸不去想了。
　　
　　棠钰和赵初晌午离开何城，黄昏前后抵达归鸿镇，正好落脚。
　　
　　归鸿镇不大，整个镇子上可供落脚的地方也不过三两处，其中两处满房，就只剩最后一处，棠钰刚好抢到最后两间房。
　　
　　小二领她和赵初去房间。
　　
　　等去房间，才知晓恰好不好，两人的房间是分开在两层的。
　　
　　“真没两间在一处的了，再等等，恐怕这两间也没了。”小二为难。
　　
　　“就这样吧。”棠钰应下来。
　　
　　其实这间客栈不大，棠钰朝赵初道，“有事我唤你。”
　　
　　赵初应好。
　　
　　棠钰说完，又觉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柔柔软软贴在她脚踝处。
　　
　　棠钰低头一看，竟见是一只白色的小奶狗。
　　
　　棠钰欣喜，半蹲下看它。
　　
　　这只狗有些特别，通体雪白，一丝杂毛都没有，不像平日里见到的品种。棠钰正想伸手摸它，忽然听不远处的声音唤道，“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