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豪赌

　　“我赌……我赌你屁股上有块胎记！”
　　开门红赌场里，林雨歇指着史泰大声喊道。
　　这林雨歇头戴逍遥巾，手摇折扇，一身青布交领文人衫，却是没有半分读书人的儒雅气质，见自己这句话把在场众人都吓得一愣，将扇子啪地一合，往赌桌上狠狠一拍，“五十两！你屁股上要是没有胎记，我给你五十两！要是有，你给我五十两！”
　　然后，他又刷地一声把那扇子抖开，摇了两下，“五十两黄金！不是白银！”
　　一两金，十两银，这五十两黄金，够普通人家吃用六七年的了。
　　不过史泰却并不在乎银子，他是当朝丞相之子，要再多的钱也拿得出来，他在乎的是，林雨歇，终于要输了！
　　七天了！他已和林雨歇在赌场里纠缠了七天！这七天里，他们几乎将所有赌博门类都赌了个遍，骰子，麻将，六博，投壶，弹棋，象棋，而令他窝火的是，那林雨歇，嚣张的林雨歇！竟从无败绩！
　　自己的屁股上有没有胎记，自己心里清楚！
　　想到这儿，史泰不禁精神抖擞，“林雨歇！你少嚣张！输了可不要耍赖！”
　　林雨歇哼了一声，“我嚣张有嚣张的资本，你又没看过自己屁股，哪儿来那么大信心断定自己会赢？”
　　赌场众人忍不住发出了几声窃笑，史泰更觉受到了莫大的嘲讽，冲口而出道，“那你也没看过我的……”说到一半自觉不对，连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脸却有些红了，低着头，拽起小厮，急步走了出去。
　　众人猜得到他出去是干什么，立马都笑出声来，林雨歇则是一跃坐到了赌桌上，却见一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也一跃坐到了赌桌上，紧挨着林雨歇，歪着头调笑道，“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过了？那史泰的屁股。”
　　这少年名叫林风，是林雨歇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才看过了呢！”林雨歇一扇子敲到了林风的脑袋上，将林风敲得脖子一缩，“臭小子，回家可不许到处乱说啊！”
　　“不说不说！”林风揉着脑袋笑道，“我回去啊，就告诉母亲一个人，说哥和人家豪赌了七天，还看了人家的屁股！”
　　“你……”林雨歇气得扔了扇子，却来扯林风的衣领，兄弟俩就在这儿厮闹起来，众人则都是笑嘻嘻地看热闹，又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史泰带着小厮走了回来，林风忙一蹿隐入了人群，众人也都安静了，那史泰带着小厮进屋，林雨歇笑问那小厮道，“怎么？你家公子的屁股，你检查过了？”
　　众人又笑，那小厮如何敢接这话，忙低了头，却听那史泰叫道，“检查过了又怎样？林雨歇，你连赢了七天，最后一次别输得太难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林雨歇轻笑道，“我又不会输，有什么可反悔的。”
　　史泰叫道，“我屁股上千真万确没有胎记，你不是输了是什么？”
　　话音刚落，却听那林风夹在人群中低头起哄道，“你说没有胎记就没有胎记？那小厮是你的，还不是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这让我们怎么信？有本事，你把裤子脱下来，当着我们的面儿，让我们大伙给做个见证！”
　　众人一哄道，“对！脱下来，让我们大伙给做个见证！”
　　史泰已是气红了脸，也看出了林风，却不敢得罪这兄弟俩，指着众人骂道，“你们这群刁民，别得寸进尺！我爹可是当朝丞相，小心要你们好看！”
　　林雨歇刚刚是悬着腿坐着，听他一说，竟是把一只脚也抬上了赌桌，手肘搭在膝盖上，耷拉着眼皮道，“赌场之内无父子，你一丞相在这儿管什么用？愿赌服输，这可是你说的！要么，你脱了裤子，让咱们大伙儿给个见证！要么，这局你就认输！”
　　身为男人，这裤子自是万万脱不得，不过连输了七天还输，还输得这么莫名其妙，他更是十分不乐意，看着林雨歇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史泰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林雨歇，你到底想怎样？”
　　林雨歇抬眼笑道，“什么我想怎样？大家都是兄弟，赌着玩儿，生什么气嘛？怎么？输不起啦？输不起五十两金子我就不要你的了，反正我也不缺，看在你这七天输得太多的份儿上，这五十两就当我送给你，怎么样？”
　　赌场上输不可怕，输不起可就是莫大的侮辱，那史泰从怀中掏出一打子金票来，一两一张，约莫有百十来张，也不数，啪地一声拍到赌桌上，“输不起的是你孙子！”然后就摔门大怒而去了。
　　那林雨歇笑了笑，从怀里又掏出一打子票据来，却是金票银票都有，都是他从史泰那里赢的，与刚才的金票放在一起，跳下赌桌，交给众人中一个年纪最长的，道，“丞相府盖花园，强拆了你们的房子，强占了你们的地，这钱，我都帮你们要回来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好歹是丞相，拿着这些钱别处讨生活去，别再闹了。”
　　原来这些人都不是赌徒，都是些普通农家汉子，那史泰他爹是当朝丞相，女儿在宫里做妃子，要建省亲的花园，强占了他们的屋宇田地，他们去闹，又挨了打，正没处说理去，却被林风看见了，那林风是个热心肠的人，看见了就要管，林雨歇没办法，只能将这赌馆包下了七天，设了这样一个局。
　　那老者收了钱，千恩万谢，都被林雨歇拦着了，却听另一人道，“有两位林公子给咱们作主，别说丞相了，天王老子咱也不怕！”
　　众人皆附应道，“对！以后有林公子给咱们作主，天王老子咱都不怕！”
　　林雨歇连忙止住他们，苦笑道，“说得轻巧，我林家四十万大军都在南越打仗，真要把丞相得罪急了，断了大军的粮草，那四十万大军都得交代在那儿，到时侏儒国那群蛮子打进来，国土都丢了，你们说哪头轻哪头重？只这一次，要不是林风非求着我帮你们，这事儿我才懒得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