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羊传·庄公四年》

　　一盆凉水，两盆凉水……
　　清晨一早，几盆凉水浇下，赵景西将自己洗得清清白白。
　　背上帆布包，走出房间。
　　经过旅店门口头一间办理入住的房间时，赵景西脚步微微停顿。
　　略微思索后从包里掏出有些卷边的《公羊传》，撕掉其中一页，从玻璃窗口处拿起笔。
　　笔锋锐利留下谢谢二字，然后悄然离去。
　　透过谢谢二字，纸页上印刷着庄公四年的中的某一段落：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儒家经典，未必修身养性。
　　国仇九世，私仇……
　　…………
　　北地清晨的五点，天色早已大亮，城市缓缓醒来。
　　赵景西徒步到踩过点的地方，翻栏杆进入高档公寓小区。
　　没有直接去斌子情妇住处，而是绕了个圈步履从容走向小区门口保安室。
　　敲了敲透明玻璃窗，里面哈气连天等待换岗的年轻保安套上松垮外套，拉开窗户问道：“怎么了？”
　　“哥们，你这有没有换煤气罐的电话号？”赵景西体态轻松撑着窗台问道。
　　保安不耐烦的擦着眼屎：“这个点哪有送的？”
　　“早上等着做饭呢，不行我多给点钱呗，你帮帮忙。”
　　“早餐店吃点得了呗。”保安随口应付到。
　　“给根烟，出来的着急，忘拿了。”
　　赵景西一点不见外伸手透过玻璃窗拿出保安的烟，自顾自点上一根：“要是去早餐店买，我就不起这么早了。”
　　保安看了看他，也叼上根烟：“浪漫早餐呐？行，我给你问问吧。”
　　“谢了昂，二幢三单元901室。”赵景西笑呵呵点头致谢。
　　保安愣了一下，疑惑问道：“那不是赵姐家吗？”
　　赵景西表情不变，吐出一口烟：“我是她弟弟，来哈市干活，在这住几天。”
　　保安眼神上下打量赵景西：“你是赵姐……什么弟弟啊？”
　　“呵呵，要不我回家取户口本给你看看？”
　　赵景西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保安讪笑着没吭声。
　　赵景西不再多说，心里素质极好的又叮嘱了一边煤气罐的事，转身慢悠悠走向小区里。
　　趁大妈出门赶早市买菜的机会，赵景西走进楼道。
　　俩人擦肩而过，赵景西微笑点头示意，大妈想起老同学家正在相亲的姑娘。
　　不知道是那家的小子，长得俊，其他条件差点也无所谓。
　　几分钟后，大妈眼里的俊小子一步一阶爬上九楼。
　　平缓好呼吸，敲响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日夜操劳的斌子父亲身体乏累，被敲门声吵醒，闭着眼睛捅了捅身旁还在睡梦中的小老婆。
　　身材上等，长相姣好的李芸昨夜出力甚多。
　　被叫醒不情不愿套上睡衣遮掩住大片白皙皮肤，赤着脚向外走去：“谁啊？”
　　“送鲜奶的。”
　　“什么送鲜奶的？我也没……”
　　还未彻底清醒的李芸下意识打开房门发问，没想到为什么没经过她允许就进小区来到家门口。
　　于是乎她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眼中暴虐情绪毫不掩饰的赵景西。
　　赵景西叫开房门，对面前睡眼惺忪颇有几分慵懒气质的少妇毫不怜香惜玉。
　　不待李芸话说完。
　　伸出脚挡住防盗门，右手一把抓住李芸脖颈，左手握拳。
　　紧凑的短袖下肌肉暴起，手臂拉起猛然摆动，连续两拳打中李芸腹部。
　　李芸突遭重击，胃里酸水上涌，只觉得连喘气都困难，喉咙发出嗬荷声说不出话。
　　赵景西单手掐着李芸脖子，迈步向前。
　　李芸几乎是被推进房间玄关。
　　赵景西用脚勾上房门，发出嘭的一声，而后拖着李芸继续像客厅走去。
　　躺在床上被房门关闭声震响的斌子父亲伸头向外看，恰巧看到李芸宛若破布娃娃一样被赵景西扔到沙发上。
　　斌子父亲扑棱一下从床上蹦起，扯起和李芸一起布置爱巢时买的简约北欧风铁架床头灯，只穿着条大裤衩，向客厅冲去。
　　他不知道赵景西是谁，但很明显来者不善。
　　赵景西对劈头盖脸毫不留手打过来的床头灯不闪不避，左臂架起，用肘部直挺挺迎上床头灯。
　　右手握拳，整只胳膊夸张的抡成半个弧形，对准斌子父亲太阳穴打去。
　　“嘭。”
　　灯罩爆裂，赵景西左臂无力下垂，斌子父亲眼神茫然躺倒在地。
　　刚刚斌子父亲躲了一下，只打到脸颊。
　　这一拳如果正中太阳穴，效果应该是休克，或者翻白眼吐白沫。
　　这是一个摘肾的犯人告诉他的。
　　赵景西不是天生神力，也没学过什么绝世武功。
　　他只是在脑海里对眼前这一幕预演了无数次。
　　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肿痛的左臂，感觉没骨折，赵景西准备彻底让斌子父亲失去反抗能力。
　　眼前这一幕用文字叙述起来好似很长，其实却只发生在短短几秒时间里。
　　一旁李芸刚刚缓过劲，喉咙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钱……不要……给你钱。”
　　赵景西转头冲她笑了笑：“我不要钱。”
　　“别打我妈妈！”
　　说话间，在次卧听到声响的小男孩叫喊道。
　　小男孩穿着和他爸爸同款的亲子装，印着皮卡丘的黄色睡衣映衬很是可爱。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流着眼泪，迈着小短腿冲向赵景西。
　　赵景西本想抬脚踢出，看到一旁拼命挣扎爬起的李芸，鬼使神差般的停住动作。
　　待小男孩跑到近前，才伸手在他头顶推了一下。
　　小男孩跌坐在地。
　　赵景西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再动手。
　　直到爬起来的李芸抱住儿子，斌子父亲也恢复清醒，赵景西才回过神。
　　“家里有钱，兄弟，给你钱，别动我老婆孩子。”
　　赵景西对斌子父亲的话置若未闻，一声不吭快步走进厨房取出把西式切肉刀。
　　西式切肉刀，细长且尖锐，很适合剁、削、切；还有刺。
　　赵景西反手握刀，对着茶几猛然贯下。
　　刀身插在实木茶几上，发出嗡嗡颤抖。
　　“我不是抢劫的，不要钱。”
　　赵景西又重复了一边，边说边宛若在自己家一样，大马金刀坐到沙发上：“坐下聊聊。”
　　作为社会经验丰富的生意人，斌子父亲没试图报警或者再度反抗，而是想先稳住赵景西再做其他打算。
　　报警或许能应付过眼前的问题，但也有可能激怒赵景西，在警察到之前做点什么。
　　还有就是，准确找到他情妇家，一副就奔着他来的样子，绝对是蓄谋已久。
　　这次就算报警赵景西也不可能被判死刑，他不可能用家人的命赌赵景西进去关一段时间就能幡然悔悟，以后不找他。
　　这次赵景西还给他聊的机会，谁知道下次赵景西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不过聊可以聊，却也不能完全处于被动。
　　斌子父亲护住妻儿脑子快速转动主动问道：“你要干什么？”
　　赵景西对靠着客厅墙壁往玄关处小心翼翼挪动的一家三口呲牙一笑：“要不我先让你跑二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