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烧饼,午饭

　　
　　“卖烧饼的，这边！”
　　董小七大声招呼了一句，他寻着声音，看到了一个背着小箱子的小少年，看起来十一二岁，正在烈日炎炎的街道上吆喝着卖烧饼。后背上的箱子是翠绿的竹条编的，看起来沉甸甸的，热气蒸腾。
　　卖烧饼的少年正在大街上吆喝着，他的额头隐隐约约有了热汗，一听到声音立马瞧去，汗也顾不得擦了。
　　看见了又穿着朴素的董小七，里面短衬衫，外面青色锦。上身看起来很紧实，下身就宽松多了。比起灯笼裤要稍显雅正的灰黑色长裤，裤管很宽，下面只到脚踝上面一指长的地方。
　　上面倒是绣着山水云纹，看起来虽然朴素，但是又干净出尘。
　　诶，一个人。看起来挺有钱。背着青绿色竹箱的少年顿时眼前一亮，生意来了……让我看看是哪个不按时吃早饭的家伙。
　　那少年听到董小七的呼唤后，立刻发现了他，朝着他这里一路小跑过来。不一会就站在了董小七的身前。
　　“小哥是要卖烧饼吗？”
　　少年立刻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问起来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大中午的出来卖烧饼这种早餐的二货现在这年头可不好找。
　　“嗯……一个烧饼多少钱？”董小七不禁开口问道。毕竟此间对小鬼钱和凡间的钱币好像换算不是很一样的。不然他是实在搞不懂那明明价值一枚大鬼钱的燎炎小鬼是怎么被买到十几个小鬼钱的。
　　“哦，我们家一个烧饼三个铜板。”少年马上回答道，果然要买。
　　“三个铜板……”董小七心想。应该是大夏的官钱，不知道多少枚可以换一枚小鬼钱。不清楚兑率，有些东西还是比较难搞的。
　　“算了，来一个小鬼钱的量。”董小七管不了那么，要是直接问这个卖烧饼的少年大夏官钱的兑率，说不定会被当成刚来此地的外乡人，然后被坑一大笔。
　　说完，董小七直接在口袋里翻出三枚小鬼钱。
　　他拿着小鬼钱掂量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卖烧饼的示意，只不过半天仍不见少年动作。
　　卖烧饼的愣住了。
　　轮到董小七疑惑了，看着这个卖烧饼的少年皱眉道：“怎么？你不买？还是一个小鬼钱不够？”
　　董小七不禁怀疑，这大夏不会把小鬼钱和大鬼钱当作通行官钱了吧？要是那样这肯定要完，刚开始还以为这个身体原主人有点东西，结果是个穷光蛋……
　　还有明明是大夏，怎么会把小鬼钱这种修行之人之间的东西和凡夫俗子的混为一谈？大夏这是真的举国上下都要开始修行？那样小鬼钱大鬼钱根本不够啊！
　　难不成这里的鬼运浓郁至极？
　　“啊？”那少年呆愣愣地站在董小七面前，好像失神一样。现在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大哥哥正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立马感到自己的失态了，“不是不是……钱怎么会不够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够就好……董小七舒了口气，不然他肯定是要辟谷的，不然这么点钱连修行之需都不够。
　　“……只不过，我烧饼不够……”少年好像有些羞愧的开口，今天难得中午有人光顾了，明明想着买两三个饼就可以了……没想到还来了个大户，居然要买一个小鬼钱的量……
　　“嗯。”董小七没有想到，那少年背后的竹箱，怎么看来都得有近三十多个啊，“你跟我说说一个小鬼钱可以买多少个？”
　　这是不懂行情？少年疑惑。但旋即解释。
　　“这个爷爷说过，一个小鬼钱可以换一百枚铜板，就是算三十三个。但是，爷爷又说，若是有人直接拿小鬼钱买，则是买半百之数。”少年娓娓道来，掰着手指在那算着。
　　他不知道自家爷爷为什么会定这么个奇怪的规矩，如果大家都拿小鬼钱买，那我们不是亏了好些个铜板吗？
　　董小七微微点头，看向少年的眼神不由得变幻。这少年的爷爷看了也是个精明的人。即使大夏规定的换算是这样的，但是一无是处凡尘的钱，是肯定比不上助人修行，妙用种种的鬼钱的。
　　“钱你收着，我一日三餐就交给你们了。”董小七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黑色的圆形，看起来阴森森的，刻着一个仿佛浑然天成的鬼头。随后手把手递到少年手里。然后指着身后这间破旧的售鬼斋，看着他道，“就这家鬼斋，可以做到吗？”
　　少年呆呆地点了两头，这年头狗大户都这么狗的吗？呸，就是大户，没有狗……
　　“那拿两张饼过来。”董小七道，肚子有些饿了。
　　“好！”少年一个翻身就轻松地把那个大竹箱取了下来，打开，淡淡的香气四溢。董小七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酱料。
　　少年利索地拿出两张烧饼，给董小七刷上几种酱料后，递给董小七，随后喜不自禁地将三枚雕着鬼头的小鬼钱揣在了自己的钱口袋里。少年很是惬意，有了小鬼钱兜底，气质都不一般了。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少年很是自信。
　　接过两张和自己脸差不多大的烧饼，董小七转身回屋，还不忘提醒那个正得意着的少年，明日三餐都送烧饼过来。那少年自然是欢喜地笑着答应了，然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说实话，不是董小七喜欢吃饼，只是看着便宜，又不挑食，自然是吃什么都无所谓。省的自己操心了。要过就过最懒的日子。
　　回到前堂董小七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已然是将自己原先是那间巅峰之人的风度都丢光了。
　　不过这烧饼白里透黄，焦焦脆脆，刷上酱料实在是口感细腻。算不上怎么繁琐的工序，却是做出了简朴的美味。
　　好吃就行。
　　回到鬼斋，百无聊赖坐在前堂的木柜上，两只腿来回摆着。正午的日光稍斜，略显昏黄的阳光安静的躺在前堂的石板转上。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售鬼斋前面街上的人来人往，嘻嘻喧闹。
　　不经意间撇了一眼黄澄澄的小香炉，已然就像是一个被红色咒文缠绕的大金块。没有去管他。
　　怀里的葫芦小鬼也时不时探出头来，又缩回去，好像被烧饼的香味吸引，却担心自己吃不吃得了。
　　少年自然是知道，这些小鬼最喜欢吃小鬼钱，不过最好奇的却是对它们维持生命，精进法力没有半点作用的人间食物。
　　轻轻掰下一角，送到葫芦小鬼嘴边。那小黑人影犹犹豫豫，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少年那管那么多，送到那里就行了，吃不吃就是它自己的事了，直接松手。
　　葫芦小鬼好像没有料到少年居然这么果断，立马从衣服口里伸出两只细细的黑手接住那小小的一角。轻轻咬了一口，好像在试探自己闻到道香味是不是名副其实一样。
　　谁料尝过一口后，就停不下来了，立马“大口大口”啃食起来。少年见状心想，这小鬼原主人或许根本没有喂过这些小鬼人间的食物吧，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山村野夫。
　　董小七好像还记得，自己在那间的长生仙人也是，最喜欢喝酒，一只酒壶不离身，除此之外就无他了。
　　想到这里，少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红色的精致小楼阁。
　　一跃而起，走到楼阁前。早已一阵嗦嗦之声，显然是闻到了饼香。少年不手里那张已经被自己吃了一大半的薄饼，不大不小刚好分成差不多的九份。一层一层敲开小窗户，把手里的碎饼一块一块递进去。
　　显然这些小鬼也是好久，或者是从来没有吃过人间这种食物了。
　　薄饼一递进去，立马黑压压的围成一团，取迟迟没有一个小鬼当先锋，想吃又怕，毕竟少年在它们眼前展现了一次“如何让一个良家小鬼消失”的把戏。
　　少年管不了那么多，转身回到柜台，拿起那张完好如初的烧饼，默默无言走到那较为厚重的门槛，一屁股坐了下来。
　　静静的看着街上，人们来回往返，少年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要去哪，只是坐在门槛上静静的吃着烧饼，发呆。
　　日光不由得又倾斜了几分，昏黄耀映在少年的脸庞，夕阳流连在少年的眼目，暮色流窜在少年的发间，一切都是那么安详。
　　画面好似被定格一样，只是少年是不是撕下一角，递到怀前，便什么都没有了。
　　一人一鬼都是这么惬意，好似忘却所有烦恼。
　　时间过得很快，饼吃完了，少年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要休息几天。
　　对，休息几天，对，先清点一下阎王府的鬼物，顺便看看这个家伙的家底。少年心里暗道，今天就先把这阎王府的鬼物和这个身体原主人的家当搞清楚了，再做他想。
　　“好喽，吃饱喽……”少年起身，拍打下衣衫上的灰尘，但是还想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突然僵在了那里，脸色难看。
　　他不由得想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