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年

　　眼前是由残肢断臂堆积而成的尸山，高不见顶，山间流着一条条血河，向着地面顺势而下，有一些血水渗透到了地下，把这片区域都染红了。
　　白叶站在此处望着那座尸山，双手握紧拳头，指尖都陷入肉里面了，渗出一点点血迹。
　　“你知道他们死前是什么表情吗？”
　　“那份恐惧与害怕，真是美妙极了，还有里面一些人的视死如归，桀桀，真是令人佩服啊。”
　　尖锐无比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刺激着他的心神，内心的复仇和隐藏的血气逐渐浮现出来。双眼被血丝布满，体内压抑着的戾气有爆发的迹象。
　　“滚！”白叶双眼一睁，一声怒喝，驱逐了刚刚脑海里的乱象，耳边缠人的恶念也渐渐消散。
　　天下血雨，必有祸灾，三年前那场恶战使得夜墟楼死伤殆尽，只有寥寥几人因出使任务逃过一劫，他便是其中一人。事后仅存的人都只能潜伏逃生，白叶则选择了夜墟楼附近的一处山洞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场腥风血雨的战争，也成了他此时修为突破的心魔。
　　散去心中杂念之后，他控制体内道气沿着经脉，流过一个个穴道，最终在丹田处汇聚，丹田内诞生一片混沌。
　　白叶此时已经满头大汗，因为他和其它道修不同，没有灵丹妙药和洞天福地辅助，只是全靠自身的修为，耗费了比其它道修更多的力气。
　　接下来便是踏入齐天境的最后一道门槛了，成则齐天，败则身亡，风险可谓是极高。
　　神识与丹田的联系建立极难，稍有不慎神识就会被自身的道气所吞噬。所以他的神识慢慢地与丹田产生联系，而后小心谨慎地来到丹田处，识海与丹田里的道气混沌缓缓交融在一起，这一刹那，体内道气忽然轰响起来，两者的融合，在体内形成了一个自己的世界。
　　“呼”白叶深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与天地道气的联系又加强了一些，道气流动的速度也明显变快了不少。
　　“嗯？我这世界，怎么是黑色的。”
　　他内视自己刚刚构建的世界，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一点生气，只有一些枯枝败叶，树干似骷髅支架一般阴森，天空中也充斥着黑暗，像深邃的黑洞，给人一种暗无天日的恐怖。
　　古往今来，踏入齐天境的标志是构建自身内在世界，虽然这些内在世界各种不同，但都大同小异，只有少部分特殊体质才和别人有大差异，但古籍记载中，并没有这种阴郁死气的内在世界。
　　此时这片丛林外，出现了四个人影。
　　“不对，刚刚那里好像有很强烈的道气波动，你们几个随我过去看看。”本来正在飞行的穿灰褐色长袍的老者忽然停住，转头看向一处山洞，疑惑说道。
　　“好的长老。”紧跟在他后面的三名弟子答道。
　　说罢，四人转身飞往山洞去。
　　白叶正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探寻着这个自己刚建立的奇怪的内在世界。忽然发现有几个人正往这边山洞赶来，而且因为刚刚他没去注意，几人离他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齐天境么？”他盘坐在原地，没打算逃走，因为他能感觉到来者有跟他一样齐天境修为的，一旦逃跑便处于被动地位。
　　“敢问刚刚是道友在此突破吗？”山洞外传来老者的声音。
　　“正是。”洞里的声音缓缓传来。
　　“恭喜道友突破到齐天境啊，沈某能否进去交谈一下。”
　　沈桧听着洞里面传来的声音有点年轻，内心惊奇，小小年纪就踏入齐天境，可是天骄级的人物，对于他沈家来说可是不多得的人才，不免产生拉拢的心理。
　　“我出去吧。”
　　白叶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自身状态调整到最高峰，警惕地走到山洞外。
　　看着山洞内走出来的人影，沈桧内心掀起了大波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站在他旁边的三名弟子看着长老这副样子，又看向白叶一眼，低声讨论着：“早年听说长老有子孙散落在外，莫非这便是那位...”
　　“住嘴。”老者回头，大喝一声，又笑嘻嘻地向白叶拱手示礼，“我看道友如此年轻就这般修为，将来必定不可限量啊。”
　　“夸奖了。”白叶也回了个礼。
　　“在下沈桧，敢问道友怎么称呼？”沈桧看着这位年轻人，和他脑海里的一个人很相似。
　　“白叶。”
　　“原来是白道友，祝贺白公子突破到齐天境，我等冒昧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
　　老者听到白叶的回答之后，脸色一扫而过地害怕，压住了内心的悸动，拱手行礼欲要离开。
　　白叶从刚刚和老者的见面之后，就觉得他神色有点不对劲，一直观察着他，这一点表情变化逃不过他的双眼。
　　“来了就别走了吧。”
　　他忽然出手，右脚一蹬飞出，一拳打向老者。
　　“白道友，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没有恶意的啊。”
　　老者身体向左偏移，躲过了白叶这一击。但是白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左脚一横踢向他。
　　“白道友化干戈为玉帛啊，刚刚确实是我们的错，我向你道歉。”
　　沈桧一边躲着攻击，一边道歉。他深知夜墟楼的人的强悍，而且对方还是白呈的关门弟子，自己要是与他一战的话，胜负难分。
　　但白叶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攻击越来越猛烈，直到黑气弥漫在掌心，准备祭出匕首时，沈桧终于忍不住了。
　　“白叶你这个夜墟楼余孽，认识你的人少，但老夫偏偏认识你，今日必须死。”
　　老者说完，不给白叶片刻机会，右脚一蹬，双手捏拳击向白叶。
　　只见白叶身形一移，迈着诡异的步伐躲开老者的袭击，并且速度极快地挑起，一掌轰向老者的后背。
　　三名弟子看着长老和白叶忽然打起来了，也迅速加入了战局，但因为他们只有神悟境，比起这两人还差一个大境界，所以选择三人结阵，道气凝聚成一把利剑，向白叶砍去。
　　“锵。”利箭挡住了拍向沈桧后背的一掌后消散，沈桧反应也快，大袖一挥，一股罡风向对方卷去。刚刚是他轻敌了，虽然知道对面很强，但是强的有点离谱。
　　眼见气势汹汹的罡风卷来，白叶右手出现一把匕首，黑气凝聚，向着虚空一划，罡风四散，归于平静。
　　“是你自找的，我们刚刚的打斗想必是引起了亡月楼的注意了，等他们人到，你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老者吃惊白叶的厉害，自己虽说是齐天境初期，但毕竟踏入齐天境多年，居然对上他还落了下风，内心不惊感慨这就是经受了白呈地狱磨练的人。
　　白叶没有回应，他知道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了，不然等亡月楼的人来自己就是十死无生了。
　　黑夜是杀手最好的掩护，融入黑暗是每位顶级杀手最令人恐怖的地方，不知其形，不知何时出手。
　　老者神色中有这么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恐惧，因为刚刚还站在他不远处的白叶，遁入黑夜隐匿身形了，连他也不能确定到底人在哪里。
　　“你们三个到我身边来，护体道气给我施展开来。”三个人听到长老的命令后迅速到他身边，护体道气展开，但被内心有一种止不住的恐惧。
　　“该死。”沈桧内心一声咒骂，这白叶真是个强到变态，这不是齐天境初期能有的实力。
　　“啊啊啊，长老，在那边有个人影。”一名弟子看向自己的右手边，那里有个人影经过，但一眨眼就又不见了。
　　“我...我这边也有...有一个。”又有一名弟子指向前方，声音颤抖地说。
　　沈桧头上豆大般的汗珠滴落到地上，他知道白叶是在打心理战，等到他们心里崩溃的那一刻便是出手的时候。如此这般耗下去，面对死亡的恐怖，只怕是等不到夜羽楼的人到来便已经溃败了。
　　“白叶，你放过我们，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向外泄露你半点消息，我们也会向亡月楼的人说刚刚是我们在狩猎灵兽。”
　　面对这般无形的恐惧，沈桧还是决定服软。
　　“可以，你们要保证不会泄露我的秘密。”黑暗中传来白叶的声音。
　　“可以可以。”一名弟子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然答应。
　　“好。”黑暗中声音又再次传来。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另外一名沈家弟子小心问着。
　　就在此时，黑暗中浮现一个人影，匕尖闪着黑红色的光芒，出手速度极快，破开他们的护体道气向着这名弟子的脖子刺去。
　　“噗。”脖子上的鲜血冒出，一具尸体倒下。
　　此时沈桧才反应过来，但是身边已经有一名弟子身亡了，他没想到他们几人的护体道气在匕首之下，竟然跟纸糊一般薄弱。
　　他沟通内在世界，祭出刚是雏形的本命法宝藤鞭，一鞭击打向白叶身形之处，但诡异的是，击打的地方只是一个影子，随着消散，此时他身边又想起一声惊呼，又一名弟子倒在血泊中。
　　“白叶，你有胆就出来与我一战。”老者把最后一名弟子护在身边，双手捏紧藤鞭，不再给白叶刺杀的机会。
　　回应他的是白叶的匕首，白叶身形现出，一身散发着淡淡的黑红色气息，右手握住匕首，挡在胸前，左手托着右手，匕尖有一股摄人的死亡气息，向着二人刺去。
　　沈桧面色惊恐，因为这招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慌张之下把藤鞭围起，护住他们两人，想要抵挡住白叶这一击。
　　“死人，才不会说出我的秘密。”
　　白叶匕首之利，直接破开藤鞭的防御，收割里面两人的生命。
　　“扑通。”最后的两具尸体倒下，沈家四人全部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