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面

　　知道自己家时刻都有可能被人监视后，陈宗变得谨言慎行，连探查镇立医院的计划都暂缓下来。如果让他知道暗鸦局放松了监视挪移了行动重心，不知道会多高兴。
　　这天陈宗重新出现在班级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镇立中学只有三个班级，每个班级的学生近百人，并配五个老师，其中四个教阅读、数理、社会和自然四门主学科，还有一位生活老师根据教学进度灵活安排室外课程，跑操唱歌之类的。
　　这些学生中除了一些女孩子，剩下的基本上都在蒙学和小学中打过架，打到中学后突然感觉大家能坚持这么多年不容易，所以基本上都握手言和了。
　　要说这些学生最佩服的，就是打架最厉害的，交朋友最多的，学习最好的。这里面，陈宗自认为占了两条半，大家也都承认前两条。
　　打架最厉害，交朋友最多。
　　也是，把陈诚教的屠龙术用在小孩打架上，肯定无往而不利。
　　凡事镇之以静，藏己以观敌；列明事件轻重缓急，区分友助路敌仇，团结力量，共同对敌；这两条就让陈宗受用无穷。
　　在不少小孩心里，陈宗是个沉着冷静、善辨是非、打架犀利、交游广阔的值得信赖的大哥。
　　至于学习最好，大家都认为陈宗太不要脸。
　　就算是半条他也符合不上。
　　但仅管如此，陈宗在中学里还是很有威望的。所以他敷一露面，就有不少少年专门跑来看情况。
　　只是他们大多数扑了一个空。
　　老师一早就把陈宗提溜到办公室了，强调了最近镇子上外来人员多，易出事端，耳提面命少惹麻烦不惹麻烦。
　　陈宗只能苦笑着一一应下。
　　他现在一没心思搞事情，二是见到了世界暗面的神奇瑰丽，已经瞧不上小孩子的打架了。
　　连连保证了许多，老师才放过陈宗。
　　好不容易出了门，陈宗就考到走廊外斜靠着墙站着两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罗柴，和朱仝。
　　罗柴身材精瘦，出身新城区。朱仝则相反，五大三粗的，非常强壮，出身旧城区。罗柴父亲承包了一个小煤厂，朱仝家里开着车行，两人家里都相当有钱。在东林镇，有钱人家的小孩打起架来更厉害，因为他们的父母就是这样拼出来的。
　　他们三个家伙也是从小打到大，最后到了中学，又见面，不打了，反而成了还算得过去的朋友。
　　罗柴和朱仝见陈宗出来，都嗤嗤笑着：“被唠叨爽了吧？我俩比你早两天享受这待遇了。”
　　陈宗心里无语。
　　到放学时，最后一堂课的自然老师还拿眼神警告陈宗。
　　校门口整整齐齐站着两列镇卫兵。
　　陈宗出了校门，看向北边。
　　那是镇立医院的地方。
　　“我帮你收拾东西，宗哥。你今晚就住进庵里吧。”小和尚期待道。
　　“我也帮忙。宗哥，明天周六了，你来我家吃饭吗？”小姑娘问道。
　　陈宗笑道：“一起来收拾，明天先约一起做作业吧。”
　　因为陈宗四天没来上课，老师和班长给他准备了十多张试卷。
　　回到家，觉悟大师和一个码头力工已经站在门口了。
　　收拾完东西，陈宗正式在荸荠庵住下了。
　　荸荠庵的地势很好，在一片高地上。门前是一条河，门外是一片很大的打谷场，三面都是高大的柳树。山门里是一个穿堂，迎门供着弥勒佛，弥勒佛背后是韦驮。过穿堂，是一个不小的天井，种着两棵白果树。天井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走过天井，便是大殿，供着三世佛。大殿东边是方丈，西边是库房。大殿东侧，有一个小小的六角门，进门有一个狭长的天井，几块假山石，几盆花，有三间小房。陈宗和明海小和尚就住在这里。
　　吃完晚膳，觉悟大师特意对陈宗说：“有空带明海出去转转，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陈宗听明白了。
　　应该是没人监视他了。
　　他立刻决定，明天周六就去镇立医院探查。
　　少年非常高兴。
　　夜深人静，陈宗和明海小和尚躺在通铺上。
　　——唦唦——滋啦——唦唦——
　　怪异的电流摩擦声在沉寂的夜里传得格外清晰。
　　陈宗说：“听。”
　　“没听到啊。宗哥，不要讲鬼故事了。”
　　明海小和尚抖了一下，求饶。
　　陈宗这才放下心：“哈哈，不讲。”
　　他闭上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世界暗面。
　　荒暮学院。
　　道场上，白色头发的讲师罗伊·贝迪缓缓站起，他面前开始多出一个个蒲团来。
　　二十五个蒲团。
　　“醒来。”
　　声音落下，二十五个学员出现在蒲团之上。
　　十三个地面人，十二个暗面土著。
　　陈宗默默打量着，愕然发现另外十二个人都看向自己。
　　他不由戒备起来。
　　在这个古怪世界里，陈宗极没有安全感。
　　“认识一下，盛海王国临颍王氏，王念雷。”陈宗左侧蒲团上一个男孩伸手过来。
　　陈宗看过去，只觉得对方面目模糊，只看见相同白色道袍上有000745一串数字闪烁。
　　他不认识什么临颍王氏，只觉得对方语气傲慢，心里十分不喜。
　　“无国无姓，000767。”
　　陈宗没搭理他。
　　“有意思。你不应该回答我的。”
　　王念雷呵呵一笑，伸出的手一翻，好像捏住了什么，拇指来回搓动，他面前的空气开始不自然的鼓胀起来。
　　“无国无姓，000767。”
　　陈宗的声音从他那里响起来。
　　声音不断重复，又被王念雷不断压缩，最后凝成一张薄薄的卡片。只要将这张卡片交给家族情报员，就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奖励。
　　几声嗤笑从前方传出。
　　“乡巴佬，没人教你在暗面怎么活下去吗？”王念雷傲慢道。
　　陈宗大惊。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诡异了。
　　——唦唦——滋啦——唦唦——
　　一阵低沉的电流杂音在空气中来回滚荡。
　　王念雷突然惨叫，只见他双手十指绽放出剧烈的电流蓝光，随后又是一股焦香。
　　他的两只手竟在瞬间高温下被烤熟了。
　　被他擒住的声音卡片也在高温下蒸发个干净。
　　满场骇然。
　　陈宗不动声色，心里却在万分感激这神奇的电流杂音。
　　‘看来我还是有一些自保手段的，只是不知道触发方式。怎么办？讲师会教吗？’
　　空有宝山而不能使用，这让陈宗有点着急。
　　讲师罗伊瞥了一眼，右眼冒出红光，光线准确落在王念雷手上，随后一道莫名的力量涌现，覆盖住他的双手。只见他原本枯黑焦香的手开始掉痂、流血、皮肉复生。但王念雷却无一声欣喜，反而更为痛苦的惨叫。
　　这修复带来的痛感比破坏还要强烈。
　　“静。”
　　罗伊一字吐出，王念雷扭曲如虾米也无法喊出一声。
　　“各学员谨记，课堂修复异能需要支付代价，代价是支付生命元能。现在，收紧心神。”
　　讲师扫视全场，扬手凌空写出一个字。
　　光线虬结。
　　竟真的在空中形成一个字来。
　　史。
　　这个字周边不断吞吐着微光，扭曲虚空，好似有着神奥的吸引力一般，将全场学员的视线都牵引过来。
　　陈宗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炸。
　　这个世界的奥妙终于脱落了一层，让陈宗看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