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玄宗

　　今夜的柳府可谓是欢歌笑语，热闹非凡，不单单是解决了张瑾这个麻烦，离家修行一年的儿子柳青城也回来了，柳云特地摆下家宴，又请来县老爷以作答谢。
　　漆黑夜幕，一道身影隐匿在街道旁的树阴中，身形好似狸猫，蓄势待发。
　　醉气熏天县太爷捧着满箱的金银从柳府走出，晃悠悠的在家仆的搀扶下坐进轿中，打道回府。
　　“柳家还真是阔绰，那柳青城更是年纪轻轻就成了仙宗内门弟子，傍上柳家这条大腿，兴许明年我就能换个上县县令当当。”
　　县太爷贪婪的数着箱中的金银，正盘算着日后飞黄腾达的青云大道，突然轿子一阵猛烈晃动，哐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撩开帘子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家仆一个个倒地哀嚎。
　　月光洒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正缓步朝他走来，等他看清对方面容，立刻惊得酒醒，三魂丢了两魂，失声大叫道。
　　“鬼，鬼。”
　　张瑾瞪大了眼睛，神情狰狞，冷笑道：“狗官，拿命来。”
　　随即一个箭步冲出，笔直一拳正中对方面门，鲜血四溅，县太爷连声哀求，可张瑾一拳紧跟着一拳，犹如发狂的野兽，足足锤了十余拳才停手，而对方早已经面目全非，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嗷。”
　　张瑾仰天怒吼，心头的愤恨终于得以发泄，倒地的奴仆那里还敢招惹这尊魔头，昏的昏，跑的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另一边，柳云虽然察觉到与儿子之间的关系有些生疏，但自从柳青城拜入七星宗之后，柳家在县里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今年柳青城又破格进入内门，相信很快柳家就能离开这个小县城去到北隍郡发家立业。
　　想到这里柳云心情大好，今夜多喝了两杯，此刻有些口干舌燥，起床想要倒杯水喝，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浑身是血的张瑾凶神恶煞的出现在门外。
　　“啊！”
　　柳云两腿一软，就觉得一股暖意顺着两腿间流下，眼看着张瑾大步流星走来，竟傻愣在原地，直至感觉到肩头传来的钻心刺痛，才本能爆发的爬起身，与张瑾绕着桌子纠缠。
　　“来人，救命啊！”
　　尽管张瑾被青莲体强化了肉身，可本身从未修行，只靠着一身蛮力乱打，一时间竟给柳云逃了出去。
　　“先走，我感觉到府内有修行者。”观音低声提醒道。
　　报仇心切的张瑾那里听得进去，追着柳云跑到庭院中，终于柳云因为失血过多，脚下踉跄倒地。
　　张瑾抬手一拳，却见一道身影飞身入场，脚掌踏在那枚拳头上，两人触之即离，张瑾连退了十余步，冷眼看着眼前之人，白衣如雪，目光如炬，正是柳青城。
　　后者虽然纹丝未动，可暗地里脚掌传来的力道却令他忍不住动容，他早已经是起凡二品修为，就算是宗门中修行多年的师兄也不见得能接他一招，眼前这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怪力少年，这一拳分明有一品水准。
　　“你是何人，胆敢在柳府行凶。”柳青城大喝道。
　　张瑾并不答话，迈开脚步向前奔走，双拳挥舞，打出阵阵破风声，听得柳青城心中大惊，不敢硬接。
　　接连闪躲下，渐渐发现对方出拳毫无章法，当即嘴角挂起一抹诡异笑容，卖出个破绽，只等对方拳头打到身前，顺势一个侧身，反手抬掌拍在对方胸口，灵气倾巢而出。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因为张瑾根本没有如他料想那样被轰飞出去，反而步步向前，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肉体。
　　其实张瑾并不好过，他尚未修行，体内全无灵力抵抗，如果不是身体被池水洗筋伐髓，这一掌足够要了他的性命。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观音焦急说道，此刻这二人一身两命，他可不想才重见天日就又陨落当场。
　　只是仇人就在眼前，张瑾怎会甘心，硬顶柳青城狂风暴雨的攻势，双手直接将对方拦腰抱起，脚掌重踏地板，裂纹如蛛网散开，猛地冲肩将其生生扛起，向前快冲七八步，正好停在柳云面前。
　　“老贼，受死。”
　　张瑾目眦尽裂，鞭腿扫出，血光闪烁，一颗好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柳云的尸身无力的晃动两下后，倒在地上。
　　“找死。”
　　柳青城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惨死面前，险些气炸心肺，右手如钩锁住张瑾后颈，掌心暗劲迸发，张瑾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
　　柴房中张瑾被五花大绑，柳青城将手掌按在对方丹田处，操控着灵力在对方经脉中游走，神情逐渐变得癫狂，口中自言自语着。
　　“竟然没有灵力，他是怎么将肉体修炼到这种地步的，难不成这小子有淬体灵技。”
　　早已将老爹的死抛到九霄云外的柳青城急促呼吸着，一本淬体灵技的价值就是整个柳家加起来都比不了，有了这本灵技，莫说一个小小的七星宗，自己甚至可以一跃迈入北隍郡的一流大宗。
　　柳青城压抑不住内心狂喜，一掌打醒张瑾，恶声说道：“小子，把你的淬体灵技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张瑾冷笑一声，说道：“我会信你的屁话。”
　　“无妨，我有的是时间，会让你开口的。”柳青城面露阴险，伸出两根手指，指尖各自燃起一团墨绿火焰，飞速点在张瑾胸口处，以指为笔画出一道诡异符文。
　　“从现在起我每催动一次咒印，你都会经历一次蚀骨之痛，我看你能顶多久。”
　　话音未落，张瑾的面容便急剧扭曲成一团，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短短两日，张瑾就经历了两次深入骨髓的痛苦，看着对方倒地抽搐的模样，柳青城眯缝着眼睛甚是满意。
　　这噬生决是他在一处古武战场中寻到的，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痛苦下坚持两个时辰，凭借此灵技他已经折磨死两名同境界修士。
　　终于疼痛减弱，可张瑾已经虚弱的连呼吸都变得奢侈，柳青城踩在他的头上啧啧说道：“这滋味不好受吧！早点说出来，早点解脱。”
　　张瑾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却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一定会后悔。”
　　“我会不会后悔不知道，但是等一下你一定会后悔，为什么不趁着此刻还有力气咬舌自尽。”
　　柳青城抬手封住张瑾的穴道，即便是起凡境的修士经历过一次噬生决后，也生不出力气反抗，可对方依然坚挺，如此一来他越发认定那本淬体灵技绝非凡品。
　　“用舌尖顶住上颚，识海放空，等下不要挣扎。”
　　观音的声音突然在张瑾耳边回荡，后者不敢犹豫，赶忙照做，眉心处那道隐匿的龙纹忽然浮现，顷刻间张瑾的气息衰弱到了极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蛮荒之中涌出的狂暴气息。
　　原本束缚着他的绳索应声崩断，柳青城神色大变，脚下飞快扯步拉开距离，只见到张瑾漆黑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眼白，正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你不是想要淬体灵技吗？这家伙不会用，来，本座耍给你看。”
　　“怎么回事，这气息分明是起凡三品境界。”
　　柳青城不敢犹豫，率先发难，暗淡的光华包裹着他的手掌朝张瑾天灵盖拍去。
　　“裂碑掌。”
　　这裂碑掌是他成为内门弟子时，宗门赐给他的二阶灵技，算是他所学之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出手既是杀招。
　　然而张瑾不躲不闪，单脚踏地，一层青光从皮肤下渗出，化作一层光晕，柳青城一掌拍下，两股气机碰撞到一处，整间柴房的门窗被生生撕扯的粉碎。
　　尘埃落定，等到柳青城定睛看去，那里还有张瑾的踪影，敢情对方刚才是在装腔作势，恼羞成怒的柳青城一拳打断身旁的梁柱，一整夜柳府中都回荡着他的咆哮声。
　　逃出升天的张瑾在街道上左摇右晃，三品修为直坠一品，最终化作乌有，虚空中传来观音骂骂咧咧的叫嚷声。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一股脑全给我耗尽了。”
　　不知走了多久，张瑾鬼使神差的回到那方清池前，脚下虚浮，大头朝下载进水中。
　　等到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而原本清澈透亮的池水，变成一潭乌黑臭水，全无灵气可言。
　　张瑾跃上岸边，大口吐着浊气，欣然笑道：“还活着。”
　　“那可未必。”
　　观音凭空出现，悬在他的胸口上，张瑾这才发现胸口处噬生决的图案还在。
　　“这大概是咒印一类的小把戏。”
　　“你能解开？”张瑾问道。
　　观音象征性的摊开两只爪子，无奈说道：“原本有些机会，可惜为了救你，最后一点灵力都败光了，还搭上一池三清水，只能延缓发作，解不了。”
　　“不过咒印这类灵技都有一个弱点。”观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那就是修为压制，也就是说在咒印爆发前，你的修为只要达到起凡三品，自然就解了，算一算你大概有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时间够做什么。”
　　张瑾虽然不懂修行，可也时常听人说起，修行一途艰难困阻，就连北隍郡第一天才，尚且用了三个月时间才达到起凡三品，而且那年他才十岁。
　　修行之事年岁越小，越占先机，如今张瑾已经十五岁了，半路出家，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颗光珠再度闪烁起来，而这一次画面更加真实，张瑾仿佛置身其中，挥手拨开层层雾气，一道石碑引入眼帘。
　　“天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