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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夏日炎炎。
步天行裸着上身，将一柄重斧举过头顶，又重重劈下，咔，身前的木桩应声破成两段，被随手捡起，扔到一旁的柴堆上。
这是来到古泉镇的第七天，在顾家爷孙的医治下，他的伤势已完全康复，正一边修行、一边打工还债。
步家的家传功法名叫《周天炼气诀》，曾几何时也是一册六品玄功，但传到步天行这一代手里，竟只剩下了炼体、引气、开窍三境的修行法门，其余篇章不是丢了就是卖了。
修行之初，炼体为先，分为皮、肉、骨、血四境，在独孤府里好吃好喝修行两个月后，他已经抵达了炼体四境巅峰，再下一步，就该感悟灵气、开辟丹田气海了。
但，对于灵气这种违背物理常识又没有理论诠释的东西，步天行表示无法理解，难以突破引气境。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试试给灵气建立一个理论模型？”
他嘴里嘟囔着转过身，打算喝口凉茶歇一歇，就发现顾家的小孙子——顾如松，正背着药篓向自己走来。
“喂，别砍柴了，陪我进山采药。”他挥舞手臂，沿途吆喝。
“去一趟算多少银子？”
“你怎么开口就是银子，”顾如松放下手臂，一脸不满，“大人都像你这样不要脸吗？”
“您视金钱为粪土的话，能把我的医药费免了吗？”
“那怎么行，看病付钱，天经地义。”顾如松理直气壮道。
“医师可以收钱，护卫难道就不能收钱了吗？”
“好像有道理哦，那，十文钱？”
“一口价二十两银子，听王猎户说最近山里有豹子，镖局都得绕道走，这个价很公道了。”步天行趁对方有所动摇，立马张口要价。
顾如松吓得浑身一抖，“那好吧，如果真遇见豹子了，你可不能丢下我哦。”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放心。”
……
清远城地处渭河平原，北倚连横山脉，山中妖兽横行、灵草无数、遗迹遍地，是千里闻名的人间险境，也是散修们的逐梦之地。
二人前往采药的地点，是连横山脉边缘的一座小山丘，名唤牛首山，因山峰形似牛头而得名。
顾如松骑着母牛“花花”，步天行步行牵牛，走在牛首山弯弯绕绕的山路上，不时停下来采药。
一方池塘边，顾如松俯身下去，挖起几株带着长长根须的绿草。
步天行从药篓里抓起一株，端详一番后便放下了。
他不是植物学家，搞不清植物分类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更看不出这草属于什么门什么纲什么目。
所以他决定直接问。
“小松，这草叫什么啊？”
“长须草，清热名目，拔毒去火。”
“这么神奇？有效成分是什么，作用机理是什么，物化原理是什么，你知道吗？”怀着满满的求知欲，步天行连连发问。
“你在说什么胡话，脑袋被牛踩了吗？”
听见这话，在一旁吃草的花花默默转过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步天行大方点头，“没错，被牛踩了，还不是你害的，赔钱。”
“但我帮你治好了，你没付我诊费，扯平。”
……
一棵松树下，顾如松小心翼翼地用药锄挖起一株灵芝，用麻布包住放进药篓里，露出满足的笑意。
“这是灵芝吗？”步天行又又又一次，发出了好奇的疑问。
“是。”
“灵芝是真菌还是植物？有生物毒性吗？”
“你闭嘴，别总是问东问西的，能不能安静一点。”顾如松早被问得失去了耐心，背上药篓，扭头便走。
“花花呢？”
步天行闻声，回头一看。
本该在路边吃嫩草的花花，此刻却消失不见，只留下深深浅浅的牛蹄印一路向西，消失在半人高的草丛中。
“花花，不要害怕，我来找你了！”
顾如松爱牛心切，一边呼喊，一边顺着脚印往前走，没入阴郁的树丛之中。
松树下，转眼便只剩下步天行一人。
“这小子，算钱的时候挺精明，这会儿怎么这么蠢，不知道山里可能有妖兽吗。”
抱怨一声，他解下腰间劈柴用的利斧，也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拨开灌木，后面是乱生的树木藤蔓，落叶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十分松软。
“小松，你在哪儿？”
他高呼一声，树林幽静，无人回应，只有前方隐约传来“花花”的叫喊声。
“感觉有古怪啊，难道真遇见妖兽了？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觉，周遭的树林里弥漫起浓浓的雾气，只能看清周身数尺。
情势有些不妙。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下那蜿蜒向前的牛蹄印还清晰可辨，顺着这条路走的话，至少不会迷失方向。
他决定加快速度，早点找到顾如松，早点返回。
至于花花……
祝她吉牛自有天相吧！
拿定主意，步天行提起血气、绷紧肌肉，做好战斗准备，踩着脚印一路疾行，口中高呼着顾如松的名字。
跑出去大概一百多米后，他终于听见了回应。
“步大哥，我在这儿！真的有豹子！”声音带着哭腔。
循声追去，穿过一片荆棘从，雾气消散，视野豁然开朗了，一孔低矮的岩洞引入眼帘，顾如松蹲在花花的肚子底下，一人一牛躲在岩洞里，浑身抖个不停。
“豹子在哪？”步天行停住脚步，高呼发问。
“在，在你身后！”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雾气再度弥漫眼前，步天行下意识低头，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冷光从头顶划过。
他抓住空挡，扭转身躯，踢出一记迅捷有力的回旋踢。
啪。
结实有力的触感自小腿传来。
双足站定，定睛一看。
一只周身缭绕雾气、皮毛雪白、身形矫健的豹子在空中翻转两圈，平稳落地，充满野性和杀意的眼神锁定步天行。
如果不处在雾气之中，反倒能看清这头豹子吗……
步天行没有示弱，盯住白豹与其对峙，却步步后退，来到顾如松的身边。
“小松，你受伤了吗？”
“没，没事，”顾如松惊慌追问，“步大哥，你打得过它吗？”
“不知道，待会我正面迎敌，你就躲在这。”身处危机，步天行越发冷静，“不要跑，你跑不过它。”
“这妖兽周身的雾气可以迷人眼目，所谓旁观者清，你在旁观察，帮我提醒方位。”
说完，他举起利斧，主动向白豹冲去。
白豹生性谨慎，否则不会跟了一路却不出手，如今当然也不会正面迎敌，扭身一跃，保持距离。
“吼啊。”
在一声粗重的低吼之后，白豹周身萦绕着的雾气散开来，将步天行的视线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