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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苏柄是一位演技精湛的演员。
此时在营地内，他当着众多溃兵的面，说出“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却已分不清自己是在演戏，还是发自真心。
苏柄只知道，自己企图稳定军心的行为，算是有些成效。
苏柄只知道，自己的品格，还不算过于败坏。
……
“对了，你们是那支部队？”苏柄问。
“师长，我们是二十五旅炮兵营。”这位中校营长回答。
“听说你们很不错，还保留下半个编制的火炮。”苏柄笑着拍营长的肩膀。
他早就听过段明哲的小报告，二十五旅炮兵营还有一半的火炮。当下队伍重武器缺乏，这是难得的战斗力。
“师长，我们撤退匆忙，所有火炮……都遗失了。”这位营长低头惭愧道。
苏柄愣了。仔细观察，他确实没有看到一门大炮。
“那你们这个营有没有走散的队伍？”他继续问。
“没有，师长。我营除伤亡人员就近遣散外，剩下作战人员都在这里了。”营长说。
营长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您应该知道，我们炮兵营卡车多，放弃辎重后机动性还行，建制保存最完整。”
亦如十六旅段明哲的那个炮兵营，可以全员乘卡车转移，行进速度很快，非其他部队所能比拟。
苏柄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震惊不已：“坏了，第二十五旅怎么可能有两支炮兵营。”
他看不见的后背心，冷汗直流。
……
苏柄找了一个空档，丢下军乐队，匆匆找到一个僻静的山头，叫警卫召集第十六旅原班指挥官，开秘密会议。
他看着地上随夜风摇摆的杂草，心想自己连师部都不敢回去了。
人员刚一到齐，他开门见山，“段营长，你的怀疑很正确，第二十五旅炮兵营确实有问题。”
他讲明发现两个“第二十五旅炮兵营”的经过。
“对方既然有炮，师部营帐位置暴露，实在太危险了。所以我才叫你们到这里来开会。”苏柄说出顾虑。
段明哲狠狠地拔了一株草，说道：“师长，有半数火炮的那个，一定是假的。最大的可能，便是江北军趁乱混进来的奸细。”
张大河副参谋长说：“师长，稳妥起见，我建议将十六旅原班人马的两千多人，分两路分别向这两个可疑炮兵营靠拢，好应对突发情况。”
“让段营长领一队，赵营长领一队。”
段赵两营长，是第十六旅仅存的两位中校营长，也是前天晚上差点打起来的两位。
“也好，同时找一些信得过，又认识这两个旅军官的人，对在阳台山驻扎的所有队伍，进行接触，秘密做身份识别。”苏柄说。
谁能保证，混进阳台山的奸细，就只有这一个炮兵营。
秘密会议很快结束，众人各自回去调集军队，布置任务。
很快苏柄受到消息，没有炮的那个炮兵营，经过认识的人身份辨别，确定是真的。
有炮的那个炮兵营，所有军官，尽是些陌生面孔。
分辨明晰，段赵两队人马，都开始往有炮的那个炮兵营方向靠拢。
……
虚假的二十五旅炮兵营内，士兵军容虽然与周围其他驻地一样狼狈，但士气明显强上许多。
营部帐内，有清脆圆润的音乐，悠长宁静。
衣着江南军军服，实际却是江北军中校的营长俯首在简易桌前，吹响手中的口风琴。他身在军中，思绪却飘向北方的小家。
“营长，这是整理出来的情报，请您检查核对。”少校副营长的声音打破思念的曲调。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文件上记录着大量地理坐标信息，排在首位的，赫然是第七师的代师部位置。其他坐标，竟也都是阳台山各营地的具体驻扎位置。
中校营长认真查阅后说道：“没问题，把这些发给后方的楚师长。按照计划，明早我营将与我师先头部队里应外合，一举歼灭阳台山上连重武器都没有的空架子师。”
他将其交给通讯人员，发报给即将攻打阳台山的江北军一个整师。
一旁的少校副营长得意道：“嘿嘿，双方开战三天以来，江南军一路溃退。他们只以为是我们兵力雄厚于他们，所以失利。”
“他们却不知道在自己收拢的溃军中，混进了好几支我们这样的潜伏队伍。”
“每次作战前夕，他们的布防情况我们都了然于心，而他们的作战指挥部，也会被我们几炮端了。”
他们带的炮，是专轰江南军各级指挥部的。
苏柄能当上代师长，是因为第七师的另外两个旅部和一个师部全都覆灭，高级别指挥官就剩他一人。
之前他曾疑惑，这种级别的指挥部为何如此脆弱，说没就没了，现在解开答案。
纵使师部旅部防备再精细，可以躲在前线炮弹打不着的地方，也躲不过自己身旁“友方”的炮弹。
如此局面下，七师第十七旅，第二十五旅溃散迅速，也很正常了。
中校营长谨慎说道：“不可大意。之前我们混在第十七旅队伍里，用的是第十六旅炮兵营的番号，混在第二十五旅时，用的是第十七旅炮兵营的番号。”
“所以身份很难暴露。”
“这次不同，现在阳台山上三个旅的残部混杂，我们用着二十五旅炮兵营的番号，难保不会发生番号重合的现象。”
副营长露出不屑表情，说道：“现在第七师在阳台山上，杂七杂八聚集了近六千人，编制混乱不堪，人心惶惶自顾不暇，我看一晚上没可能发现我们。”
“应该是这样。”营长也跟着点点头。
事情妥当，不久悠长的口风琴声再次响起……
副营长听着音乐，心中竟然产生一丝羡慕之情。
在这糟糕的时节，他们中下级军官，生活待遇已经比废土中九成九的人好。可军中最是漂泊不定，他们中能成家立业的并不多。
营长家里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三个机灵聪明的小鬼头，是少见的圆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