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社聚会 中

　　一群人欢呼雀跃，明非也夹在其中。陈雯雯的议在文学社本不会有人反对，赵孟华开玩笑说，陈雯雯是像文学社的刘备，因为对男人有绝对的吸引力。
　　“聚餐？没意，近我减肥。”苏晓樯冷冷地。
　　苏晓樯愿意屈尊降贵加入文学社，谁都没有到。网球社和台球社的社长都是苏晓樯的仰慕，巴巴地邀请，但是苏晓樯正眼都没给一个，加入了死对头负责的文学社，看起来不像是来入伙的，倒像是来砸场的。苏晓樯的目标非是陈雯雯，而是赵孟华，对此“小天女”毫不隐晦而且大张旗鼓。请女生们吃必胜客时，忽然站起来，举着一杯啤酒说，我请大家吃饭，就是跟大家说我就是喜欢赵孟华，跟我抢的就来，人多我都不怕！
　　威风凛凛！
　　“不聚餐，我们包个电影院的小厅看电影吧。”陈雯雯说。
　　明非心里一动，诺诺的话浮现在耳边。电影院小厅？老天爷太给面子了吧？这听起来就是为他的告白准备了一个会场！
　　“看么？”有人问。
　　“《机人总动员》吧。”陈雯雯说。
　　“《Wall-E》？行！我们偷偷带吃的进去吧。”赵孟华说，他这种英语狂人从不看中文版电影，说起大片只说英文。
　　“我包爆米和可乐，其他我不！”“小天女”豪气干云。
　　“那我们两个绝配，我包吃爆米和喝可乐。”明非不由得又说欠话。
　　“切！谁跟你绝配？”“小天女”表示了十二分的鄙夷。
　　大家嘴八舌，绪高涨，毕业前社团包场看一部有爱的动画片，听起来是个棒的忆。
　　有爱的动画片！关键是有爱！明非的心里像是要开出来。
　　仿佛冥冥中的暗示，陈雯雯选择了《Wall-E》。那个电影的主角是个灰头土脸的小机人Wall-E，是个垃圾的小家伙，爱上小公主一样雪白的机人女孩EVE的故事，明非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他不好意说自己看到后一幕居然感动得下泪来，那一幕是Wall-E邪恶的船长机人压成了一堆废铁，EVE赶着去寻找零救它，抱着Wall-E突破了音障。
　　那大概就是爱吧，捡垃圾的小机人都有春天呐！明非觉得超感人。
　　“明非跟我一起去买票吧，大家把钱都给明非。”陈雯雯说。
　　群里一片附和，明非这个文学社理事的主要务就是挨家挨户地钱和跑腿，这个儿给他是惯。
　　但是，这一陈雯雯说要一起去。
　　同一条，和某些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子。
　　明非和陈雯雯走在那条鹅卵石铺的沿河上，一三晃，磨磨唧唧。天学都走，忽然发觉得这条是短得可恶，市政府那些人怎么就不多点钱，把这条行街修到十公里长呢？
　　“明非你报哪个学校？”陈雯雯问。
　　他们刚去电影院包了厅，然后他又陪陈雯雯去买了一纸袋风铃草。明非顺便看了玫瑰的价格，不逢年过节的，似乎也不算贵，买上十朵的钱他还凑得出来。现在陈雯雯抱着一纸袋风铃草和他漫着家，明非第一道陈雯雯的家其实距他家不远。陈雯雯穿着入学时那身白棉布裙子，裙子上有好闻的味道。
　　“随便，只要我能考上。”明非说。他不好意说卡塞尔学院的人说他过了面试。
　　“你会报本地么？”
　　明非心里一动，心陈雯雯是在悄悄地问他会考去哪里啊。有门儿！
　　“随便哪里，同学多的学校好了。”
　　陈雯雯无声地笑笑，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低头默默地走，明非数着子，心里开心，觉得自己和陈雯雯间有么微妙的默契。
　　“喂，你为么看起来满脸羞涩的样子？”对面有人阴恻恻地问。
　　明非惊得抬头，他对面的女孩拉下脸上巨大的墨镜，冲他翻了翻白眼儿，两手在耳边比作大角鹿的样子，对明非大声说，“嗨！嗨！”
　　明非道诺诺那一脸故人相逢的亲热感是从何而来的，纯粹是给陈雯雯看的。这个小巫婆的作风他领过。
　　“你朋友啊？”陈雯雯略有点窘迫，觉得诺诺身上那股小公主的气焰压到了。
　　“嗯嗯。”明非支支吾吾。
　　“嗨嗨！那么巧啊？”诺诺说着蹦到了陈雯雯面前，“这是陈雯雯吧？”
　　“你怎么道我字？”陈雯雯吃了一惊。
　　“听他说的，他说……”诺诺忽然煞住，瞪大眼睛看着明非，“对了，你还欠我冰淇淋的吧？”
　　讹诈，这是赤裸裸的讹诈！
　　不过只要诺诺此刻不胡说八道，让明非么都行。
　　明非赶快掏钱，“你要吃么味道的？”
　　“香草淋草莓酱的。”诺诺摘下棒球帽，用手梳理着那头暗红色的长发。
　　明非只能破财。三个人吃着冰淇淋漫在沿河上，槐落在陈雯雯的白裙子和诺诺的棒球帽上，诺诺蹦蹦跳跳，跟脚下了弹簧似的，陈雯雯细声细气地和说话。明非闷头跟在两个女孩儿背后，诺诺出现抢了他说话的机会，如全没他么事儿了。
　　“明非是不是说我多坏话？”陈雯雯问。
　　“没有，他说他喜欢文学，所以加入文学社。”
　　“哦，你们是初中同学么？”
　　“小学同学，我后来一在国读书，近来。”诺诺转向明非，“你记得我们学楼墙上那墙爬山虎没有？那天我去看，都攀到楼顶了！”
　　明非使劲点头，这个冰淇淋是值得的，诺诺是个有用的生意人，说得灵现。
　　“你是家里移民么？”陈雯雯问。
　　“不是，我拿中国护照，我就是去上学，年大二。”
　　“你跳级了么？明非高三啊。”
　　“哦，我们不同班，我是他师姐。”诺诺圆谎快，看起来是个撒谎不眨眼的主儿，“明非是不是啊？”
　　“是！师姐！”明非神严肃。
　　诺诺笑得跟开似的。
　　他们后在三岔口分手，明非和陈雯雯继续往前走，诺诺去向另一边。明非看着诺诺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觉得那女孩有点不实，总给人一种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这两天且鸣泽这些天不开心，因为“夕阳的刻痕”总不在线，让他抓心挠肝似地着急，所以越发霸占着笔记本，不让明非有片刻的机会。明非道弟弟对于自己的狗屎运有些耿耿于怀，找人倾诉而不得，他也听他倾诉……只不过实在没溜去网吧。
　　婶婶一边念叨着鸣泽不能老上网，该多学习能有出息，一面照旧支使明非去买明天的早餐奶。明非走出门，听见屋里鸣泽不怎么地忽然着急起来，和婶婶大吵。
　　他没下楼，沿着楼梯一上到顶楼。在上就是天台，堆着呜呜作响的调机组，往天台的楼梯有点恐怖电影的感觉，堆着纸箱子、两台破马达和人家扔掉的破沙发和木茶几，落满灰尘，间隙小得落不下脚，尽头物业设了一道铁门，写着“天台关闭”的字样。明非踩着垃圾熟练地跳跃，就像一只轻盈的袋鼠，对面铁门外咫尺阴影，万里星。
　　明非从铁门隙里钻了出去，站在满天星中，深呼吸，眺望夜下的城市。
　　这是他秘密的领地。他在这里是自由的，随便享风、天和春去秋来这个城市不同的气味，有时候是槐，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下面街上卖菠萝的甜香。
　　他坐在天台边缘，仿佛临着峭壁，觉得自己又危险又轻盈，像是一只靠着风飞到高处的鸟儿。
　　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用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毗邻湖边，高架上车涌动，车灯汇成一条，明非觉得这条中的一点都是一只的萤火虫，它们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
　　他着自己的出口在哪儿，着陈雯雯。
　　下午诺诺分手之后，陈雯雯忽然说要去河边看看。河边青草地上蒲公英盛开，毛茸茸的小球一个又一个。陈雯雯摘了多，和风铃草一起在纸袋里，和明非坐在河边说话，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澈的水里。陈雯雯说上了大学大家就会分开了，可能只有暑假能见面，可能久都不能见面，多好朋友就是这样慢慢地把彼此都忘记的。
　　这么说的时候陈雯雯眼里写满了难过，比入学时读那本杜拉斯的《人》时甚。
　　明非坐在身边看着的眼睛，看着风吹着怀里纸袋中的蒲公英零落，洒在水面上，像是一场小雪。
　　明非心里隐隐地有只小鸟雀在跳跃。
　　这时候他怀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明非么？”电话里传来的是诺诺的声音。
　　“嗯。”明非说。
　　“跟你说个秘密哦，古德里授明天就要飞去京，要不要入学，你好晚决定。我们招生额不多，晚了也许就没机会了。”
　　明非急了起来，“能不能等明天啊？明天……”
　　明天他要一惊天动地的大事，成败一线间。要是陈雯雯他的表白，他就留在中国，反之，他就只有灰溜溜地去国留学，在他的高中里留下一段传奇，一个家伙人生失意到极点，却走狗屎运拿到国大学录书。
　　“不能，古德里授已经订票了。”诺诺的语气冷淡。
　　明非沉默了久，抓了抓脑袋，“那我道了。”
　　“么叫你道了？”
　　“就是说那……就算咯。”明非说。
　　“这就拒了我们啊？你够狠！陈雯雯长得也就那样嘛。你楚，我们卡塞尔学院的门，对个人多只开一。”
　　“你长得比陈雯雯好看也不表我会喜欢你嘛……”明非蔫蔫地说。
　　“好汉！不到你还有这份狠劲儿！”诺诺似乎怒了，“行！见！”
　　电话挂断了，明非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觉得自己这一把赌得大。
　　此刻他眺望着夜幕下的城市，着明天的聚会上，陈雯雯让他致辞，面对文学社的几十个同学，他要那胆大妄为的事。
　　“只有我绝对没有后可退，自由去追没有谁能拒绝……”他难听地哼着歌。
　　这家伙在他后来堪称不凡的人生里一是这样的，平时他蔫得就像一干黄瓜，可一旦决定了要么，就会如一株泡了水的芹那样精神无比。
　　“我是一个偶尔会发疯的人呐。”这是李嘉图·M·后来的口头禅。
　　此时电影院外，李雪坐着一辆迈巴赫6.0T62齐柏林。身上穿着一身英国私人订制的套裙。手中电话正在和一个女人话。
　　丽丽：“老板，要么样的男士服？”。
　　李雪：“明非那样的，挑合适的来，看着有合适的全买了。”
　　丽丽：“好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