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这家伙精神怕是有些不正常吧！
　　张远无奈地看了李安雅一眼，耐着性子劝他说：“好吧！王先生，我们知道这个时候麻烦你的确有些不合适，但还是希望你能支持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这样也好让案子早点结掉，给社会大众一个交待，王先生，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么？”
　　秃顶男子只顾闭着眼睛，双掌合什，嘴里快速地念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语，对张远的问话睬也不睬。
　　大伙只好沉默地站在客厅里，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干等着。
　　李安雅暗暗皱眉，这个屋里她以及这些同事，警龄短的也得有三四年了，有些老刑警甚至都有十几年的警龄了，在他们刑警生涯中，见过形形色色各色人等，可谓是阅人无数。但秃头男子这种人中奇葩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问题是，遇到这种人你能拿他怎么办？
　　老婆孩子死了，别说伤心落泪，连看都不看一眼，这要冷血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这样彻底地罔闻罔视。
　　她虽然来自单亲家庭，但她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同时扮演了严父慈母的角色，一路小心呵护着她长大成人踏上工作岗位，家庭的温情从来未缺乏过。所以秃顶男子的表现简直粉碎了她的五观，让她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禽兽也不外乎如此了。
　　秃顶男子足足“入定”十七八分钟后，才如同从梦中醒来般睁开眼睛，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太好了，神已经把他的旨意传达给我了，我老婆和儿子敬神爱人，感动了满天神佛，现在都被封为了天使，他们现在就住在极乐之地，那里是无上的好地方，房子都是黄金盖的，出门根本不用开车，奔驰宝马在那里根本没人开，腾云驾雾懂不懂.……”
　　男子俨然一副你们不懂腾云驾雾我懂的样子，“那河里的水都是比茅台粮液还要高档的美酒，嘴馋了想吃什么好吃的，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都是无限量的供应，现在一家人就差我一个了。”
　　李安雅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王先生，听你的意思你还很遗憾似的！”
　　男子摇摇头，神情突然黯然起来，“我功德还不够圆满，对神的供奉和诚心还是不够！”
　　“那怎样才能修得功德圆满？？”她注意到男子话中这个“供奉”词语，默默思索了一下，试探着问他。
　　“捐钱啊！自从皈依了神，我们的存款以及工资收入都奉献了神，还有这房子也抵押给银行了。”
　　李安雅走到墙角，往男子带回的塑料袋中一看，里面除了几个馒头几根青椒外，便没别的东西了，男子看到她的动作，辩解道：“绝不骗人，我们的钱真的献了神，平时只给自己留最基本的生活费，全家人一个月只花一百五十块钱-----”
　　呼------李安雅长长吐了一口气，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般沉重，凶杀案已经让人头痛，这又牵扯出一起传播非法宗教案。
　　“功德圆满的标准是多少？”
　　“五百万！我们只能凑出三百万！剩下的两百万实在是拿不出来了，所以就一直耽搁着，不过现在没问题了。”
　　男子呵呵笑着，脸上充满了向往和憧憬，还有自豪。“现在我老婆儿子舍生取义，神也不再计较他们供奉不足，反而我拖这个家庭的后腿了。”
　　“舍生取义？”
　　警察由于职业的原因，可能有时在对待事物的立场上态度模糊，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爱憎，男子的话一出口，几个警察都被深深激怒了，或许原本对男子有那么一丝同情，瞬间变得荡然无存，都有一种被这小丑般的家伙侮辱的感觉。
　　男子毫不在意警察的脸色，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李安雅托腮沉呤不语，望着客厅中央的神龛，陷入了沉思，张远到底是个年轻人，心里有些压不住火，踱步到神龛前，突然用手去掀神龛上的红布，“我看看你这供的是什么神!”
　　红布飘下，神龛后露出一张长须长发男子彩色肖像，画像上男子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眼中精光湛然，似注视着屋中每一个人。
　　秃顶男子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猛地一扯张远，大声吼叫:“不要乱动!”
　　张远被他一把拉了个趔趄，差点跌倒，脸一下涨得通红.男子站在神龛前，怒目看着他，像老牛喘息一样嘴里呼呼出着粗气。
　　“看一下而已。”张远悻悻地甩了甩手，把脸转到一边.
　　男子一脸警戒地看着李安雅他们，眼中不善之色越来越浓，双方一下僵到那里，气氛变得无比的尴尬。
　　李安雅目光从那张肖像上收回来，“王先生，不要误会，我同事没有恶意！”
　　男子冷笑了一声，沙哑着嗓子说:“让他滚出我家，我就可以配合你，一定知无不言。”
　　这话是对李安雅说的，李安雅微微愣了一下：“没问题！”
　　男子点点头，“我也没问题，不过，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讲，让他们全部出去。”
　　--------------
　　所有的警察都退了出去，张远带门前看了李安雅一眼，眼中带有一丝担忧，“李队，小心点！“
　　他对这家伙的印象已差到极点，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觉得这死秃子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和诡异.
　　李安雅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一下腰间的佩枪，“没事!在外面等着!“
　　秃顶男子看到门关上，快步走过去，从口袋取出一张黄麻小纸条贴到门上，然后顺着窗户一路贴过去，李安雅凝目看着他的举动，虽然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没有太在意.
　　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而已！
　　眼睛扫过那男子所贴的小纸条，上面写着稀奇古怪的字符，有点像符纸的样子。
　　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眼睛直直地钉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略显得有些猥琐和神秘。
　　李安雅不由皱了一下眉，“李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话音未落，男子手臂从背后一扬，一道耀眼的亮光随着手臂闪过，李安雅心中未及反应，下意识中一只腿狠狠踢了出去，咣地一声踢到男子的胸膛上。
　　男子身子晃了一下，手中的刀仍是高高扬起，继续向她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