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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朽尽力。”孙光宪叹了一口气，他虽看出其中可能尚有隐情，但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心中叹息，这一家子闹吧，都胡闹吧。
“老臣历仕高氏三代，荆南历来事大以自保，而如今老臣听闻少帅遣使唐、蜀，皆是兴兵伐宋之议，这与荆南祖法背道而驰，乃取祸之道，请节帅决断。”梁延嗣说到此事，面目已显怒容。
一直以来，荆南遣使劝唐、劝蜀降强乃是惯例，而与之联合抵抗最强之国，可前所未有，这种转换在他看来就是自取灭亡。
“吾儿行事皆出我意，我等皆周臣，赵匡胤这窃国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荆南实力虽弱，但也不容奸佞猖獗于世，更不会与之同流合污，自当连横击之！”高保融说得大义凛然，似真成了卫道士一般的人物。
高保融在位十多年，余威尚存，一众文武只能交头接耳的无奈退下。
“父帅，今日为何如此对六叔？”高继冲一路扶着高保融走向内宅，有些迷茫，这么硬气的挺他，这真是他老爹么？
与以前真不一样啊。
“为父还没死呢，你六叔就想谋夺吾儿职权，将来还得了！”高保融怒骂一句，又是咳个不停。
“……”高继冲，这个理由很强大。
高保融拍着高继冲的手，语重心长说道：“你本源已复，自也用不着你六叔为盾，自个掌着军政才最是稳妥，待你根基稳固，再将你六叔放出吧。”
“儿遵命。”高继冲点头，这真是亲爹，绝对错不了。
“儿啊，以荆南之地想要开疆拓土，单靠你改良的那种火药是不够的，记住，使用武器的永远是人。
梁延嗣脾性虽怪，但忠心可用，军中之事你不必瞒他，让他看到荆南成事的可能，他才会助你。
有他相助，你在军中行事必会事半功倍，”高保融停步，看着高继冲，一脸严肃。
“孩儿谨记，父帅，孙光宪呢，可信否？”高继冲点头表示明白后询问。
高保融摇头，沉吟片刻，长吐一口气：“高氏占据荆南后，的确如墙头草般在各方势力周旋。
我们可以如此，但我们的家臣不可，他们效忠的对象只能是高氏，但很多人似乎都忘了这一点。至于孙光宪，你自己查的才更真实，让隐卫去查吧。”
“隐卫？”高继冲愣了片刻，他回想曾经，非常确定从未听闻荆南有这玩意。
“傻小子，任何势力都有些事需要隐秘处置，节度府也是如此，去见见梁延嗣吧，你若信他，就继续用，若不信，自己挑选可信之人掌之。”高保融微微一笑，似乎觉得瞒了儿子这么久很有成就感。
高继冲苦笑，他原以为已经掌控荆南军政，未曾想父帅还是留了一手:“父帅，孙公历仕高氏三代，如此是否有些……”
“迂腐！咳、咳——”高保融怒骂，顺气后又道：“你想在这乱世争天下，荆南内部就不能再留任何一个墙头草。
你的打算今日荆南文武都已尽知，所有人都需严密监视，凡有三心二意者，杀无赦，就是你的叔伯等都不例外，谨记，欲成大事，不可妇人之仁！”
“儿受教。”高继冲凝重点头，背心陡感发凉。
父帅不提，他还差点忘了这一点，是啊，他遣使时虽隐秘，但今日梁延嗣一言，已将一切摆在了明面。
高保融重新躺回榻上，闭目养神的同时，轻轻挥手示意高继冲离开。
……
梁府
“不知少帅驾临，老夫有失远迎，赎罪、赎罪。”梁延嗣口中告罪，将高继冲请于上座。
“此非府衙，此行我只是一个晚辈，梁公莫要再折煞小子。”高继冲摆手摇头。
梁延嗣抬起茶杯，老神在在的轻轻抿了一口，挥手让侍者都退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有什么事还请少帅直言。”
“梁公是可信赖之人，然荆南文武并非人人皆如梁公。”高继冲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
“老夫今日言明少帅之谋乃大帅示意，何人可信，少帅很快就会知晓。”梁延嗣明白了高继冲的来意，未免徒增隔阂，立刻言明。
“继冲敬候佳音。”高继冲略感错愕，缓缓放下茶杯，这一过程中他已想明白了。
心中对父帅升起了一丝愧疚，父帅已卧病在床，可还在为他所作所为劳心劳力。
至于被父帅监视这一点，他虽有些许逆反心理，但此时自然的淡漠消失了。
“少帅今欲谋宋，此需荆南同心同德，荆南之内必须清洗干净。”梁延嗣一双浑浊双眸此时露出一丝冷意，也就此时，这老人才像是一个武人。
“查实者收押即可，我最近很缺人。”高继冲觉得，若真有叛徒，将之送到火药作坊进行劳动改造会更好。
以火药作坊如今的防护能力，绝不可能有人能私自逃走，而短期内，所有参与人员大概都没机会接触外人。
故而，这生产人员真的不好选。
“自唐以来，天下纷乱，人口锐减，任何势力都缺人，但再缺人也不可用两面三刀之辈。”梁延嗣告诫。
“并非如此，荆门军中之事，梁公当真不知？”高继冲随口询问。
“少帅欲隐藏之事，隐卫只可向大帅禀告。”梁延嗣觉得这一点很有必要解释清楚。
“嗯，你将人送至荆门军中就明白了。”高继冲起身，他没有再询问隐卫之事，如今收回隐卫的时机也不对。
孙府
“变天了，将有暴雨席卷荆南，今夜不会平静，接下来也不会再平静。”孙光宪站在屋檐下，看着夜空中滚动的乌云感慨。
“荆州历来多雨，进入三月后，雨水就不会少。”侍者接话。
“是啊，荆州历来多雨，以后雨水不会少。”孙光宪紧了紧披风，转身回屋。
“……”侍者，说的是一个意思么？其摇头。心想算了，想得明白就不是下人了。
孙光宪没有看错，深夜后的确天降暴雨，各处犬吠伴着雷霆响了半夜。
其中有多少文武府邸就此变为空宅，暂时尚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