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悲哀.

　　上课了。
　　化着淡妆，风姿绰约的金发混血女老师迈着步伐走上讲台。
　　在人口稀缺的现在，国家论民族论早已不适用，通通都被称作人族，混血已经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以一种感慨的眼神扫视过下首的一众学生后，她眼神出现了些许异样，随即缓缓开口。
　　“同学们，这是今天我教导你们的最后一堂课了，我希望在座的各位，无论专心与否，都能够好好的听下我接下来的话，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关系到你们的生死。”
　　平素都是很温和态度的她，今日破天荒的话音咬的很重，学生们闻言都放下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正襟危坐。
　　“大家都在灵卡学院学习了十二年了，应该都知道灵卡师是种怎么样的职业，肩负着怎么样的责任了吧？那么，老师能问下吗？你们都是因为什么才想要成为灵卡师的呢？”
　　“为了驱逐异族，保卫家园。”
　　“为了人类崛起而学习。”
　　“为了名垂千古！”
　　“为了骑最高大的异兽，睡最漂亮的精灵，喝最烈的美酒。”
　　“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朋友。”
　　“为了给死去的父母家人报仇！”
　　“……”齐刷刷的声音响起。
　　听着这一阵稀啦啦的声音，女老师脸上难掩失望。
　　“你们说的都很对，但老实说，很浮夸，不现实。”
　　“只有一位同学说到了点子上。”
　　“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朋友。”她刷刷的将这行字写在了黑板上。
　　随后，她双手撑在讲桌，俯视着下首的一众学生。“在老师讲解这句话前，我们先听听张宇同学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张宇无语的看了眼四周，无数双碧绿的眼睛或羡慕或嫉妒的看着他。
　　他就不明白，自己都已经说的那么小声了，怎么还被这位女老师注意到了。
　　“张宇同学？”女老师笑吟吟的看着他。
　　无奈，张宇只好站了起来，一脸诚恳。
　　“老师，我书读的比较少，讲不出来。”
　　“张宇同学有些过于谦虚了，能够坐在这里的，哪一位不是经过十二年的学习才坐在这里？你随便讲讲你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的原因就好。”女老师一副不想轻易放过他的样子。
　　“好吧，那我就随便讲了。”张宇叹口气。“我之所以要成为灵卡师，是因为我怕死，更怕家人朋友死。”
　　“噗……”话刚出口，就有人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其他的学生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哦，我的天呐，张宇，我呸，我本以为你堂堂乙等灵性的天才，出言必有高论，没想到你长得红唇白齿，却说出如此不堪入耳之话，我羞于你为伍。”有金发学生起哄似的用百年前的半文半白的话语取笑。
　　“阿西，怕死你还做什么人啊？去做异族不是更好吗？”有人嘲笑。
　　“八嘎，乙等的灵性出现在你这种人身上真是暴谴天物。”有人酸溜溜的说道。
　　“我建议直接把张宇关进监狱，直接处死，因为他怕死，以后被异族抓到，一定会做个人奸，出卖我们的。”有黑皮肤厚嘴唇的学生提议把张宇开除人籍。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仿佛张宇已经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弥天大罪般。
　　“砰砰砰！”巴掌重重的拍在讲桌，学生们一下子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
　　“好笑吗？”女老师没有笑，她严肃的扫视着学生们。“听到张宇同学说怕死，你们觉得很好笑吗？还是说你们有谁是不怕死的？”
　　她人长得美艳，这一板起脸来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学生们不敢笑了，仅有个别学生还一脸的不服气，挑衅的看着张宇，只是到底顾及着女老师，他们也没有再开口。
　　“张宇同学你继续说。”女老师没有搭理他们。
　　“老师，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张宇一脸的平淡，方才学生们的话语并未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在他的眼中，人从来只分两种，有用的和没有用的。
　　而眼前所谓的同学，在他眼中就都只是没用的人而已。
　　说完，不等女老师答应，张宇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女老师表情如故，依然笑意盈盈。
　　“张宇同学的发言很好，大家给点掌声鼓励。”
　　稀啦啦的巴掌声音响起，学生们的兴致显然不太高。
　　女老师自然知道他们的心理，便语重心长的解释起来。
　　“同学们可能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要表扬张宇同学。”
　　“怕死，明明是一种缺点啊，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啊。”
　　“为什么我要表扬张宇同学呢？”
　　“这就关系到接下来我给你们讲的最后一门课程了。”
　　“有上过文化课的同学应该都知道吧，我们祖先的历史。”
　　“百万年前，我们共同的祖先崛起于苦寒，他们百折不挠，坚强不息……他们怕死吗？当然怕，但是也正是因为怕死，所以他们学会了制作工具，制服野兽，识别毒物……正是因为我们祖先怕死，所以他们学会了如何更好的生存，正是因为他们更好的生存下来了，方才有了如今的我们。”
　　女老师言简意赅的将人类这段波澜壮阔崛起的历史娓娓道来。
　　“大丈夫当如是。”
　　“哦，这也太爽了，能为所欲为，想睡哪个睡哪个。”
　　“偶买个，人猿你也有兴趣？口味真重。”
　　“人猿怎么了，只要有那啥，我就能那啥。”
　　“偶买个，不会现在还有人想睡女人吧？是异族不够杀了，还是灵卡生物不够靓了？再说了，如今这个时代，女人只会拖累你逃跑的速度。”
　　“……”
　　张宇信目扫视，见一众学生激动的面庞通红，议论纷纷，话题甚至不知在谁的带动下，越来越偏。
　　食色性也，对于班上几乎九成都是男生的学生来说，女人永远是经久不衰的话题。
　　待到他们安静下来后，女老师继续讲述。
　　“所以说，怕死，并不全然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只要运用的好了，它同样是一种能够驱使我们前进的动力。”
　　“我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玩过百年前的网络游戏。”
　　“一款游戏里，有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人只有活着，才有输出。”
　　就在这时，一个学生举手打断了女老师的话。
　　“沃德.陆仁鸟很小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时，张宇嘴角微微一抽，能取这样的名字，爸妈也真是个人才。
　　随即，他目露迷惘，与自己相似的语言，竟然被一群金发碧眼，黑皮肤的人说了出来，而且各个字正腔圆，少数有着和他一样的黄皮肤黑发的，说出来的口音却是带着浓重国家既视感的，他真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老师。”沃德.陆仁鸟很小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那款游戏，我听我爷爷说过，听说是一百年前很火的竞技游戏，名字好像叫什么复仇者联盟，我常常听他说什么，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补刀，弱者只配站在塔下。”
　　“是阴阳人联盟。”女老师微笑着纠正。“陆仁贾同学，坐下吧，替老师向你爷爷问好，如今时代，百岁老人已经很少见了，他的情况还好吧？”
　　“谢谢老师，我爷爷除了双腿残废了，眼睛看不见了，耳朵有点聋，时常骂队友都是傻逼，玩压缩的都是孤儿以外，其他情况都还好，还能吃的进东西。”沃德.陆仁鸟很小感激的说完，便坐下了。
　　“是吗？那真的挺好。”女老师羡慕的说道。
　　的确，能在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中存活下来，已经是侥天之幸了，不能再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