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必须死

　　滴答，滴答……
　　如同没有密封好的水龙头漏水一般的声音响起在温良耳边。
　　怎么回事？才刚刚修好的管道又坏了吗？现在的物业，可真的是坑……
　　温良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浑身僵硬如同被捆绑住一般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似乎有一道人影正在自己床边盯着自己。
　　而楼下远处，渐渐充满了各种喧哗之声……
　　想叫，无论如何都张不了口。
　　四下漆黑一片，恐惧蔓延全身……
　　鬼压床……
　　温良脑海之中迅速升起这一念头。
　　从事法医行业的十多年中，鬼压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经历，事实上每名法医都或多或少经历过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有同行在检验尸体的前一夜梦境中曾与死者打过照面，第二天诡异的发现最新接手的案子，死者正是梦境中出现的人。
　　有同行半夜三更诡异的接到过来电显示为零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受害者低声的呜咽抽泣……
　　有法医在解剖尸体的时候，总感觉死者正在后背盯着自己，回头一看，什么都无，继续解剖，类似的感觉再度出现……
　　种种怪事层出不穷。
　　“如果遇到鬼压床了，就转动眼珠子，这样很快就能醒过来。”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温良开始照做，片刻之后，浑浑噩噩的感觉逐渐消失……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温小子，快点醒醒，带上家伙跟我们走一趟，出大事儿了。”
　　恐惧的梦魇终于被这门外男人的声音惊退，身躯恢复正常行动的温良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
　　习惯性的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下一秒，温良惊骇至极。
　　没有台灯，只有一盏冰冷的油灯。
　　点燃之后，周遭的一切更是让温良如坠冰窟。
　　……
　　夜半三更，犬吠三声。
　　这是一个老式两层木楼，对开的两扇窗户上粘了几层厚厚的窗户纸，纸上贴满密密麻麻的符咒。
　　黝黑的衣柜微微半开，里面胡乱的挂了一些古代衣裳，桌上还摆放着隔夜的茶，茶碗中的茶已经冰凉，底下是一层厚厚的茶叶沉淀。
　　靠窗户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说是书桌，摆放的书本寥寥无几，仔细看这些书的名字。
　　《伤病论》，《验尸笔记》，《宋灵手札》……
　　除此之外，还有一叠厚厚的笔记，有些是最近才写上去，有些看颜色，最少也有一年。
　　至于这些书本旁边，则挂着零零散散十几把精巧铁质刀具，每一把都磨的很锋利，只要稍微碰上一下，就能划破皮肤，这样锐利的工具，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手术刀。
　　“不对，这本来就是手术刀……”
　　温良轻声呢喃，一阵零散记忆飞快出现在脑海中，并且迅速组合排列成画面……
　　大乾王朝。
　　金鼎城。
　　新帝即位，天降大灾。
　　饥荒，赤地千里，妖魔鬼怪趁火打劫，饿殍遍野，百姓时常易子而食……
　　为了能在这世道当中活下去，已经不知去向甚至不知生死的父母花费最后一点救命钱，将自己送入衙门，做了一个仵作的学徒……
　　这种平时最为被人瞧不上眼的行当，与二皮匠，扎纸人，刽子手并称为四大阴门饭，可饥荒年代，连这四大行当都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不为别的，就为每天管三顿饭。
　　这么一入行就是三年。
　　理顺了这些记忆之后，温良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难怪对这具身体的适应度以及回忆高度契合，原来都是同行，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没有任何精密器械以及化验工具的地方，是如何验尸的呢？”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世界是存在‘诡异’的，而且似乎关于尸体的死亡原因也有不下十种检验方式。”
　　“这个世界的受害者死因倒是五花八门，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毕竟现代验尸技术已经发展成一门专业的学术，以现代医学来破这些古代的冤假错案，应该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才对，这么一来的话，我岂不是很快就能成为金鼎衙门的红人……”
　　“差点忘了，一个衙门不止一个仵作，这混乱的年代，时常有冤死害死之人，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冤假错案会有多少，会不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温良想了想，走到窗台前开始翻阅那基本验尸书籍。
　　书籍上所记载，多是前人验尸官自述。
　　真假无从考究，但有多方面与现代医学契合，其中不乏一些尸体解剖的学问。
　　不过这个并不属于前世任何一个朝代的地方，一直尊崇死者为大的规矩，若非万不得已，定不会解剖尸体。
　　古话说的留人全尸便是从此而来。
　　匆匆一瞥，并无太多惊艳讲述。
　　温良又看向那本“日记”。
　　对于自己为何会突然穿越到这个世界，温良打算从日记当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日记从一年前开始记录，这之前一片空白。
　　“天启三年腊月初八，大雪……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们说的那种东西……”
　　“这是一具经捞尸人打捞起来的女尸，年不过二十，浑身衣裳完好无损，指甲与口腔之中有少量淤泥，全身发白，嘴唇青紫，确认溺水而亡，经多处走访打听，证实是已经失踪一个月的王大官人家儿媳，本来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身为仵作，只需要弄清楚尸体死因即可，对于这女子是为何突然去到湖边，又是为何突然掉进湖中，皆非我分内之事，可就在装尸体的那一刹那，我发现女尸突然睁开眼，诡异的对着我笑……”
　　“我发誓我绝对没看错，我跟周围人说，他们都将我当成了疯子……”
　　……
　　“天启三年腊月十二，大雪……我已经一连四天没有睡好，每当正要睡着的时候，都会听见门外面有奇怪的声音，湿哒哒的脚步声，女子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我知道，她已经彻底缠上我了，我听衙门里的老人说，咱们这行捞阴门的，时间一长，身上就会阴气聚集，一定会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我不得不信……因为在我之前，已经有十二个人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就死了……”
　　……
　　温良无比确信很快就会弄明白“自己”的死因……
　　但敲门声再度传来。
　　“温小子，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一个，莫非是要大老爷亲自请你下去？”
　　听声辩人，温良的脑海中迅速浮现一个长着老鼠脸的男人。
　　“就来了。”
　　迅速合上日记。
　　正打算下楼的温良恍惚中瞧见日记的最后并不是黑色笔墨，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摊开一看，这行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字赫然是以人血所书。
　　短短十六字，让人头皮发麻汗毛炸立。
　　“她又来了，就在门外，我不死，她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