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兴家子与败家子 5

　　时间来到十一月份，黄林和杨总达成了对赌协议，也就意味着在规定的时间内，黄林要完成五十个学生的签单。他并不担心美术组，而是把重心放在了书法和托管上。随着学生的增加，校区又添加了人手，再结合着十二月份马上要开业的新校区，校区开始了大量招聘，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接近三十个人的团队，每次出门招生就像是去打架一样；楼下的两家教培机构每次看见我们都心惊胆战的，特别是中午到点吃饭的那会，我们三十多个人下楼的脚步声会直接把三楼的校长给震出来。
　　这个女人不得不提一下，我们之所以能招到那么多学生多亏了她的举报。这个四十多岁还未婚的女人，从我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到后来离开，她好像只换过两双鞋子，按照潘叔的话说这个女人披头散发的样子，要不是那副眼镜撑着她的整块脸，她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白发魔女。
　　一层到三层属于这个女人的，我们偶尔回到一楼的门口招生，她起初就百般阻挠，说我们挡了她的财路，不允许我们在在搞宣传，那会我们的学生还只有几个，而他们将近五十个了。一次两次的阻挠让我们所有人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怨恨，而且整栋校区在有两道门的情况下，这个女人通常会在周一周二他们休息我们上班的时候把正门给锁了，来我们学校上课的学生就只能从后门进，一楼到三楼的过道灯是和他们校区衔接在一起的，所以碰上他们休息一断电，整个一楼到三楼像鬼屋一样，没有手电筒根本摸不着路走。
　　可恶啊！杨总听说了这事后，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句，她总是这样，可能也是因为我们之前装修的时候吵过架。杨总这么一说更是让我们对这个女人心生怨恨，从那之后我们开始了无休止的骚扰，我们把摊位继续设在了大门口，人多力量大，长在那她单枪匹马的不敢来管我们，没过几天，这事就传到了城管那。
　　在一天下午，素未谋面的几个城管二话不说直接就扫荡了我们的摊位，这想来想去肯定就是那女人在从中捣乱。这件事最终被黄林压了下来，城管扫荡的时候我们当中有几个男老师和他们发生了冲突，引来了不少的围观者。那时候刚好是学生放学的时候，很多路过的家长都看到了我们的招牌，也看到了我们的主营业务。以至于后面他们上了五楼后才疑惑的问一句：“我还以为这栋楼都是你们的呢，刚刚在三楼问那个女老师他说你们只有一层。”
　　三楼的女人无形当中给我们做了一次免费的广告，每个知道我们机构的家长，每次上楼后几乎都会问一句请问这里是学书法的吗？是学美术的吗？
　　每当这个时候，这个女人便会殷勤的邀请家长去他们结构看看，但是都一一被拒绝了，即便是已经报完名从楼上下来的家长，还是会被她再次当作客人又邀请一遍。久而久之，她本是站在那给来访学生签到的校长，最后却变成了前台，而且是我们机构不花钱的员工。
　　一来二去，气急败坏的她决定不给任何人介绍所有一切有关楼上的情况，问了也说不知道；她这样心态最终还是让很多莫名前来的家长对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家长们都问三楼的那个是你们的人吗？好没礼貌啊！
　　这时候我们都会统一口径说她是校长，她很厉害的，教英语相当厉害；家长就会越听越诧异，带着怀疑的目光回家，第二次来又会说起关于这个女人的故事，她们说怎么一个校长会这幅德行啊......
　　这个女人的神助攻不仅省掉了我们外出招生的时间，也大大的增加了我们在方圆3公里的知名度。再加上后面四楼那家做K12的机构突然倒闭，当时我还纳闷，昨天都还好好的，我都还跟她们老板聊天呢，怎说倒就倒。
　　老板跑路，学生家长到学校闹腾，她们叫来了警察和媒体，也正是那个是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些天和我说话的另一个女老板此时已经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家长们都说电话电话不接，微信微信被拉黑，我试着拿出手机找到了这个女老板的微信，发现....她好像忘记把我拉黑了。
　　更狗血的剧情还在后头，我居然靠着唯一的联系方式和这个女老板取得了联系。我以自己忘了东西在教室里，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来帮我取下，她犹豫不决，最终叫了一个她的小伙计来帮我开的门。警察通过来开门的小伙计顺藤摸瓜找到了女老板，这些家长踌躇之余被我请到了楼上，前台老师外加所有老师自发的给他们倒上了热茶，拿出了珍藏已久的甜点沙琪玛给她们吃。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正当我想着自己做了件不坏也不好的事情时，有几个前几天来喝茶的家长前来感谢，她们认出了我，说是要孩子跟着我学，她们说都听说小区里的谁谁谁在你这学了，说你是个不错的老师。
　　我害羞的笑了起来，其实我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算是我靠人品赚到了第六十三个学生。截止到12月初，我成了学校里连续三个月的“签单王。”但更让自己骄傲的是得到了家长和学生的认可。
　　新校区和老校区也就相差不到两公里，陈雄作为整个公司最忙的人，天天骑着摩托车，也就是我们口中的踏板车，这种踏板车在大家眼里介于哈雷和电动车之间。他偶尔才回来一次，因为没有多少学生，每次回来都要被我们路过的老师抓个现行，以为他是来搞装修的。后来他不带那顶黄色和安全帽几乎一模一样的头盔后在我们这的辨识度高了不少。
　　他回来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在黄林那里传达杨总的指示，最后在会上用杨总的口气把他任务传达给大家。新校区的装修逐渐进入尾声，我所知道的关于杨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抠门老板，除了脑袋偶尔有点不灵光，让我随时会对他挂在办公室门口的大学教授学历产生怀疑之外，其余的我更关心自己的工资。
　　结果，在新校区他接二连三的又闹出了笑话。我第一次听说专修自己店铺竟敢私自扩建和修改消防验收文件的；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觉得这理所当然、情理之中。
　　作为校区的办公室主任兼后勤的潘叔来说，他从一开始对杨总的客气，很快就变成了仇恨，而这样的转变也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提起他来，潘叔就气的火冒三丈。我总结了他之所以会气愤的原因。
　　杨总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且擅长于跨领域办事，什么他都要插一脚，这让我想起了他喜欢讲价的性格，校区刚成立的时候，我准备进购一批画材，好说歹说才申请到了一千五百元的资金，我缩手缩脚的把要买的东西递给了老板后，他还不断的通过电话跟老板再周旋。嘴里总是那句：“少一点嘛，少一点嘛！”
　　当时潘叔和他一起去办营业执照的时候，东跑西跑了一天，每到一个柜台前，杨总都会做出小学生静息的模样瞪圆了眼睛看着工作人员求情，听潘叔说他把人家柜台的桌子都擦亮了，从一号到四号窗口，又从四号回到一号。一来二去人家烦了，开始对他破口大骂，看着陪同来的潘叔，开始哀求他，你快把他带走吧，求求你了......”
　　潘叔也是一脸的无奈，五十多岁的年纪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又遇上杨总是个思维跳跃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听他说杨总有时候会十二点以后给他打电话，又或者你刚睡着的时候电话就来了，早上的时候通常都是在八点以前。
　　而每次接起电话来他都会学着电视剧里的鹦鹉一样，亲切的说一句，早上好和晚上好；潘叔说到这掐着自己的玻璃杯颤抖了起来，这玻璃杯让人联想到了杨总一样。
　　这样的事情笑笑也就过了，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杨总为了新校区的装修特聘了他的助理陈雄这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让他来这当监工，我和黄林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被杨总叫到了新校区开会，当时距离开业只有十天了。看见陈雄灰头土脸的模样，让我想到了包工头，他手拿着一支铅笔用手在施工图上比划着，身后围着的三四个人工人耐心的听他讲述着，看来看去我还是觉得工人不像工人，陈雄更像工人，工人们随衣着简陋，可是却很干净。
　　黄林和我同时看到了这一幕，他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说，你看，这就是你不能当助理的原因。我配合着点点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现在找工作那么难找了，原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都是全能神啊。
　　那时候我们校区流行一个词叫全能神；我们把厉害的，多才多艺的人称作全能神。当然我们偶尔也会把它用作讽刺，就比如我们都说杨总是全能神，五十多岁了，还只身一人跑来创业。
　　那天他把我和黄林两人叫到还没装修好的校区，就是想让我们给校区提提建议。我和黄林以及杨总三人之间站成了一个三角形，我不自觉得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一会，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顺手就把安全帽给摘了下来。
　　“辛苦了，杨总。”黄林客气的对他说道。
　　杨总顺着一间间教室给我们两介绍了一遍，最后拐弯抹角的想让我们加班，黄林聪明他把这事推给了我，他开玩笑的在我们之间打趣的说我是全能神，和杨总一样。正当杨总把目光转向我时，我赶紧回绝了他的想法。
　　他准备回丽江几天，这里除了陈雄没有一个管事的，所以他想让我来这里当监工。我说我不愿意，老校区的学生还等着我上课呢。或许因为是学生的缘故，我幸运的躲掉了一劫。
　　杨总离开后的第二天早晨，还处于睡梦中的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说让我和设计师见个面，美术和设计不分家，校区的环境设计就交给我了。我突然猛地惊醒过来，想起了第二个前天晚上发生的种种事情。以陈雄为代表的三人帮，加上牙医郭山立和我们美术组的董志凯，他们两当天被杨总莫名其妙的叫到了新校区搬了一天的桌椅板凳，晚上十二点了，陈雄专门拍了个小视频发在了群里，证明他们的辛苦劳作；而这样的劳作最终却没换得任何的表扬和奖励。
　　杨总是个喜欢聊天的人，以至于我怀疑他没碰上一个能说话的人就试图要加别人的微信，加了之后又会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群组。据迟秋雯统计，他曾今操作过杨总的其中一个微信，里面大概有一百多个群。他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要我和设计师交流下想法，我实在无法拒绝便只能暂且答应，没想到，三十分钟后当我在打开手机的时候我又被他拉入了两个群，这已经是我来这之后加过的第七个群了。
　　幸运的是，在和设计师交流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感觉出他对我们这个老板的不满；他的语气更多是调侃我们老板的小家子气，他还专门用当地的语言形容了我们老板：“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婆娘。”设计师的稿子改了又改，要不是后面杨总死气白咧的答应给他加钱，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我和他达成一致，所有一切方案我都赞成，这样双方都省事多了。
　　董志凯，一个美术老师，他是我思考再三又外加权衡之下才把他留下的，因为工资给的实在太低了。他是海南人，也是唯一一个面试了不超过十分钟就向我表明态度说想要留下来的人。黄林一直劝我说这人不行，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这个人，还对我说出了他一大堆不是，可最终我考虑到新校区急缺人手的问题，便还是留下了他。
　　与他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个叫陈林玉的姑娘，这个带着高远红的女孩子第一次和她见面就推着一个行李箱，她说先找到工作再决定租房子；当时我震惊了，我有点害怕如果自己那天不给他机会留下，他今晚会不会睡大街，直到找到工作为止。
　　当然这只是玩笑，论形象气质来说，他和朱明香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她现在已经是我们校区的头牌了，黄林也打算把我们两大造成明星导师，这个长着娃娃脸的女孩靠着长相就能让人喜欢，上课的时候非常有亲和力，可等到下课和我们聊天的时候就会说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与他搭档的陈林玉成了朱明香口中的灰姑娘，而陈林玉也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偏见，也毫不示弱，两个人前世就是冤家，今生又碰在了一起，我也只好做一个和事佬，不然再这样下去，她们恐怕要刀锋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