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人

　　风羲醒来的时候，原始而又温馨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幸福。
　　身旁的女人，慈爱地低吟着，还用长满茧子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和脸颊。
　　风羲睁开眼……这！
　　她，竟然是个野人！
　　女人很年轻，两片树叶遮住前胸，腰间围着一圈枯草。
　　再看周围，全是野人。
　　风羲欲哭无泪，穿越了。
　　她是这一世的母亲。
　　山洞昏暗潮湿，一股霉味令人窒息。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哪怕做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也好啊，哎！竟然是山顶洞人……
　　风羲努力适应这具十来岁的躯体。
　　他羞耻的发现，自己在“放鸟”。风羲赶紧捂住，脸红得不行。
　　老妈见状，笑得胸前树叶乱颤，其他野人也露出大黄牙嘿嘿直笑。
　　母亲起身钻出洞外，片刻后，给风羲拿来树叶和藤条，三下五除二，制作完毕。
　　穿上“衣服”，风羲的紧张消除，于是开始观察这个族群。
　　用欣赏野生动物的眼光来看，这些原始人很美。
　　无论男女，他们野性，凌厉，健壮——洪荒时代，孱弱的早就被大自然淘汰了。
　　母亲的面容粗犷了些，不过配上蓬乱发型，却相得益彰。
　　花岗岩的洞壁很坚固，这让风羲增添了几分安全感。
　　不着急，生于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996工作制，反正有大把时光。
　　其实做个肆无忌惮的野人，也挺好！
　　几个野人躺在洞口的阳光里捉虱子。捉到一只饱满的，如获至宝，果断丢进嘴里咬爆。
　　风羲饿了！
　　……
　　突然，洞口的人们一阵骚动，有人来了。
　　一个灰头土脸的野人进来，慌张的向山洞深处报告着什么。风羲隐约听出，他提到了火。
　　其他野人闻言，个个神色黯然。
　　不会是着火了。
　　从野人们的表情看，没那么紧急。
　　风羲的母亲更是失魂落魄，似乎这件事情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看到母亲的样子，风羲心中触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感受到了她的慈爱，这一世，他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野人们的语言实在匮乏，发出的多是单音节语汇，只好加以夸张的肢体动作辅助，才能完成表达。
　　风羲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再次听到“燧人”和“火”两个关键词，再从他的动作判断，应该是建议族长，带领族群迁徙，去寻找燧人氏。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看来是族群的火种断绝了。
　　燧人氏？
　　这是什么时代？看来这一世，要与最古老的人皇始祖相遇了。
　　有风羲在，不用寻找燧人氏了。
　　小时候，风羲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曾经就干过钻木取火的事。
　　建议没有被采纳。
　　洞中的老妪短促的发布了两条两道命令，两个健壮的女人架着那男人，便往洞外丢去。
　　尘灰激荡，在阳光里翻滚。
　　好半晌，那人才爬起来，眼泪在脸上冲出了两道凄惨的沟槽。
　　他终于无奈的离开了，不知去往何方，八成是被逐出了族群。
　　外出狩猎的人回来了，抬回了一头野猪。
　　这算是大收获，族人们立刻就忘了刚才的事，全都涌出洞外。
　　风羲瞟了一眼，这个时代的野猪，跟后世差别不大，就是獠牙更加锋利。
　　洞口下方是万丈悬崖。上方虽然离山顶没有多少距离，但绝壁倒插，危不可攀。
　　洞口左侧，可以抓住突出的岩石，攀援斜上，钻入山林，这便是出洞的唯一要道。
　　洞口朝南，天高地阔，一览众山小。远方还有一条河流，如同丝带从天边飘来。
　　风羲正看得入神，身后有人拉他，回头一看，是母亲。她指着洞中的热闹场面，对风羲说，“吃！”
　　仪式感自然是要有的，终于轮到族长出场了。
　　族长果然是个老妪，看起来七八十岁，满脸的褶子能够夹死昆虫。
　　她的腰间围着一块硬邦邦的兽皮，单从这一点上看，就地位超然。
　　其实，她看起来挺慈祥的。
　　老妪首先给打猎归来的男人们分了食物，紧接着给有孕在身，或者正在哺乳的女人分食物，最后才轮到孩子和没有参与狩猎的男人。
　　这可是生肉啊，即使如何饥饿，茹毛饮血，风羲实在很难下口。
　　风羲把肉条塞进母亲嘴里，母亲有些愣神。不过下一秒，肉条便被她嚼碎吞下了。
　　在吃饭的时候，族人们没有发出别的声响，整个洞中只听见牙齿挫骨切肉的咔嚓声。
　　很快，一头野猪便被分食殆尽。骨头没有被扔掉，因为这对于族群来说是有用的东西。
　　老族长坐在洞中的巨石上，族人们知道族长有事要说，便三五成群地立在洞中等候。
　　老族长说的话，风羲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她再次提到火和燧人。
　　最后她用那枯枝一般的手，指向了风羲的母亲。
　　母亲身体微微一颤，肃然应诺。
　　族人们都同情的看向母亲，也看向风羲，就如同看刚被族长逐出族群的那个男人一样。
　　风羲很不安。
　　族长没有下令，而是走来，搂过风羲的母亲，在她的额头上亲吻。
　　族长是母亲的亲妈，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最后，通过族人们“手舞足蹈”的交谈，风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得八九分。
　　这一次，是要派母亲前往燧人氏部落，求取火种。
　　燧人氏领地离这里有多远，没人知道，只知道在北方。
　　在此之前，已经派出去了好几拨人，至今无人返回。
　　母亲此去，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母亲的举动证实了风羲的猜想。她搂住风羲，眼泪止不住流淌。
　　最后她擦去眼泪，露出坚定的表情，对风羲吩咐着什么。
　　母亲一定是要他好好的活着。
　　才相处了一天，就要生离死别，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他甚至想要去求族长，让母亲留下来，自己有办法钻木取火。
　　但仔细想，这不妥。
　　能够钻木取火，那是神。
　　在母系氏族中，突然出现一位十岁的男神，这必然会严重挑战族长的地位，动摇母系氏族秩序，没准自己还会被消除在萌芽状态。
　　此事得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