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月门

　　雷伊寻着刚才启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所幸路上行人甚少，他一眼便找到了他。此时启已然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正向着一段山路迈进。雷伊见状不由暗暗抱怨了句：走的真快，便又加速赶了上去。他跟着走进了这段山路，青灰色的石阶一级一级地向上蔓延着，两旁的花草鲜亮怡人，不时传来着蟋蟀的鸣叫，倒颇有一种深山古寺的幽隐之感。但雷伊也无暇体会这意境，看到近在眼前的启，他兴奋地凑了上去。
　　“我是雷伊?夏佐，你可以叫我雷伊。你的名字就叫启吗？”雷伊试探性地问道。为了成功地说服启与他一同参加集魔武会，他不得不先尝试着拉拢一下彼此的关系，因为他刚才从启的眼中看到了固执的存在，深知如果一开始被拒绝的话就很难再使他改变注意了。
　　“恩。”他仍是看着前方说道。
　　“那你的全名是什么？”
　　“启。”
　　“怎么可能？哪有人的名字就叫一个‘启'字的，你姓什么？”雷伊的问题显然使他感到厌烦了，亦或是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便开始反问起了雷伊：
　　“你跟着我干什么？”
　　雷伊听到他这么问，自然是不敢把意图早早表露出来，但所幸自己也早有准备，未作思忖地说道：“我听说你是剑道馆的徒弟，刚巧我也是个剑士，而我又认为你很强，所以我想去拜访一下贵馆。”他说得字字真切，启也不再过多地盘问了。
　　这台阶走了不过十分钟便到了头，路的尽头处凸现出了一座道馆。道馆外是一面整洁的白垣黑瓦的外墙，在枝繁叶茂的密林遮蔽下显得有些陈旧。中间的门楣上挂有一块牌匾，上面写有浑厚的三个大字：心月门。雷伊下意识地跟着读道。再往上走，又看到门内站有一名女子，她穿着光鲜旖旎的罗裙，举止娇柔大方而不造作，长相甚是昳丽可爱。想必是等待良久的缘故吧，她故作嗔怒地说道：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老远就望见你了，也不知加快些步伐。快去厅堂吃饭吧，趁现在大家都还在，别误了时间了。”
　　“遇到些状况。这是师傅的药，你快去熬了给师傅送去吧。”说罢，便将手中拎了一路的那包药递给了她。
　　那女子接过了药正欲离开，步子还没挪动就又问道：“这位是谁？”她将目光放在了雷伊身上，使雷伊得以看到她那双充满灵气且饱含柔情的双眸。
　　“我叫雷伊，听闻贵馆盛名，特来拜访此地。”雷伊见自己终于被人注意到了，高兴地赶紧说道。
　　“他就是那个‘状况’。”启走在前面没好气地接道，雷伊也只得在后面尴尬地苦笑。但那女子并未理会启，只莞尔一笑，说道：
　　“我是木槿颖，你可以叫我槿颖。欢迎。”
　　雷伊仍是紧跟着启，虽然他也想随处逛逛，可他觉得这终究是不合礼仪的，便作罢了。他们二人朝着厅堂走去，沿途雷伊审视了一番这里的屋舍，屋舍虽说透着古朴的气息，但配着庭院里飘零的枫叶倒彰显出几分与这道馆相称的修心之境。路过一座宽大的屋宇，二人看到有一位面色稍显憔悴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门廊上怡然休憩。他穿着一袭青灰色道服，肩上披着一件不算太厚的呢子外衣，手捧一杯清茶看着中庭枫树上飘落的红叶。雷伊心想，这定是剑馆的馆主了。果不其然，启接下来说的话便验证了他的猜测。
　　“师傅，近来天气多变，您坐在这里要小心冷风侵体啊。”
　　“看你把我说得如此不中用了，这一点还是小病击不倒我的。”师傅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微笑说道。
　　“师傅，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启不知该如何回答，支吾地说着。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快去吃饭吧，你的师弟们都在等你呢。”师傅见启憋着，亲善地帮他打了个圆场，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雷伊。雷伊被这似曾相识的目光注视着，即刻便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
　　“这位是？”
　　“他叫雷伊，我们在镇上因为一些误会而结识。他说想来拜访剑馆，我便带他来了。”雷伊正欲开口，却被启抢了先，这倒是让他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启甚至都能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你好，前辈，我是雷伊。”虽说被启抢了先，但雷伊仍恭敬地鞠一躬说道。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少侠小小年纪眉宇之间却散发着一股不凡之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雷伊被这话说得甚是不好意思，摸着后脑低下了头尴尬地笑着。在他看来这话自然是有礼貌客套的成分，不能全然当真，但至于究竟有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哪里哪里，前辈过奖了。”
　　“是吗？我看人一向很准的。至少，我就没有看错启。”师傅转而又看着启说道。启见雷伊与师傅二人所聊甚欢，便不多打扰，向师傅道了别，退下去厅堂吃饭了。启走后师傅也端起了茶杯起身进了屋内，还招手示意雷伊也进来。屋内整个地面铺设有松木，雷伊心想这应该就是修行用的剑道场了。他看到师傅脱了木屐，自己也赶忙脱下了穿着的矮皮靴走了进去。
　　屋内相较外面略显昏暗，却更易使人平静。松木淡淡的清香充斥着整个屋子，沁人心脾，真是个极佳的修行之所。雷伊盘腿坐在师傅面前，二人四目相视，沉寂片刻，却混身的不自在，他感觉自己的全身乃至灵魂似乎正在被窥视一般。为了破除这煎熬的时刻，他率先开口道：
　　“前辈，您叫我进来有什么事么？”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我在镇上因为一些误会与启交斗了几招，很是欣赏他的剑术，便想来拜访一下他所修习的剑馆，也就是来拜访您啊。”
　　“喔，能在与启交手后全身而退，看来少侠真如我所料并非凡人啊。”
　　雷伊又一次被眼前这位看似睿智的师傅赞扬，心中不免得意起来。
　　“但这恐怕只是你上山来的借口吧。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雷伊自觉自己的说辞合乎情理，毫无疑点，谁料仍是被这位师傅一语道破。他对眼前之人更是肃然起敬，知道他并非只是“看似”睿智了。眼看自己的谎言被拆穿，雷伊心想，这位师傅看样子通情达理，倘若我能说服他来帮我岂不事半功倍？接着他便说道：
　　“前辈真是好眼力。我到这里确实另有所图，但绝非恶意。前辈可曾听说过‘集魔武会’？这个大会需要五个人才能参加，可我只有一人，所以我希望启能与我一同前往。”
　　“哈哈，如此说来启是你寻找到的第一个同伴了？据我所知，‘集魔武会’二十年举办一次，但凡能折桂之人皆会在万灵石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届时，定会云集同一时代的各路高手，欲要登顶必是困难重重。况且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两年应该就要开始了吧，你竟然连一个同伴都没找到，你这趟行程怕是要异常艰辛啊。”
　　“我知道前路艰难，可我从不觉得希望渺茫。至少，我绝不会退缩。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同伴都没找到，我已经找到一个了，就是您的徒弟——启。所以，恳请前辈您能助我一臂之力，帮我说服启。”说罢，雷伊俯身向着师傅一拜。
　　师傅赶忙扶起了雷伊说道：“你可将这话问过他了？”
　　“还没有。我担心启会固执地拒绝我，但若有了前辈的相助我想情况就会大为改变了。”
　　师傅未作答，侧目凝望着门外吹拂着落叶的瑟瑟秋风，若有所思地沉默良久。终于，他张口道：
　　“看来，你就是那道光啊。我会帮你的。”师傅莫明的前半句话使雷伊深感奇怪，但听到后半句话后他也无意再顾及其他，接连向师傅道谢，而后便告了别，准备去庭院内游览一番，静静等待着师傅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