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为这就是我,其实这是我们所有人

　　晓白和镇长问好的时候，老广接起了电话，“喂!到了？你们进来啊！直接进来就是了，9楼会议室。”不一会，会议室进来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老广简单的打了招呼，示意他们围着会议桌坐下。小伙子们似乎很害羞，迟迟不敢落座。老广一看急了，吼了他们几句，吓得几个年轻人赶紧落座，不敢吭声。这时大领导的秘书走进会议室，偶遇老广吼人一幕，瘪了瘪嘴，耸了一下肩，利索地坐在了晓白的对面。秘书整理一下衣服，翻开厚厚的笔记本，抬头说道：“各位同事，各位老板，我们现在是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到齐了吗？”秘书看向老广，老广配合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开始吧，在此我代表大领导，以贵项目处置组组长的身份参与本次会议。负责记录、协调和汇报相关情况，最终结果以本次会议的记录和相关政府职能部门的正式文书为准。”秘书抬头扫视一圈，“大家没意见吧。”这也就一句客气话，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人反对。
　　会议后面的过程便是各种协调，各种流程上的妥协，所谓“但求于势，不责于人。”现在形势已定，很多堆积多年的问题可能会迎刃而解。现在政府下大力气解决群众问题，形势强于人，按照这个状态发展下去，大局已定。流程上的绿灯、镇上的协助等等当场就定了下来，只是在开放银行按揭的议题上，大家都没有表态。但秘书补充说，政府高层已经就此达成一致，原则上同意在管控到位的情况下暂时开启公司的银行按揭。接下来就是各流程的对接了，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差不多4点半结束。老广高兴地走出会议室，用很罕见的热情与镇长和眼镜哥一边下楼一边交流着。晓白先下楼，开着他的小破车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等到老广和小广。看着高兴上车的老广，晓白松了口气。
　　高高兴兴上车的老广却说出了一句能让晓白记上十年的话：“你不知道老板最讨厌什么吗？”老广少有地看着晓白，补充道：“今晚我们回X城，从现在起，你不能再接P城任何一个电话，不能跟任何P城的人有联系！”说完，转头看向窗外，一路再无言。
　　我们回头看看老广的忧虑，你一个经理人在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里跟当地各个层面的人打得火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在我不知情的环境中让政府作出如此大的让步，问题迅速取得突破，作为老板确实面子上挂不住。但老广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太过于急躁，怎么地也要等问题有实质性进展，相对稳定后再做调整啊。很多事情的处理就是这样，方向对了，节奏不对也适得其反。另外，尽量少做违规套利的事情，违规多了就会对这个世界的规则稳定性产生怀疑，也很难相信人的忠诚和善意。
　　哪想到老广跟谢书记也没有谈拢，于是老广干脆把大门紧闭，一头扎进沙子里，任尔东南西北风，后面项目的形势急转直下。就这样晾了一个月之后，项目在无管理的情况下破坏严重，垃圾问题、安保问题、设备设施维护问题都没有解决，甚至根本找不到人对接。当地政府暴跳如雷，多次试图联系晓白，晓白也私下接过他们的电话，但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通话都是晓白考虑好以后的敷衍。
　　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晓白并没有发言权，毕竟他只是“经理人”。回X城后，晓白继续努力协调X城这边的项目，但失去了老广的支持，很多工作开展起来困难重重，有时候显得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走与留的选择，已经没有了悬念。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提心吊胆地过着，双方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摊牌。这份挑战就此结束，晓白没忘记第一时间通知周总，这似乎在周总的意料之中。他没有惊讶，更没有劝和，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大家在一起吃了个饭，算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饭后，简单地握手告别，周总要晓白陪他走走，大家便匆匆别过。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持更久。”走出饭店，周总开口道。
　　“其实这两个项目都有机会，而且并不难。只是广总的思维方式没有调整过来，而且......”
　　“只是吗？”周总少有地插了一句，“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目的和目标的区别。”
　　晓白怔住了，就像是一栋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大厦轰然崩塌，目的和目标？难道对事不对人、生存和利润优先的价值观错了吗？
　　看着如此疑惑的晓白，周总微微一笑：“你是觉得不公平呢？还是拒绝接受现实呢？”周总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天空，继续说道：“你有疑惑，就会有反思，这是好事，不要让自己松懈下来。实际上，你在这条路上开了个好头。哈哈哈......”
　　人类用20年生长、20年生育、20年传承，在一个行业里有大佬愿意带着你，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这也是你的潜力、人品和毅力带来的，去抓住这些转瞬即逝的机会，用尽全力去思考和改变。或许很多事情都不尽如人意，但我们应该庆幸自己经历过、思考过也失败过，这都是不可多得的人生经验。所有的这些将会把你打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侠，或者万人敬仰的领袖，既然机会已经过去，那就再等等吧。等待也是一种修炼，晓白重新拿起了消防工程师的培训资料，埋头下去，再努力一把。
　　“初学文，三年不中；改习武，校场发一矢，中一吏股；遂学医，自撰一方，服之，卒。”一哥们发愤图强，读书考科举，连续三年不中。后来改习武，在射箭的时候，射中了考官的屁股。这习武也不成功，便放弃了。改学医，悬壶济世。觉得学有所成，自创了一个方子，把自己给吃死了。（出自《笑林广记》有删改）“原以为这就是我，后来才发现这是我们每一个人。”——《我的团长我的团》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笑了。笑着笑着想到了自己，“原来这就是我”，这一切的经历就像某种轮回，把人感动得痛哭流涕，或者说我们在为自己的悲苦痛哭流涕。人生啊，你是如此的有趣，有时候却又太调皮了。变革的时代造就了一批彷徨的人，我们在潮流中，似乎看懂了一些，却又全然不知所措，未来在哪里？
　　晓白跟老广的故事结束的第二天，X城的另一个大佬“笑脸叔”给晓白来电话，说让他晚上到自己新装修的茶馆坐坐。一是品茶，二是给他介绍个开发商。
　　这样的大佬有时间关心自己，晓白内心欢喜了好一会。把自己收拾妥当，准时赴约。关于笑脸叔，X城另一个领域的大佬，因为一件小事和晓白认识后，经常见面聊天，相互交流信息、交流人脉。物以类聚，思考方式相近的人会经常聚在一起。笑脸叔挺着个大肚子，天天说着减肥，却醉心于研究食物，通常碰到晓白第一句就是：“今天想吃点啥？”笑脸叔的办公室和会所每天都是高朋满座，笑脸叔像极了弥勒佛，坐在人群中间，煮着他精心烹制的养生茶，煮茶的壶超级大，但茶水经常供不应求。
　　说到笑脸叔的茶楼，有故事。他有两大爱好，品茶和唱歌。因为他的日常接待很多，原来在附近的大酒店里面按月支付，包了一个大包厢用于接待。后来突发奇想，要把自己原来买的商业门面利用起来，既可以满足现在的接待需求，又能对外经营赚钱，一举两得。他的KTV也是如出一辙，给自己留了一个超大的包厢，其他的交给大品牌运营。若干年前，笑脸叔买下了现在茶楼的门面，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位置好。最开始设计成了私人会所，想着这玩意怕是运营费用高，难赚钱。后改成了宾馆兼会所，建设过程中调查了一下宾馆的生存状况，发现这玩意容易亏钱，于是在原有的建筑和装修框架上改建成了茶楼。于是每个包间都带有豪华厕所和淋浴间的茶楼出现了！这里换了一次老板改建完成后，晓白还是第一次去。
　　晓白停好车，抬头一看招牌，超级大，但从主路边看不见，被路边的绿化树木挡住了。以笑脸叔的面子，让相关部门给修剪一下，甚至换几棵树都行。但承包笑脸叔茶楼的哥们醉心于研究武学，想着用气功震死前面那几棵树，或许是功力不够，经年累月没干死，那树反倒越长越茂盛。气急败坏之下想起来用“火攻”，没想到被城市管理稽查部门逮个正着。这下好了，笑脸叔的面子也失去作用了，想修剪或者换是没机会了，少罚点钱才是硬道理，人家执法部门也要面子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