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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2年8月底）
老刘东躲西藏的这一个月，麦群书当然也没有闲着。
南城综合市场已经封了有一个月了。其他几家综合市场也被彻查有没有从事野生动物交易，尤其是西陵兔和竹鼠这些啮齿类动物。
西陵国和一个月前相比彻底变了。
街道上显得很冷清，除了上下班时段，很少有行人。就是上班族们也是匆匆忙忙，脸上戴着各种口罩。口罩上方露出的一双双眼睛闪烁着戒备的神色，紧张地测算相互间的安全距离。
恐怖的气氛正在西陵国的各个角落弥漫，逐渐厚重起来。而带来这种恐怖的X710病毒本身也无形无质，悄无声息，不可捉摸地继续传播。被感染的人群呈指数级增长。最可怕的是死亡率达到了千分之0.8，对于老年人和有基础病的人群来说，死亡率还要翻好几倍。
几乎所有人都说是西陵兔在传播X710病毒。对于这个说法，西陵国卫生防疫委员会只能保持沉默。X710病毒正在传播是事实。卫生防疫委员会已经宣布了全国进入卫生防疫紧急1级状态。但是卫防委还没有完成对病毒的溯源，这就导致无法确保现在的防控措施是完备的，漏洞可能还没有堵上。
麦群书现在就承受着这样的压力。一大早，他就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睡觉了。除了宣传防控政策，落实防控措施，组织资源保障医院前线之外，病毒溯源是他最操心的工作。
他有些担心自己只是在徒劳地等待不一定会出现的结果。
现有几万名病人的病毒测序一直在进行，还没有发现明显不同的毒株，说明它们都是同源的。而这个源头都指向老刘。
如果找到了老刘，在他身上找到了病毒，并且在野外捕捉的西陵兔身上也找到病毒，那么病毒的源头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即便找不到老刘，但是在西陵兔身上找到了病毒，那么也可以合理推断出病毒的源头是西陵兔。
一旦确定西陵兔是病毒源头，那么就可以采取有效手段彻底掐断传播途径。
可是还有一种可能，麦群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焦虑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
假如老刘身上有病毒，而野生西陵兔没有病毒，那就意味着无法判断老刘和市场里的西陵兔哪一个是传播病毒的源头了。这些病毒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把自然传播的可能性都排除的话，就只能是人为事件了，那么是病毒泄露还是故意释放？
病毒泄露还是比较符合情理的。故意释放病毒就不太可能，毕竟谁有胆量，有动机，有能力这么干呢？是个人行为，还是那个城邦政府，或者哪个激进组织？把致命性人造病毒释放到人群中，相当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且还是针对人类的无差别攻击。这种行为太丧心病狂了，基本没有可能。
麦群书的心头稍微一宽，逻辑并不复杂，事实或许还要简单得多。不用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当，当，办公室的门被敲醒了，声音不大，却显得很自信，麦群书知道这是自己的助理罗小菲。
“进来”，声音刚落，一个年轻俏丽身影闪了进来，正是罗小菲。她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文件。
看着这些文件，麦群书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他知道每天汇总上来的这些文件正在勾勒出整个事件的真相。
“有什么新情况吗？”麦群书问。
罗小菲表情严肃地回答：“西陵山小组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同时走过来把文件堆放在麦群书的桌子上。
“哦？”麦群书眉毛一挑，看向罗小菲。
罗小菲小心地伸出手，从文件堆里轻轻抽出一份贴着红色标签的文件，再递到麦群书面前。
麦群书接过打开。这是西陵山调查小组一个月来对野生西陵兔抽样调查的结果。结果显示在西陵山不同区域随机捕捉的549只西陵兔都没有携带X710病毒！虽然，西陵山小组还在继续采样，但是结果无疑正在向最坏的可能倾斜。
麦群书有些坐不住了。
现在就不能判断老刘和市场里的西陵兔谁是传播链的上游。不管谁是上游，源头又在哪里呢？
麦群书想了想，又问，：“那几个有确诊病例的国家，溯源情况怎么样了？”
罗小菲又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贴了紫色标签的文件，放在麦群书面前，嘴里说道：“出现确诊病例的国家又新增加了西原国，特里克国，丁夕国。”
麦群书并不意外，继续追问：“我是问溯源情况。”
罗小菲赶紧说：“喀隆，西思汉，流云三国的溯源结果显示他们的X710是通过人员输入的。其他国家还在溯源中。目前没有发现从我国走私西陵兔的情况。”
如果能够发现其他国家的病例早于西陵国，或许可以有另一种解释。可是根据现在的情况分析，还得在西陵国内部找源头啊。
想了一会儿，麦群书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南城市场的环境检测是不是还存在问题？”
罗小菲一怔，嗫嚅地问：“麦主任，您是指什么问题？”
麦群书摆摆手示意罗小菲出去。有些问题不是常规分析能发现的。
看着罗小菲袅袅娜娜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他从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找出一份《南城综合市场环境检测报告》仔细地翻阅起来。
这份报告是专门针对南城综合市场非生物环境所做的检测，范围包括地面，墙壁，设备，给排水和通风管道，甚至包括空气和水。
报告非常标准，也非常仔细。每一个检测项目后面都有详细的检测结果，显示X710的检测含量，当然也有采样位置，采样方式，检测时间和检测人。
麦群书一行行地向下搜索。其实他对这份报告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他还是很仔细地看，期待有所发现。可是究竟能发现什么呢？
当看到第五页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停住了某个地方。他又翻回到第三页，来回比对了几次，然后若有所思地思点了点头。
麦群书拿起电话，打了出去：“王处长，你方便吗，咱们谈一谈？”
王处长叫王向山，是疾病预防控制处处长。环境检测就是他安排执行的。
很快，王向山就坐在了麦群书的对面。
麦群书没有寒暄，他把检测报告推到王向山的面前，说：“你看看第三页的15到25行和第十五页的第8到14行。”
王向山对这份报告也非常熟悉，他很快看完，抬头不解地看着麦群书，问：“病毒检测都是阳性，浓度相近，您觉得有问题？”
麦群书开口说：“第三页15-25行是禽肉区的地下排水沟采样。第十五页的第8到14行是对排水沟里发现的镇静剂药瓶的检测。”
王向山说：“这两者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
麦群书点点头说：“看上去似乎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这个镇静剂药瓶提示了一种可能，这个X710病毒有没有可能是从外面通过人造物品传入的。”
王向山回答：“这种可能性确实有。但是我们已经对所有人造物品都已经做了检测，并没有发现异常。”
麦群书指着第十五页的第九行说：“这个镇静剂药瓶的检测浓度比其他的药瓶明显略高，比环境也明显略高，而且这个采样点正好位于刘全福摊位下的排水沟里。”
王向山赶紧拿起报告，快速比对着麦群书指出的几个关键点。很快他抬起头，眼神里泛起了光彩，“按理说，差别很微小，按说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如果把几个点串起来，似乎就提示这只镇静剂有可能是输入源！”
麦群书点点头，没有说话。作为领导，在敏感的问题上必须保持谨慎，不能轻易表态。
王向山脸上又露出困惑的表情，皱着眉头说:“可是，刘全福摊位上剩下的镇静剂也都检测过了，并没有检测出病毒啊。结果就在另一份检测报告里。真是奇怪！”王向山心里在想，如果这一瓶真的有问题，那么人为扩散病毒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只是这个结论太匪夷所思，他不敢说出口。
麦群书看着天花板，想了想，然后开口说:“这样吧，立刻停止动物镇静剂的使用，对现存的镇静剂进行检测。”
王向山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这些举措显得有些避重就轻，虽然没错，但是基本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怀疑范围就在这一瓶镇静剂上，至少应该顺藤摸瓜查一查吧？
麦群书当然知到王向山的疑惑，可是人为扩散病毒这个结论太过惊悚，不能轻易做结论，更何况他们手里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甚至即便是猜想也不能说出来。一旦流传出去，会带来哪些后果，他很难设想。
报告中镇静剂的照片上看不到任何制造机构的信息。麦群书知道这些镇静剂的瓶子都是塑料的，表面只会印上药品名称，剂量和有效期，不会显示制造厂家。所以要想知道镇静剂的来源，还是得找到刘全福才行。
其实麦群书也知道生产类似动物镇静剂的厂家并不多，市面上流行的也就三四家。麦群书记得很清楚他的大学同学William的科技巨无霸基因驱动就是最重要的生产厂家。这是该不会和William有关吧？麦群书脑海里居然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不过，William除了运营着基因驱动，还是莺歌海生物研究所的所长，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学术地位显赫，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当然，网络上始终有些阴谋论，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坐在办公室空想是没有结果的。无论如何，麦群书决定暗中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下去。他又给X710防控协调小组组长江美娜打去电话：“江组长，请敦促警方尽快找到刘全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