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1

　　这件事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为什么说好了很多？
　　其实我回来看我阿爸，心里是很忐忑的，我已经快好几年没见到过我爸了。
　　过了那么长时间，他会不会已经原谅我了？
　　说不定还会给我一个拥抱之类的。
　　这些年漂在外面，我真的想家，我去过我妈那里，只是当看到我妈已经和别人过了，心里就是一种愤恨。只去过一次，我就再没去过。
　　带着对以往所有美好的回忆，我踏步向家门走去。
　　在门口处，我还将墨镜拿了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
　　房门的颜色换新了，但是它尘封着我美好的记忆却依旧锁在门里面。
　　我叩响了房门，手有点微微地发抖，心中即是期待，又是忐忑，脸上带着期待的微笑。
　　房门是打开了，却是一张陌生女人的面孔，比起我妈来，她长得难看多了。
　　大概是看我打扮得比较精致，这女的还算蛮客气的，带着笑问道我“先生，您找谁？”
　　所有的场景我都设想过，但是没有设定过这样的场景？
　　我微微地后退，看了眼二楼阁楼出的小窗，那里依旧没有变，上面还有我小时候调皮时候刻下的印记，一只丑陋的蝴蝶。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对方，对方也感觉到我的茫然的神态，但是盯着我没说话，等着我！
　　“这是陈广晟的家吗？”我疑惑地问道。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先前带笑的面孔冷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是呀！你是？”
　　我看到她神色上的变化，以及语气中消失的敬语，心里咯噔一下。
　　我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面容的微笑早就消失了，冷声问道“你是谁？”
　　我的眼神有点咄咄逼人，那个女的显得有些害怕，但是害怕管害怕，可是我的这样神态的问话方式，应该是证明了她心中的所想。
　　她冷着点，回头对屋内喊道“陈广晟，你出来一下！”
　　里面响起了我爸那熟悉的声音，“好咧！我来了，谁呀？”
　　这回答的方式，让我开始有些怒火，我爸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像现在这样轻声细语，话音中透漏出一股欢愉，最起码我十来岁后，没怎么听到过。每次都像是老学究一样，装腔拿调的故作深沉。
　　女人冷冷地看着我，霸占着我曾经地家门，像是防着小偷一样的感觉，怕我侵入我曾经的家。
　　那个举动，真的很让人恼火，我差点忍不住想推开他。
　　心里谩骂着“这他妈是我家好不好！”
　　但是为了能够找回曾经的父爱，我还是忍着。
　　但其实，这个女人出现在我家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父爱。
　　只是我潜意识里不想去相信，还是像摇尾乞怜的野狗一般，想讨回一点欢心。”
　　说到这里，明良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戾气，而暖暖却已经预料到一样，轻轻地撸着明良的手臂。
　　九歌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暖暖之前的异常，是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好笑，而且会让丈夫情绪激动，所以才用手预先搭在他的手背上，好做安抚。
　　明良说得有些激动，语调也高了几分，想表达出当时的心情，却没有想到妻子恰到好处的，就开始安抚自己。
　　继续说道...
　　“我阿爸走到门口，看我的眼神，我至今不能忘记！
　　嫌弃，鄙夷，憎恨！却就是看不到一丝的爱，一点的想念！
　　他冷冷的开口对我说“你来干嘛？是没钱了，还是没地方住了？我现在结婚了，没有地方给你住。如果要钱的话！”说着摸向口袋，打开那个泛旧的皮夹。
　　我清楚地看到，那个皮夹里原本属于我们一家老旧的照片已经不见了，而替换它的是一张和眼前这个女人的合照。
　　我看到他点了点那为数不多的钱夹，最后瞟了一眼身边的女人，那个女人白了他一眼，又狠狠地看着我，却又惧怕我那已经通红的双眼，别过头去。
　　他将里面所有的钱，也就几十块钱，一张大团结，两张五元的，三张两元的，还有一张一元的，包括几张毛票。一共二十八块三毛，塞到了我的手里。
　　对我说“我就这么多！你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了，自己照顾自己！”说完，都没有正视我，拖着他的新妻子，直接关上了门。
　　那一秒，我的世界安静了！
　　我真得像是一只呆鹅一样的，盯盯地望着那扇门！
　　那扇承载了我所有美好回忆的家门！
　　现在它却关上了，将我拒之门外的关上，由内向外的关上，沉重的关上。
　　我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纸币，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但是我却又不舍，并不是因为它的价值，而是它成为我爸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我浑身抖得像个筛子，突然之间眼泪就流了下来，嚎啕大哭！
　　像极了小时候犯错的我，但是却没有了原谅，没有一顿胖揍后，被拖进家门。
　　它就这样关上了，关上我对所有美好的回忆的念想，关了我和家的联系。
　　那一刻起，我真的没有了家！
　　我变成了一个真正无家可归的孩子，虽然我已经长大成人！
　　我没多说什么，我的眼泪也没有滔滔不绝，我只是伤心得不能再伤心，很快就没有了可以流的泪水。
　　我静静地将酒，糕点，礼物放在门前。
　　又抬头看到二楼阁楼上，那扇小窗上那只丑陋的蝴蝶，在泪眼朦胧的时候，它似乎在闪动，像是和我一样要逃离那扇窗的束缚，振翅高飞。
　　我仰头看天，不再想流泪，因为接下去的人生，我已经好像没有可以值得我流泪的人了。
　　转头的时候，人影晃动，那些看热闹的邻居纷纷龟缩起来！生怕迁怒了我！
　　我眼里的他们都是模糊的，一个人都认不出来了！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走出那条弄堂的，花了多久的时间。因为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是坐在河边的桥墩上的。
　　我根本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当时，我特别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家都没了！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依恋的父母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吗？
　　只是我想付诸行动的时候，身后又出现了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