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冷之一时愁心四起，便挥退了小四儿，自顾自的握着那本兰记录，却丁点儿也没入心。也对，他那心虽不狭隘，却满是愁绪。这愁绪但凡有了种子，便生发芽，开结，那心又哪能装得下呢。
　　冷之正同那满心的愁较量，正是愈演愈烈之际，眼看着便要败下阵来。那开了的结了的愁啊，一会儿功夫，就要吧嗒吧嗒落了地，跌出新种儿来。眼见着山头的繁似锦要变成一片绿的园了，这厢便来了个游览风景的侠客——蜘蛛。
　　这蜘蛛健硕无比，八只足各个似螃蟹鳌爪一般。就这么从房梁上一落而下，正正落在冷之眼前，吓的这“富贵闲人”啪嗒扔了手里的那本兰录。不得不说，这书又是何其无辜啊，怕是也摔疼了吧。
　　“阿弥陀佛！”
　　这话说的好生稀奇，满天诸佛也不对这一人一蛛的因缘际会有何感。显然这凡间的青年让此事与诸佛有所牵连。
　　“该不会是一阵风吹来这的吧？”
　　冷之揉揉额角，自嘲道：“怎么会！自己怕不是疯了。”他兴许是穷极无聊，戳戳的便这么看着。那蜘蛛的爪子微微颤抖着，意味不明。
　　“你这是那不懂事的大人身上的酒味儿给熏醉了吗？”
　　那蜘蛛挂在一银丝上荡了两圈，便不动了，连爪尖儿也不动了。怕是看见了眼前的青年，只不是怕了，还是心生好奇。
　　冷之终是败下阵来。拿过桌上的毛笔，轻轻一扫，那蜘蛛便趴在了笔头儿上。细看来，竟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全然无惧。
　　“自逃生去吧！”
　　冷之走至墙角，一抖手便将那蜘蛛落在地上。那蜘蛛蹬蹬爪儿，一个翻身，逃也似的顺着墙爬走了。
　　“呵，还是个狡猾家伙。”
　　冷之莞尔一笑。经这狡猾多端的小家伙儿一闹，冷之便是感伤，如也大有冰消雪融之态了。不说这颜启唇后，本自高兴着，总不好自前的感伤之情，这不免有些说愁的作之态。愁来愁去皆是心意，心到了，那便是愁，那便是乐，那便是无可奈何，也自随心去了。
　　“二少爷，大少爷醒了！”
　　也不过了多久，冷之手里那本兰录已翻阅了三分有余，小四儿终于是有了消息。冷之了个哈欠，用扇骨轻轻敲了敲肩头。这身上酸痛疲乏，不禁让起小风筝的手艺。儿去了，定要让那孩子给好生捏上一捏。
　　冷之绕着桌子转了半圈儿，将桌角那本地方也抄在手中。心里还捉摸着自己实不是个读书的。他这辈子，恰如那了迟所说，脱胎生在了这一处富贵乡。不然还不定在哪一方乞食呢。不过若是如此，兴许能有个健康身子。这一来一往，却也不那好那坏了。总之，这眼眉前儿的日子过着，走一看一吧！
　　书房外，小四儿侯了一阵儿，始终不见人来，没个话儿，也听不见么响动，已是有些急了。正欲抬手推门，那门内的人却他一出来了。
　　“我大哥醒了？”
　　小四儿唬了一跳，正自后怕。这若是自己手上快些，怕是恰就撞在二少爷身上了。
　　“大少爷已经醒了，正伺候着梳洗呢。听小的说您来了，便一刻不的让小的赶紧请您过去呢。”
　　“我还着他怕不是要睡到夜里，去那‘曲水觞’混上一夜呢。”
　　小四儿听着这话，半点儿声也不吱。这要如何说？主子家的事，那是他一个当奴的能说三道四的。小四儿这话是他那在旁的府中干了半辈子计的姑姑叮咛万嘱咐要记牢的身命的符。他也实记得紧，不像冷府旁的主子宠的丫鬟奴一般，他时时将那尊卑记在心里。何况冷府的月钱之高，无数人破头都端的饭碗如就握在他手里，不过是伺候人，记得自己是个奴，也没么难的。他不也就是个奴吗。等将来他二哥考上了秀，他们家便不可同日而语了。他也不一样了。秀之上还有举人，在往上，可是要蟾宫折桂的，那他家便有盼头了。
　　冷之进了冷漠之的卧房，这会儿对方已经梳洗毕，束发带冠，若非只着服，冷之都要疑惑这人是不是立时便要出门会客。
　　“哥，你醒的是巧。这眼见着要到了晚饭的时辰了。怕不是肚子唱了城计，吵闹着扰了你的梦？”
　　冷之话里的讥讽冷漠之明白不过。一时只能以轻咳之。
　　“病了?”
　　冷之虽这样问，却不以为，只是因那一二的可能，仍旧忧心。说来也是奇事。他大哥这般糟践身子，可偏偏鲜少生病。这冷家口，除了冷之外，旁的人一年到头，连个伤寒也鲜少得。不要旁的这些个病症了。至于冷夫人那头痛之症，不如说是忧心之症。医不得心便医不得身。倒也不全是坏处，只要遇了事儿，一句头疼，这冷家其余四口便纷纷无奈妥协，万事皆随了冷夫人的意。只除了冷漠之娶亲生子，冷之遇秋便缠绵病榻，冷月之那眼见要开遍城内的铺子。至于冷老爷吗，若是这三个儿女无事，他便无事，可若这三个儿女有事，那在冷夫人这儿，冷老爷无事也有事。呜呼！冤也！
　　冷之对于冷漠之身体的忧心倒也不在这一时的伤寒上。他怕只怕对方毁了，就像那大树似的烂了子，那不刮风不下雨，一株冠若华盖的大树怕是一片叶子偏了就要噗一声晕过去了。何况一个惯不易生病的人，突然得了小病，那也是要多加注意的。说不好就是身体在示警呢。
　　“没病没病。我这身体好的紧呢！”
　　冷漠之紧着解释道。生怕自家弟弟抓住了“把柄”。他这小酒儿还照喝不误，甜食也不离嘴儿呢！
　　“没病就好！”不如何，听了这话，冷之的心总了下来。冷之一手点着桌上的书，有些负气的道：“心，以后啊不你是喝酒还是吃甜食，我都不了。我不纵着你，可也不拘着你。”
　　得！认了对方尚康，这说出的话便同那心生了两意。
　　冷之这番话刚落，却不又起么，竟兀自乐了。
　　冷漠之见自家弟弟笑中带着不怀好意，似是幸灾乐祸。不禁问道：“小猫儿，你这又神游到哪一方去了？笑得堪称狡狯。”
　　冷之仍挂着那副笑，微微探过身子靠向冷漠之。
　　“哥，你天二十有三了吧！”
　　冷之这副样子很少有，冷漠之一时也不他的么主意。只微侧着头，朝门外望去。疑心这门怕是关的不够严实。
　　“下个月过了生辰便二十四了。怎么？又得了么好物儿？这是要给哥哥我的生辰礼物吗？”
　　冷之微折扇，掩住唇鼻，只余一双晶亮的双眼，就那么盯视着冷漠之。
　　“哥，咱家可要有大喜事了！”
　　“哦？”冷漠之疑惑渐浓。“爹他又得了大生意了？”话落便自行否定道:“不对啊！这，如还能有多大的生意能是大喜事啊！年皇家订的不，全国各地的进账也是够多了。”冷漠之突然一挑眉，道：“爹娘不是又给咱们添了个弟弟妹妹吧！”
　　冷之喉咙口噎着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
　　“哥，你这是翅膀硬了，不怕爹娘赶你出家门了吗？”
　　冷漠之自不会说他儿觉得爹娘还有这机会。就那两人的恩爱劲儿，怕是不逊于那些新婚小夫妻呢。
　　“怎么会，怎么会！”
　　冷漠之的翅膀如自是硬得很。一挥手那显得便是鹏鸟之姿。这城中人，虽这人不如其父，却也不敢怠慢。得罪了冷漠之他不会像得罪了其他公子找你的茬，他只会不往你这儿送钱。生意人吗，挣不到钱，那关系好也是扯淡。
　　却说冷漠之“虚与蛇”，应承着“怎么会”。这前猜错了，这下却是好奇了。
　　“小猫儿，说吧，卖关子了。”
　　冷漠之好以暇，端着茶杯悠然的喝着茶。
　　“哥，我可能要有嫂子了。”
　　冷之一前的不恭之态，颇为认的道。
　　“么嫂子？那几个姨娘家的表哥们不是都成亲了吗？怎么？要纳小？哟，这可有热闹看了。哈哈哈，这姨娘们怕是没心牌咯！”
　　话里说不出的幸灾乐祸。他那几个姨娘，年在冷夫人面前跳窜着。年轻时自己儿子这么好那么好，上了岁数便是孙子这么好那么好。闹腾的他的日子也难熬。这几个表哥娶得都是大家女儿。这高娶嫁，这日子能悠闲到哪去。还不是见天儿的溜着耳朵当儿子那么拴着怕出去招惹了么儿草啊。若不然，出了些事儿，不闹腾开也罢，若是闹腾开去，那两家的里子面子都甭要了。
　　“哥，你说我有几个好哥哥啊！”
　　冷漠之听了，道：“几个好哥哥？你不就我这一个嫡亲嫡亲的好哥哥吗。好吃的着你，好玩的着你，好。。。。。。”冷漠之缓缓抬手，就着杯沿儿猛喝了口茶，“咕咚”咽了下去。“小猫儿，你，你这、这不是说笑呢吧！”
　　冷之看着自家大哥瞬间霜了的茄子似的，有些不忍心了。
　　“哥，我这也是给你个气儿吧！母亲大人这是铁了心要给你娶一房亲事了。你有没有哪家相好的姑娘？或是你中意的姑娘也可。让母亲大人请了媒人，按礼法行事，是下聘还是换符这些一点不少的把人姑娘娶进门。若是没有，那你在这亲事上就动了，只能听凭母亲大人决断了。若是娶了个书达理的倒也罢了，若是因娘盼孙心切，一时人蒙骗，，选了个彪悍的主儿，那不仅你的日子难熬了，怕是咱们一家的日子都难熬了。哥你可要好了啊。”
　　冷之还未察觉，他这番所言怕是也多少了小风筝的响。
　　这一番话着实将冷漠之吓的不轻。
　　“小猫儿，你可是跟哥哥我在这逗闷子吧！”
　　冷之微叹口气，无奈摇头。
　　“哥，我倒是是逗你呢。娘这你说出大天了也不会变了。也就是娘老人家，若是那几个姨娘，怕是几年前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胁迫你娶亲了。三姨母甚至说只要有孙子，那儿媳是谁都成这样的话。咱们家虽然有你我两个儿子，可我终是个不中用的。若是以财势欺人，怕是也能娶到一方小户人家的闺女。可这和恶霸也没多大区。谁愿意嫁个年年一病便绕着棺材喘剩气儿的男人啊。若是月儿嫁了这么个人，不说爹娘，你我也是不能同意的不是。”
　　冷之自己说这话倒没么，这听着的冷漠之却觉得异刺耳。
　　“瞎说么呢？还绕着棺材喘剩气儿。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多少妙龄女子慕之已久都盼着能见上一面而不得呢。你呀，蹦乱跳的，还有心情揶揄你嫡亲得哥哥我呢，这么些年，那赚你这份棺材钱得店家怕是都黄了不下几十个了。你心，我冷漠之得弟弟还愁娶？只要你有喜欢的人，哥哥就是下这脸皮也给你来。”
　　冷之紧着摆手，忙道：“哥，哥哥哟，您还是紧着自己得亲事吧！我啊，若是遇见那喜欢得，自会亲自娶。者，我这虽独自一人，生却是有趣味儿的很。哥哥，弟弟我这儿您就心吧！”说着还拱拱手。
　　这冷漠之操心自家弟弟得婚事，终于是起了自己。
　　“按你说的，那哥哥我这是跑不脱了？”
　　冷之理所当然得道：“自然！者何为跑不脱呢？跑不脱便不跑了。你不有个人能陪陪你？身旁有个冷热的，夜间醒了，见了枕畔的人，说不准心便定下来。也不怕长夜之孤寂。这不是也挺好吗？”
　　“好吗？”冷漠之似是自语道。
　　“不好吗？”冷之又问道。
　　“没么不好，可也没么好，不是吗？”
　　冷之看着自家大哥，一时语塞。他敛唇微正神色，似有所犹豫。冷漠之自是懂他。
　　“说么说吧！”
　　冷之兀自饮下手边那杯泛着凉意的茶，右手摸了摸耳垂儿，将那白皙肌肤揉搓的发了红也没见停手。
　　冷漠之啪的掉那人的手，解救下那蹂躏多时的可怜耳垂儿。
　　“你可它生吧！”
　　冷之似是了么，面上竟带着决然之色。
　　“哥，你过不曾，你如走的已经尽了，何不换一条走下去呢？明道是死一条，又何必呢。如看来，你早已无能为力。能借助的外力除了将你推到险难之地无他用。我若是不起来还好些，若是夜里醒来，我一起便难睡下了。不止我，爹娘还有小妹，我们都担心的紧。你虽不肯说么，可瞒不住的。连月儿都能看出来你眼里那点儿眼见着要熄了。同我说如都不敢同你大声说话，怕你那命就同那将息未息的蜡烛是的，禁不得一点儿风丝儿。我怕你哪一时倒下了就去了。哥，着没有缘由，可死也没么缘由啊。爹娘不行，我和小妹不行，也许、也许仍有那么个人他能助你脱离这泥淖呢？哥，你试试吧！或是、或是自己去寻一寻？哥，不可以吗？哥~？”
　　冷之说急，这一急便咳嗽不止。冷漠之同身边站着的小四儿都虎了一跳。二者同时要拿过水壶斟茶，终是冷漠之快了一。冷漠之起身，将茶递给冷之，自己则站在他身后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背。
　　“急么，急么。左右不过一桩亲事，把你急出个好歹来，哥哥我是彻底不用了。哎呀！”
　　冷之咳了好一会儿，喝了杯茶，终是缓了下来。听了冷漠之的话，不禁斜睨了他一眼。小四儿本自在桌边急得慌手慌脚的，这一幕却匝匝实实落进了他的眼。只这一眼，小四儿便静了下来。
　　“哥，你话怎么说的。么左右不过一桩亲事？这可是大事。”
　　冷漠之听了，忙念叨着：“好好好。事大事，我会认的！”
　　冷之紧喘了两口气，道：“哥，我会同母亲大人说说，多给你宽限一时日。你自己也要上心啊！不过迟也就年夏末了。一旦入了秋，我怕是又要病的三魂魄轮番绕着床头讲鬼话儿了。”
　　冷漠之兜手便在对方后脑上。若不是见他咳的眼红耳赤的，这哪能是轻轻一下便饶过他。
　　“你呀，这么大人了，说话也没个忌讳。”冷漠之边说边坐的原处。“么三魂魄，么讲鬼话儿？若是让娘听了去，非拧你耳朵不可。”
　　冷之微微颔首，细看来似是瑟缩了一下。
　　兄弟二人一时无话。半响，冷之缓缓说道：“哥，我道，因着我身体有恙，平日里爹娘和你对我都多有骄纵，连带着耳濡目染的月儿也是如此。无论是振兴家业，又或是开枝散叶，这些我都不能替你分担一二。冷家的担子全落在你一人身上，我晓得你规行矩的艰难。若不是心事愈积愈重，你也不会借酒消愁。就拿这的是来讲，但凡我是个好的，我便立时立刻娶个模样行不差的女子生儿育女。可我不能害了人家姑娘啊！哥，我不能害了人家姑娘！若是心悦我若我心悦他一般，这倒无妨。若只是嫁个人家，寻一方稳处终老的女子，我这是害苦了人家啊。哥，若是我将来出嫁了和尚，我便一天三，为爹娘、为你和小妹祈福。若是有来，我便当牛马，驮负这你们。”
　　冷之虽结愁怨，实乃易感之人，却鲜少落泪。此番说到动情处，不禁双眼温热，一时情难自已。
　　“傻弟弟，哭么。左右你我一声哥，这辈子，下辈子你我都是兄弟。”
　　冷漠之见对方胡乱用袖口擦拭眼泪，不禁念那人小时模样。这十几二十年，白驹过隙般早已不可追缅，眼前青年的性情却仍同幼时一般无二。
　　“哥哥也死不了！我答应，以后除非应酬，不然滴酒不沾；夜里睡不着呢便看些书，说不好便睡过去，憨甜无梦，第二日一睁眼便见那金日悬天；甜食呢，这个少吃，我也不年过三十出入便要捧着个肚囊，甚至难看。”
　　冷之听了心下高兴。只是他也懂，这话虽不是应付于他，若是照办，却着实苦了对方。
　　“哥，我们都希望你能开心。你若是喜欢酒、甜食，那便喝些吃些也没么的。只是，反所依赖沉迷之物，到头来中将成为看不见的枷锁。”
　　冷漠之眉眼含笑，平添柔情，只那额间一点褶皱，又含着无线愁怨，张面目便是一处两难的境地。
　　冷漠之柔声道：“我道！”
　　兄弟二人关于娶亲其引出的其他话儿头便到此住了。小四儿早已吩咐厨房，日的饭食成两人份。又遣人走了一趟，吱换了谷同小风筝一声，二少爷日在这处用餐了。
　　冷之同冷漠之等候的时辰内，便闲聊着。
　　冷漠之到昨在“曲水觞”见了冷之昔日的友人，便说道：“小猫儿，你来同那几个有人没来往吗？”
　　冷之点点头，道：“早几年便少往来了。我不爱同他们玩儿！”
　　这话一出口，冷漠之便笑了。岁那年他也是这般说的，从此便的同姨娘家那几个表哥没了往来。
　　“怎地？他们又是哪时惹恼了你？”
　　冷之微微叹息，摇摇头道：“哪是他们惹恼了我？自然也不是我惹恼了他们。”
　　冷漠之听了，却是好奇。
　　“那是如何？”
　　“总归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冷漠之嘴角平添笑意，道：“总归一句，还是你厌弃了他们！”
　　冷之微微撇嘴。这姿态自是不在人前显露的。或说怕只在冷漠之眼前显露过。于外人而言，他是冷家俊自矜的少爷；于父母而言，他是那身体羸弱，奉于掌心守着护着的二子；于小妹而言，他虽无坚的体魄，却是宠溺有必应的二哥。只有在冷漠之眼前，他能这般不不顾。
　　“有一天，似是同往日没么不同，便有，也不过是天上云多些，地上人多些，几人围坐一团，却无话可说。场景着实尴尬，也着实令人伤感。那之后大家便为聚过了。有些家里谋了差事，入了宫，够奔着往上爬；有些承了祖业，为了家族生意到处奔忙，终日一身酒气，唯有见了银子欣喜，恨不得躺在银钱上睡觉；有些吗，娶了个家境殷实的女子，得了人家不少的嫁妆，却终日连烟柳巷，连妻子的面怕是都记不大了。我呢，我一个二祖，富贵闲人。这样看也不谁不幸些。”
　　“傻小子！”
　　冷漠之这话说的不带何含义。“傻小子”这三个字，既不在说明冷之傻，亦不在劝慰。倒像是一句呢喃。
　　“哥，我觉得他们顶没趣儿的。可有时，又觉得自己也挺没趣儿的。”
　　“没趣儿？我看人家有趣儿的紧呢！就那李家老二，见天儿住在‘曲水觞’，日里乐呵的紧，大把大把的甩银票，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是眼底泛青，气血两亏。我都怕他死在楼里。不过牡丹下死，也是不枉此生风之了！”
　　“鬼的风，糟践人呢！”冷之恨恨的道。
　　冷漠之不由得笑了，道：“也这么说。用他的钱赎身的姑娘就不下三个了！”
　　“哥，你这话是怎个意？”
　　冷漠之见对方挑着眉，对自己怒目而视，忙解释道：“我是说，这样的人虽可恨，可也比旁的人要有些用处。都是烟柳巷的客，这样的‘散财童子’，又没么恶癖，哪个姑娘遇见也是运气。”
　　冷之一，倒也实如此。入了火坑，若是能爬出来，虽艰难些，多少人怕是也忍得。
　　“哥，你那云秀纺织院是不是半数都是楼里的姑娘啊！”
　　“嗯？哪啊。”
　　“那，那些姑娘们都哪去了？”
　　前冷之听谷说过，不这消息不准。
　　“们啊，多半还是留在我手下了。如云秀防止院八成以上都是这些姑娘。只是们得样貌不好在坊间走动，要抛投露面的儿便让旁人去，们只负责纺织。”
　　“八成？不过这也好，若是和普女子在一起，难免生出其他事端来。”
　　冷漠之点点头，道：“初也是这样的，这云秀纺织院不过是为了给们一个身立命得去处。们这样的出身，寻个好人家已是难了。虽善于察言观色，可若是的行于间，怕是也格格不入。初请人授们纺织之术，也有那不得苦得便离开了，只是没多久又来了。身上、头面也都干干净净，谁也不遇见么了，自身绝口不，只是在起事来便踏实多了。”
　　“怕不是寻家去了！”
　　冷之悠悠得说道。这不过是多少可能中的一种，在他看来却是令人心酸。
　　冷漠之听了，伸向茶壶得手顿了顿，后给自己同冷之各斟了杯茶。
　　“你这缘由我还没过。”
　　“你不是没过，是不敢。”
　　冷之话落，二人同时看着彼此，气氛陡变，竟有针锋相对之意。
　　“你这孩子，也是个怪孩子。”
　　“你觉得我残忍？”
　　“不，也许该说你太单纯。”
　　“单纯？”冷之不由得音调拔高了些许。
　　“不好吗？”
　　“像在形女人！”
　　冷之这话倒没错。冷漠之总是用这两个字形女人。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冷之怕是也不会多么，可这话出自冷漠之之口，难免带着丝女子得柔弱气。
　　“小猫儿，这哪是形女人得。这话啊，多数时候都形孩子的。”
　　“孩子？哥，你是说我不谙事么？”
　　此刻的冷之说的难听些竟有点儿胡搅蛮缠。
　　冷漠之抬起扇子，用扇骨轻敲了两下眉心，一瞬福灵心智。
　　“小猫儿，说吧，你是不是还有旁的事儿要我？”
　　冷之听了，反倒正了正神色，不却显得脸僵了些许。
　　“哥，眼见着冬日便过去了。”
　　“所以呢？”
　　“自秋日来我便没出过府苑了，从住处到你这儿是远的距离了，这人闷的都快坏掉了。不你闻闻。”
　　冷之说着抬起手臂，举到冷漠之眼前。
　　冷漠之一折扇护住自己的脸面，轻轻用手将对方推脱开来。
　　“发顽皮了。刚还咳嗽的么似的，吓的我一颗心没个闲。这会儿又闹上了。说你是个孩子还说错了？”
　　冷之手，淡淡然喝了口茶。
　　“我出府。”
　　“你这是要你哥哥的命啊！自己同娘亲说去。”
　　冷之瞬间挺的脊背都塌了，手拿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开合合闹着玩儿。
　　“娘不会应允的。”
　　“道娘不应允你还敢？还要带上我，是嫌你哥哥我在娘亲那不够惹眼呢。”
　　冷漠之见对面那人瞬间没了那泼劲儿，心下便软了。
　　“换一个，旁的我都帮你。”
　　“我就出去！”冷之抬起头，看着冷漠之道：“哥，也不是这两日就出门，过些时日，天暖和些了，你看成吗？”
　　“这。。。。。。”冷漠之心下犹豫。
　　“哥，养家雀儿在笼子里呢。者我这多半是心病，出外走走宽宽心病也能好些呢，你说对吧！”
　　“可是娘。。。。。。”
　　“咱们偷偷的，不告诉娘，就说我在你外面的院。”
　　“你这是有了了？说吧，去哪？”
　　冷漠之忽而觉得自己怕是中了圈套了。
　　“哪有么？”
　　“的？”
　　冷之肯定三，道：“的，的！”
　　冷漠之悄悄掩下笑意，道：“既然没好，那便去我城郊的院住些时日？那儿的大半梅虽开败了，却有一株独树一帜，开的正盛。”
　　“院？那不还是从住处到这儿吗？”
　　冷之猛地站起身。他还盘着去见见了迟呢。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除了如你的意，还能如何？”
　　冷漠之也是无奈，往前那些年岁，他不是也这般过的吗！只是转而一，自己这些年却也是过厌烦，倒也明了写。
　　“那让我去庙里住上几日也成。”
　　冷之缓缓坐下，惊觉方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当。自然，冷漠之不会同他计较，可他心下却有些不大好。
　　“不行，不行！”
　　冷之莫的看着自家哥哥，不对方反应缘何这般大。
　　“哥~你这是怎么了？”
　　冷漠之不为何，一瞬间起冷之说的那句若是当了和尚的话，他心内一颤，“不行”二字便出了口。大风送走的云霞，追赶也来不！
　　“哥？”冷之疑惑不已。
　　“你怎么对这、这些个事儿这么上心了？”
　　冷漠之手里的扇子不住的敲着手心儿，怕对面这祖宗说出么来。
　　“也、也没多上心，结个善缘吗！”冷之说的有些心虚。他见见了迟，着两人能多几日或促膝长谈或秉烛夜游的机会。
　　“善缘？前几日施粥那不是善缘吗？平日里修桥铺那也广积福德了。你该不会动了旁的心吧！”
　　冷漠之这话倒是说的冷之疑惑了。
　　“旁的心？我能有么心啊！还不就前儿施粥时遇见个友人。”
　　“友人？哪个友人？我识得吗？”
　　冷漠之连连询问，怕只怕这冷家二少爷心单纯，那有用心的人骗了去。
　　“你不熟的，我和他是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你道那是好人还是坏人？”
　　冷之听了有些急，忙道：“哎呀哥，他一和尚能有么坏心啊！难不成就为了点儿香火钱就好骗人了？佛家不诳语。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他不是坏人。”
　　“你就是要去见他？”。
　　冷之不由得叹气。他或许不该同冷漠之说这事儿。只是着父母那都没多说么，冷漠之这儿便也该好说是。
　　“也不是吧！我出去看看！我些观观山看看水，不一抬头便是房屋院墙这些个、这些个厌了倦了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