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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儿，你以后想过怎样的日子？“
冷之仍旧看着那远山，细看，那眉峰微耸，想是不满自家哥哥刚刚的称呼。那小猫儿初时仅是冷老太爷对孙子的爱称。“猫儿好啊，猫儿有条命，我的乖孙孙就是只小猫崽儿，要长命岁呢！“冷老太爷带着这样的念头，日里“小猫儿小猫儿“的着，他的乖孙孙能长命岁了。冷姥爷同冷夫人也跟着“小猫儿小猫儿“的着，连那时还小的冷漠之也跟着着。他想，自己这样粉雕玉琢的弟弟，要身体好好的，自己能带着他一道玩儿。只是成人后，有了“之“的字，没人这样他了。
“我不得生意，种不得地，当不得官，张不得嘴。等将来，我找一处闲地，建一座茅屋，屋后种上几亩竹，笋子鲜嫩，可炒吃又可炖汤，屋前院内种些时令蔬菜，自给自足，篱笆边上种些草，嗯，最好种些菊，秋日里也显热闹。种一株梅，冬日里静悄悄的时节，只有这一处热热闹闹，有些颜色。我还想立一处秋架，边上种着葡萄藤，我喜欢吃葡萄。旁的也就不种了，春夏时节，满山的景致，不缺这一处。最好院内还有一处泉水，若是温泉水自是好，地下暖和，蔬菜能长的好些，说不准冬日里还能吃上新鲜瓜果呢。等闲来沏茶，自斟自饮，也颇得意趣。“
“那爹娘呢？“
“爹娘若是健在，看我自在逍遥，也应是心了；若是、若是不在了，那，我还有么可顾虑的呢。你和小妹，我虽牵挂，可想来也不用我多担心。总之人自有去，死了也自有归处。“
“我在郊外有一处闲地，那儿有一处茅屋，院内有泉，终日汩汩不绝，冬暖夏凉。如只缺了那屋后的一片竹、一棵梅、一架秋、一藤葡萄架、菊的篱笆墙。一会儿我把地契给你。“
冷之一时难以反应，个人怔愣着，只这看着自家大哥。
“小猫儿啊，你看你大哥我带你多好，嗯？“冷漠之说着，抬手将扇子展开一道缝，轻轻敲了下冷之的额头。
“哥！“
“你呀，到秋冬，咳症加剧，这温泉对你的病症好。爹娘的事儿你也不用挂心，我自会照看好他们。虽然我不能将冷家的业发扬大，可我会尽量守着。小妹呢，啊比你我还要些，将来到了婆家也绝不会欺负。我定给找一个如意郎君。“
“哥，你你怎地突然说这些？“
“小猫儿啊，你啊就是忧虑太甚。小那会儿，你看你无忧无虑的，虽然秋日里也是一月病了大月，可那会儿你吃的都要比现在多些，胖的像头小猪仔儿，爷爷总说要卖了你换烟抽呢。“
“哥，我，我挺好。“冷之不该如说。
冷漠之还要说些么，谷、小风筝已经小跑着从远处飞来了。
“少爷大少爷，终于找到二位少爷了。“谷喘着粗气说道。
小风筝弯着腰，边喘着气边将手里的蜜饯递过去。
“大少爷，这包都是甜杏的，其他的零零散散，按店铺老板推荐的又一样抓了些。“
冷漠之捻了一块儿甜杏脯进嘴里，还咂摸咂摸最儿。
“嗯，甜！“
“小猫儿，你也尝尝。“
冷之鲜少吃这些个东，捻了一块进嘴里，眉头皱了起来。
“怎地这甜。“
冷漠之又捻了一块儿进嘴里。
“嗯，好吃！还是这家的味儿好，旁个铺子的都透着味儿。“
冷之闻言，眉头皱的紧了。不自家大哥怎地这嗜甜。他这个日届泡在药罐儿里的人都觉得这甜杏儿甜的牙疼。
谷同小风筝对望一眼，顿觉眼前的画面有些怪异。自家的两位少爷，长身玉立，凭栏而倚，手君子扇，扇底风亦是风的暖人风，却在人群来处吃着甜杏儿蜜饯，这是少有的景致了。
“二位少爷，咱吧！这桥上风冷，不宜久吹。“
谷话落了头。盛夏里，这桥上的风暖的腻人，同早起晨时的风不同。只是自家少爷最心事重重，怕是一丁点儿的风丝儿都不得。
“吧，吧！“
冷漠之摆摆手，率走下桥去。冷之望了望远处的群山，最后垂下眼，那桥下的芍药瓣儿落了一地。冷漠之有一句话说的最对，这夏日里的要落了。
“咳咳，吧！“
那夏日里的风腻的很，腻在舌儿那，怎么也下不去，弄的嗓子痒的很。
冷漠之了自己的偏院，带着那包甜的牙疼的甜杏儿蜜饯。冷之自是了住处。兄弟二人约在夜晚饭后于冷之的偏院闲饮浅酌一番。
冷之喝了杯的功夫，小鹉在门外请示道：“少爷，厨房那边中午的饭食已经得了，想问问少爷是否立刻开饭？“
谷拿过茶壶又将茶杯斟满。
“少爷，您是这会儿吃还是过会儿吃？若是过会儿，那让后厨热着，或是之后新些少爷您想吃的。“
儿个早饭晚了些，这会儿腹内满淤，怕是丁点儿也吃不下了。冷之想了想说道：“让小鹉进来吧，外面热的慌，闹的病了。“
小风筝闻言，走过去开了门。
“进来吧！“
小鹉垂着手走进冷之的卧房。说来也是奇也怪也，小鹉一进了自家少爷的卧房，觉一股凉意侵袭而来，不由得了一个激灵。
“少爷，儿后厨炖了酿八盅，老鱼说这酿八盅不怕炖煮的久，久软烂入味。您儿早饭吃得了些，若是这会儿还不太饿，迟些吃也无妨，坏不了味儿。若是您这会儿饿了，那酿八盅老鱼的也淡，不用佐着旁的主食也能吃得。“
冷之又喝了杯茶，是丁点儿饥饿之也无。
“小鹉，你同老鱼说一声，东过会儿吃吧，让他好生温炖着可。“
“是，少爷！“
小鹉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外头的艳阳高照，又令他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意，个身体忍不住抖了两抖，一个响亮的喷嚏掩也掩不住，振的树上的鸟儿都软了脚，枝头颤微微的好一阵飘摇。
“咳咳，小风筝，你带上两盅到大少爷那处，让他那儿的小厨房给温着。我猜大哥他定是在补眠。你同小四说一声，让他睡的太沉了，这样不仅晚间睡的不好，白日里还误了饭食，有一顿没一顿的，怕是将来要胃疼的。“
小风筝应声道：“是！“
冷之想了想，又嘱咐道：“大少爷你喜欢吃鱼和甜食，你问问老鱼，这八盅都是哪八盅，看着给他端过去。哦，对了，他昨个熬了一宿，气血精力不足，若是有甲鱼盅，直给他端过去吧，我最不爱那个。“冷之顿了顿，着道：“你同冷家说一声，儿晚上我们兄妹几人都在主屋用膳。“
“是，少爷！“
小风筝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冷之同谷二人。窗子开了扇儿，这会儿反倒没了风，只瞧见院中那株桂树的叶子簌簌的耳语着。
“少爷，眼看过午了，要不您睡会儿？“
冷之掩着了个哈欠。实有些困倦。这小天儿，心绪起起落落的，也够折腾。又走了几里，对于平日享足了闲的冷之而言已是长途跋涉了。
“谷，我这汗涔涔的，衣裳满是汗臭味儿，我想。。。。。。“
“不行！少爷，您这会儿不能沐浴，尤其是大中午的，忘了前您贪凉，大夏日里泡了一个钟头，之后病了。“
冷之抬起胳膊，抖了抖衣袖。
“谷，你看你家少爷都臭了，这怎么睡的下？“神情无奈。
谷涎着脸道：“少爷，您在谷这永远都是香的，您不臭，一点儿都不臭。要不盆温水，谷给您擦擦吧！“
谷也晓得，这会儿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这热度估摸着还得续一个时辰。自家少爷虽体质阴寒些，可这样的人平日比旁的人畏寒，微热的时候不显，一旦到了正午这会儿，却又比旁人不耐热。
冷之拗不过，只得应了。
“好好好，只是擦擦也是好的。“
谷将窗前的屏风展开，冷之只隐隐从屏风的镂处瞧见些春色。奇的是，这样的春色竟比他前在外所见的春色春意。是看不切，是看不全面的，是切是全面。冷之只看着门外那株桂树的细枝末叶自行想到它盛夏里该有的姿态。是那样茂盛、那样绿、之后那香悠悠传来，伴着他入眠。
谷伺候冷之擦洗，见自家少爷已昏昏欲睡。谷自是想不到，他的少爷早轻轻将自己哄骗着睡了。
“哎呀，也不道少爷会不会又病了。睡的这样快，怕不是病了？“
谷心不下，探了探冷之的额头。
“还好额头并不烫。“
谷松了口气，端着水盆对了出去。犹豫着，最后还是将窗开着。大夏日里的，憋闷太过，怕是也要病的。
小风筝刚巧来了，碰见端着水盆的谷，问道：“谷？你怎么没在屋内伺候着？小鹉那几个小的谁在？“
谷忙将水盆儿下，“嘘“声道：“小声些，少爷他睡了。刚简单擦洗了一番，这我还未出来，少爷沉沉的睡过去了。唬的我以为少爷病了呢。幸好额头不见烫。“
小风筝听了谷的话，眉头一皱，像是担心甚了。
“谷，你儿听见少爷咳嗽了吗？“
谷将水盆儿里凉下来的水尽数倒在旁边的那株桂树部。也不怎的，冷之屋内的温水总是冷的快些。
“桥上那会儿好像是咳了几声，喝茶那会儿实咳来着。“
“我那命的二叔同我说年庄稼成不大好，秋日怕是来的要早。“
“少爷已入秋病的极重，你怕年这病也会跟着来的早些？“
小风筝点点头，道：“就是这么个事儿。少爷好易养好的气色，怕是一入秋又不成了，身上那点儿肉都禁不住折腾，迅就消瘦下去了。“
“那怎么办？“谷也有些急了。
“好在少爷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入了冬也就好些了。“
“你怕是忘了，前两年重了些，那老夫人哭了一秋又一冬，以为少爷就、就。。。。。。哎！你说的我这个心慌！“
“晚间吩咐后厨炖个梨汤吧！“小风筝弯腰拿过地上的铜盆，小小年纪，那弯下去的腰竟似个耄耋老者。
不顾跟在对方身后，仍压了声音道：“你说少爷怎么就不喜欢燕窝呢？燕窝最是滋补了，而温润，春夏秋冬，这四季喝着都有益处。可少爷为么不喜欢呢？“
“也许是不合口味，也许是因为老夫人身边的蓝姑姑燕子也说不定。总之不如，你我从儿起多注意着些吧！哎，希望是咱俩杞人忧天了！“
俩人边走边说着，脚下动作却不慢。不多久这一处小院儿内只余下了窃窃私语的风声，扰了那人平静的眉头。
冷之睡的不好，很不好。那睡前窗外残余的景象在他这生了发了芽，愈来愈茁壮。那株桂如参天蔽日，那柔软的枝条缓缓探进窗口，朝着他爬蔓而来，搔着他的手腕，了麻痒外多的是恐惧。
“你是谁？你是神仙吗？“
“我又在哪？我不是在睡着吗？“
“你怎么不开儿了？“
“我闻不到槐儿的香气！我是不是死了？“
“可若是我死了你又如了？“
“你也死了吗？“
“不，你只是谢了！“
“秋天到了吗？“
“你怎么不说话？“
“你是难过的不想说话吗？“
“对了，秋天了，你是睡着了！“
“嗯，我也睡着了！“
“我困了，我要睡了！“
“去吧！去吧！“
“我的要睡了！“
冷之睡着了。他在梦里沉沉的睡去了。他那皱着的眉头显示着他的重重忧虑，然而奇怪的是，他在这样的忧虑中沉沉的睡去了，有了片刻的好眠。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振断了桂的脉络，惊醒了梦境，惊醒了冷之。
“少爷，该醒醒了。“
“唔！“
冷之睁开眼，缓缓转头，看向窗外的桂树。一切似是同他睡前毫无二致。可他却闻到了苍凉的味道。
“少爷，我和小风筝进去了！“
“进来吧！咳咳！“
冷之压抑着轻咳两声，转而恢如初。
“少爷，擦把脸吧！“
谷扶着冷之起来，用湿毛巾擦过脸和手，理好衣冠，穿上鞋袜。这一番耗时颇久，小风筝将用过的端出门，这到后厨，领了小鹉几个童儿端了酿八盅，一一排在室内的小桌上。
“少爷，多少吃点儿吧！“
冷之漠然坐在桌前，看着窗外桂摇曳的枝桠，对那一桌的吃食无动于衷。
“屏风了吧！“
小风筝听出话里的异样。紧着走到窗前，将屏风了起来。
这会儿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刻，气热又甜腻。当的烈日像是将满院的儿馨香逼迫入了绝境，一点点逃离了熟悉的瓣，无奈的漾在中，最后钻进肺里、心里，到那时人就病了吧，就像他冷之。
“少爷，您吃点儿东吧！“小风筝劝慰着。
“小风筝，你见那株桂是不是快死了？“
小风筝听了，心下一惊，踮着脚朝窗外看去。
“少爷，那桂长得正旺呢，过一阵儿入了秋怕是早早就要开了，到时候咱们这小院儿哪哪都是这桂香了。“
小风筝话落，从小盅内要了小碗儿的鱼羹。常少爷最喜爱这个了。
“少爷，吃点儿吧！“
谷偷眼看着窗外的那株桂树，不自家少爷为会由此一说。
“少爷，那株桂枝繁叶肥，刚我还给它浇了水，它吃的饱喝的足。倒是您，这中午还没吃一口饭呢。这鱼羹是您平日最爱吃的，您吃点吧！“
谷探了探桌上装着鱼羹的白瓷小碗儿，热度适宜，这会儿喝刚好不烫口。
“谷、小风筝，那株桂你俩多想着点儿，时不时多浇浇水。倒也不用怎么修剪，只是长的太疯了。“
“是，我们会多看顾着些的。“谷、小风筝同时到。
冷之喝了口鱼羹，喂儿鲜淡，本没么胃口的他也不觉多吃了两口。
“少爷，另一盅是豆腐煲，您要不尝一尝？“
谷眼见着自家少爷把那三岁孩童巴掌大的小碗儿内的鱼羹吃，诱哄着想让对方对吃些。虽然已经过了时辰，这会儿多吃些晚上少吃些，不易积食。自家少爷消化不如常人快，豆腐最是好消化了。
“少爷，咱们吃小碗儿吧！老鱼热的一头的汗，一直守在厨房，就怕我们这些人看顾不好，味儿就差了。“
冷之想着一把年纪的老鱼，大夏日里的守在厨房，还要顾着这炉火正旺的灶台，热的头昏眼，心软了。
“那盛碗的豆腐煲我尝尝。“
小风筝“哎“了一声，揭开桌上另一盅的盖子，舀了大碗的豆腐煲在一只新的白瓷碗内。吹了吹轻在冷之手边。谷早已将那副使用过的小碗和勺子了起来。
“少爷，老鱼说里面了虾子，没盐，汤是炖了一天一夜的老母鸡汤。豆腐也是早买的郑和家嫩豆腐，只有他们家的豆腐最嫩，旁人家的都要老些。“
“对啊对啊！“谷应和着道。
“嗯，味儿吃着比那鱼羹似是还鲜些。“
“那少爷，要不要喝些？“谷大蛇随棍上，想着自家少爷能多吃些。虽说如吃的也不少了。
“不吃了！撤了吧！“
谷、小风筝没在劝冷之。能吃了这些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是，少爷！“
俩人以前以后出去。冷之吩咐谷让他沏一壶碧螺春，送至书房。谷应了句，退了出去。
现下屋内只剩了冷之一人。他缓缓起身，来到窗前。那屋外的热气像拍着灯罩的飞蛾似的拍着他的面颊，让他愈发觉得寒意阵阵，那落进灯罩内的飞蛾散发出的味道，他曾以为是夏天的味道，这看却是秋日里的味道。
“少爷，茶已沏好了！“谷在卧室外说道。
冷之一时动不得，他看见那株桂分明已死了，死透了。
“少爷？“谷不为，心内翻覆着不平静。
冷之一言不发，兀自关了窗。这望出去，那株桂不过是一道淡墨绘成的子，是一张山水画，也许不好看、不馨香，却长长久久，枯了也是欣欣向荣。
“少爷？“谷惊了，咚咚的不住敲门。
冷之开门见着谷火急火燎的站在门口。
“少、少爷，您、您？“谷结结巴巴，说不成一句话。
“你这个傻小子干嘛呢？就这么堵在门口儿，你家少爷我还去不去书房了？怕是书房那壶茶都凉了吧！“
冷之照常抬手敲在谷洁的脑门儿上。谷一个瑟缩，“哎呦“一声还未出口，痛意却未袭来，虽然惯常的力道也并不多疼。主仆二人皆是一愣。冷之看着如也的手，竟不那把不常离手的折扇去了哪。
“少、少爷，您去书房吧，我找到扇子给您送过去。“
冷之转头，朝着桌上、床头望了望，那把扇子并不在目力所之处。他竟一时也想不起在了哪。
“找到送过来吧！“
“是少爷！“
谷让小风筝到书房伺候着。为伺候，难免不存着看之意。他二人看着日的少爷，心下不的紧。
谷转卧室内，将叠好的子摊开，床铺、枕下一寸寸摸过去，并无发现。窗前也寻遍了，甚至开门朝着院内寻了一圈儿，也不见那把扇子。那扇子倒不是么稀奇物儿，也不是哪个书画大家题了词、绘了画的价值金的扇面儿，扇骨是不值的提，勉，也不过是湘妃竹用在这处少见了些，那不过是少爷十岁时绘的一副春景图，那还是少爷第一出了冷府，见了外面的春景致。少爷是个恋旧的人，这把扇子若是丢了，怕是少爷要伤心许久了。
“唉！没个腿也没个翅膀的，这竟夺到哪处去了？“
谷站在卧室正中，环顾四，一圈一圈看着，仍是寻不见那把旧扇子的踪。还害的自己昏了头，险些摔了个跟头。
“这怎么办啊！哎呀哎呀！“
小风筝无声无息的进了卧房内，见着谷坐在地上，歪着头，一副头痛欲裂不该如是好的模样。
“小风筝？少爷呢？“谷见着一双鞋出现在眼前，缓缓抬起头，看见来人本不应出现在这儿，不免差异。“哎呀，去去去，挡着我。“说着抬手推着小风筝的腿。
“哎，果然，少爷说你是个死心眼儿，这一会儿不见你过去，道是不好找的。怕你翻了天也找不见，钻起牛角尖儿来到让自己头疼。“
“啊？少爷是这么说的？“谷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一字不差。“
“可是，那把扇子少爷都用了几年了，早用惯了的，这一时会儿也找不见旁的趁手的扇子，这可怎么好！“
小风筝也无奈，不为，从昨个起好似诸事不顺。兴许是少爷的心病犯了？可这话他不敢说，不能问个谁。
“老话说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又说福祸相依，也没准是好事呢。“
小风筝这话也不在宽慰谁。哎！
谷无奈，毕竟该找的地儿也都找了，他也实没了办法。
“既然找不到那咱们去伺候着少爷吧，顾了这头失了那头，搞不哪头事儿重了。“谷话落，抬脚朝书房走去。小风筝后脚跟着拽住他，说道：“你换身衣裳去，这乌乌糟糟的一身的灰，少爷怎么的。“
谷听了，一转身了侧厢房。
“是，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也不是怎么养成的。“
小风筝摇头叹息，转身了书房。同冷之绘声绘色的讲了刚刚他进到卧房时谷那副憨头憨脑的样子。冷之听了，大笑不已。好好的一张徽州宣纸，个字也无染了斑驳的黑墨迹。
“哎呀，这个小憨货，白白坏了我一张好宣纸。“冷之说着摇摇头，把下毛笔，将宣纸揉搓成，扔进脚旁的竹篓中。也是奇事，心内不平静时，冷之喜好写字，只是这时的字最是不能看，揉成儿扔了一张又一张，这心踏实了些。
谷从门内进来时，手上端着个温的砂锅。看个头儿跟三小姐扇那么大，内里远没多少，不过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小。那砂锅肚儿大中，内置一小盅儿，中间夹层着少量水，水中置几颗烧红的卵石，以免那水极急剧降温。其实这本是冬日里的法，只是这合府上下对于冷之的事都谨小慎微，有时不免错了分寸，显得过了。
“少爷，您渴吗？“
谷降那肚儿大的砂锅置于临窗的小桌上，砂锅底下置一竹编软垫儿，以防烫坏了小桌的漆胎。那可是尚好的黄梨，若是漆落了，斑驳秃，这小桌儿定是不能用了。
冷之摆摆手，又不住咳了两声。
“少爷，润润嗓儿吧！“小风筝也在旁帮衬着。
“咳咳，没事儿。这新来的砚台不很好，味儿冲了些，下换换吧。“冷之又咳嗽了两声，嗓子痒的像是猫抓了两下。
“是！“谷同小风筝一同道。只是二人也有些纳闷儿，这砚台本没么不同，自家少爷这说又是意？
冷之又费了大的体力和一沓宣纸，方觉胸口的气顺了不少。
“谷，几时了？“
“少爷，申时二刻了！“
“申时二刻？不道大哥醒了没！“
“少爷，有小四在呢，小四伶俐着呢，会照看好大少爷的。“小风筝这样说道，只是眼睛却紧盯着那砂锅，他自是晓那砂锅里装着么，还想着怎么能让他家少爷多少喝些。梨子同冰糖炖煮，汁水肺利咽。
“咳咳，小风筝，给我倒杯茶。“冷之觉得嗓子麻痒的紧。
“哦，好，好！“小风筝一连应了两声。是刚困了就有人给递枕头过来。
小风筝垫着干净抹开砂锅盖儿，里面的水还烫着。这会儿他又有些后悔了。这么烫，凉起来难了些。舀了碗儿，顿觉手中缺了把蒲扇。小风筝递了个眼色过去，想让对方帮着想想法子。然而对方却会错了意，朝着小风筝挤眉弄眼，那意似在说他的不错。小风筝无奈，只得用勺子不停搅动着碗里的梨汤，时不时吹一吹。
冷之又扔了一张宣纸，不想弹着砸在了他脚边上。
“谷，咳咳，这竹篓满了，拿走吧！“
谷侧过身看了看，实满了。
“少爷，还是拿到后厨烧掉吗？“
冷之点点头，道：“烧掉，丁点儿也不留。“
其实谷也是多余问。不说冷之惯常的作为，说着成一的宣纸，在展开也满是皱褶，显见是不能用了，烧掉实是唯一的办法。还有一点冷之从没同人说过。将这些带着他愁绪的宣纸烧了，烧成灰飞，最后散到各处去，他只是这样想着，心里舒展不少，像是风带走了似的。
谷偷偷开，看着上面比常明显杂乱的字，闹的他心下也是忧愁的紧。
“外无不可必？这是啥意呢？哎！“
“谷，嘟囔么呢？“
谷没想到老鱼还在厨房，不免吃了一惊。
“老鱼？你怎么还在？“
“老杨儿有事，同我串了班儿，晚间还是我掌勺，所以一直没离开。“
“哦，我还说呢，怎么没见着他。“
“你小子呢？咋没在少爷跟前儿伺候着？“
谷晃晃脚边儿的竹篓，道：“少爷写废的宣纸，让我拿来烧掉。“
“哦！“老鱼点点头，没说话。
“老鱼，你说啥外无不可必啊？“
“啥？你小子说啥？“
谷抖开一张宣纸，展着给老鱼看。
“你看，这是少爷写的，啥啥外物不可必的，你说这是啥意？“
老鱼探着头看过去，嘟囔道：“外、外啥不可？哎呀，这是啥意？“
“老鱼你也不懂吗？“谷语气透着失落。
老鱼一把夺过宣纸，成扔进灶内。又弯腰将那一竹篓的宣纸都扔进灶内。那将息未息的火星扑腾着冒出黑烟，最后腾的一下火大起，烧了个干净。
“你个毛孩子，在这瞎琢磨啥呢。少爷呀，咱不他写啥，咱们下人只好分内的事儿就好。说是少爷，就是旁的人，就是小风筝、小鹉你又能懂个屁哟。烧了这一篓宣纸，你就该带着这烟火气去伺候少爷，让他心。“
老鱼说，转身离开了。说不好是羞臊得慌呢。全忘了备置食材这茬。
谷摸了摸额头的汗，觉得这话实有道理。
“这老爷子，不愧是多吃了这么些年米的人。“
谷摇了摇头，拎着竹篓去了。那灶台的火也彻底熄了。
“少爷，要不编个大点儿的篓子吧！“小风筝看着重新置在冷之脚边儿的竹篓，理不这是儿下午的第几篓了。
“不用，这么大刚好，刚好！“冷之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么旁的情绪。
谷因着老鱼的一句话，一直不离他家少爷左右。烟火气吗，他不道这烟火气是否对自家少爷的病益处，总是要试试吗！
冷之又练了将一个时辰的字，这间，那竹篓满了又，谷来于厨房和书房之间，怎么看都像两个。
在谷最后一来时，小风筝悄声同谷说道：“换身衣服吧，烟熏火燎的味儿，少爷怕是闻了要咳嗽的。“
谷闻了闻，混着汗味儿，实不大好闻。
“那刚不是把少爷熏死了？“
小风筝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伺候着，让对方洗涮一下。
“过犹不啊！“谷嘟囔着。
“你说啥？“小风筝追问了一句，对方却已经离开了。
小风筝开砂锅，见里面还剩了盅梨汤。
“少爷，喝口水吧！“
冷之经这一提醒，嗓子实有些发干。他想着，怕不是这新的宣纸不大好。冷之忘了，不久前他刚觉得那新砚台不大好。
“嗯！“
小风筝舒了口气，将那盅梨汤倒进小碗儿中。用小瓷勺搅动了几个来，微凉下来端给冷之。
“少爷，已经不烫口了。“
“嗯！“
冷之下毛笔，过小碗儿，舀了勺梨汤进嘴里，刚触那液体皱起了眉头。
“唔，怎地这甜，同中午那甜杏有的比。“
小风筝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儿。他家少爷怕是忘了前自己已经喝过一小碗儿了。
“我会叮嘱后厨，下少些个冰糖的。“
“怎么成梨汤了？“冷之皱着眉喝下最后一口。
“少爷，这是中午后厨备下的甜汤。“这自然不是谎话。
“这一小天儿，甜梨子甜杏儿的。小风筝，你说大哥他为么不吃鲜杏子呢，这会儿正值盛夏，哪哪都有鲜果子。这会儿正是蜜饯儿的淡季，还有那栗子，这会儿买的都是去年秋后的陈货，他怎么偏爱吃这些呢？“
小风筝想了想，道：“兴许是旁的不够甜吧。这鲜果子同蜜饯儿比总是涩的很。“
“不够甜吗？“冷之琢磨了一遍，觉得有些道理。
这时，换好了衣裳的谷从门外进来，对冷之说道：“少爷，老妇人身边的丫鬟刚过来，说是主屋那边传饭了。“
冷之看着尚未干透的毛笔和眼前的小瓷碗儿，觉得有些恍惚。
“已经这个时辰了？“
谷道：“少爷，您已经写了一下午的字了。“
“大少爷过去了吗？“
“说是还没，不过已经派人过去了。“
冷之点点头，道：“那咱们也过去吧！“
冷之习惯性的用手点点桌面儿，却不想，肉骨头实实的点在了实木桌面上。
“扇子呢？“
谷下头，道：“少爷，是谷没用，没找到您的扇子。“
冷之摆摆手，道：“了，没事儿！“
冷之自是不习惯的，不过此刻他并不想用一把不熟悉的新的扇子。只能那把惯常用的扇子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