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鬼的故事

　　听人劝，吃饱饭。
　　不作死就不会死。
　　虽说得了赶尸录的奖励，有那么一点能耐了，但冒那险也犯不上啊，也没什么着急的事。
　　小时候找小伙伴下楼玩，提前在拐角阴着，等伙伴出来，“啊！”一声还能吓他一跳呢——虽说有时候判断不好，会吓错人。
　　更何况遇水鬼，虽不知水鬼是真有假有，不过既然树妖都有了，大概率是真有。
　　姑且不说会不会伤害到自己，就是突然冒出来，受那惊吓也是犯不上的事。
　　吴锋想到这还是答应留宿了。
　　赵大爷上下打量着吴锋，揉了揉眼道：“岁数大，眼也花了，怎么感觉你比进院的时候壮实了。”
　　吴锋笑道：“天太黑，您看错了。”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婆子，给小伙子沏壶茶，把空房收拾了！”
　　小屋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老两口是个勤快人。
　　赵大爷陪吴锋喝茶的时候，讲起了阴峡水鬼的故事……
　　我小时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晚饭后和同村的几个孩子一起去听一位姓孔的爷爷讲故事，只要天不下雨，我们准不约而同的聚在他家院门口。
　　有的孩子到早了就在他家门口玩，但只要他出了院，我们就会停下听故事，孔爷爷叼着烟袋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边吧嗒着烟边给我们讲，我们则围在他身边有的靠门有的靠树，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画面和他那慈祥爱笑的样子。
　　孔爷爷是我们渔村的老寿星，活了百岁，肚子里的故事多到说不完，然而我们最爱听的，还是闹妖精闹鬼的故事。
　　说来也可笑，我们每次听完都害怕的跑着回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被窝，总觉得进了被窝就安全了，尽管这样我们每天还是乐此不疲。
　　但是孔爷爷有个规矩，每天只讲一个故事，无论我们怎么央求他，他总是摇着头说：“该回去睡觉啦，你们求出龙叫也没用！”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竟一连讲了两个故事，我们高兴极了，可就在他讲完两个故事后的第二天，他就去世了……
　　赵大爷说到这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怀念之情，泯了口茶接着说道：
　　我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他讲的大多故事我都记不得了，只有那次多讲的故事我依旧记得很清。
　　讲这个故事前，他很反常的说了句：“认真听，记住这个故事！”
　　……
　　他说在他小的时候，一次半夜去阴峡钓鱼……
　　赵大爷说到这解释了一下：
　　这村子之所以叫渔村，就是因为临了这阴峡，渔村也辉煌过，天然优势不仅耕地方便，还能捕鱼赚些外快。
　　提到村子，吴锋打断了一下：“赵大爷，我进村的时候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家家门前都栽着桑树？”
　　赵大爷点了点头：“小伙子观察的还挺仔细，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刚有这村子的时候，阴峡曾涨过一次水，把这村子给淹了，邪门的是，只有一家幸免于难，那家门前栽的就是桑树，后来就家家效仿门前栽桑，从那以后村子再也没遭过水灾。”
　　没想到门前栽桑还能避水，吴锋听的是渍渍称奇。
　　赵大爷接着讲道：
　　孔大爷说之所以半夜去阴峡钓鱼，也是无奈之举，早年丧父兄弟姐妹还多，母亲还身体不好，家里日子过得不易，他身为家中长子很早就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那年他才十一岁，母亲病了，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邻居都借遍了，眼瞅着第二天就没吃的了，他夜里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拿起鱼竿硬着头皮去了阴峡边。
　　夜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岸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害怕的拿鱼竿的手都是抖的，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天夜里鱼儿竟接连上钩，就当他满载而归提着鱼篓准备回家时，突然觉得精神一阵恍惚……
　　恍惚间天已大亮，此刻他正站在村口，村口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大娘，大娘提着满满一竹篮的大包子，冲着自己招手。
　　“孩子快来，拿几个猪肉馅大包子回家，刚出笼的，香着呢！”
　　他高兴极了，平日里就能吃到鱼肉，哪里吃得起猪肉，母亲病了很虚弱，吃点肉包子没准会好的快，想到这答应了一声，冲着大娘跑了过去。
　　谁知马上就要接到包子了，一阵失重感和寒意来袭，他猛的惊醒，发觉自己掉进了水里，钓鱼时水流很缓，此刻竟急了起来……
　　水边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水，可扑腾了几下竟下沉的更快了，脚上好像被人用力向下拉一般，越拼命挣扎越向下沉，最后呛水呛得失去了知觉。
　　等他清醒过来时，村里的一个泼皮无赖正在拍打着他的脸。
　　泼皮在隔壁村赌了几把，手气不错赢了钱，又喝了点小酒，正哼着小调往回赶，正看见离岸边不远的水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再向岸边一孩子招手。
　　这一幕给泼皮吓了一跳，此时正是七月，那水中妇人竟穿着冬天穿的大红袄，天黑看不清脸，只有上身漂浮在水面上，除了手，身子竟一动不动的。
　　泼皮看完顿时就醒酒了，喝酒喝的憋了点尿，差点吓尿了裤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流动的水里，水性再好的人踩水也做不到纹丝不动啊。
　　无论泼皮怎么喊，那孩子都继续向前，仿佛中了邪一般，眼瞅着就掉水里了。
　　泼皮是真急了，冲过去就跳下了水。
　　泼皮水性是真好，以前争捕鱼的地盘，和一伙渔民打架，在水里三个老爷们按他、灌他水，都没收拾了他，反被他灌个够呛。
　　泼皮对自己水性是极自信的，可奇怪的是怎么向上拉这孩子，都拉不上来，以为是他身上缠水草了，憋口气摸了个便也没摸出来哪里有问题，最后凭着一股拧劲再加上发了狠玩了命了才把他拽上岸。
　　等上岸后，泼皮浑身都软了，尿都没了……
　　……
　　孔老大回家后就一直嗜睡，梦见一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人对自己说泼皮耽误了她找替身，要报复他。
　　孔老大惊醒，急忙去泼皮家找他，可刚一出门就听见村里的人说，泼皮淹死在了阴峡。
　　孔老大呆愣在原地，没想到曾经掐半拉眼角都看不上的人，竟舍命把自己救了……
　　后来泼皮给他托梦，他说自己本应该变成水鬼投不了胎，可阎王因为救人的事对他往开一面，准许投胎，又说了自己藏钱的地。
　　孔老大去找还真有，泼皮的这笔钱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从那以后，孔老大经过阴峡旁时，总躲得远远的，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也不再捕鱼钓鱼，逢过年过节还会去泼皮坟上祭拜。
　　同村的人都笑话他活该穷，就知道守着破地种，放着鱼不捕。
　　后来笑话他的人陆续淹死在阴峡好几个……
　　村里请了神婆，神婆说阴峡阴气太重，而且常年捕鱼惹怒了龙王，死这么多人是降罪于这个村子，要是再滥捕恐再引发水灾。
　　村里的人都信了，毕竟淹死了那么多人，后来捕鱼的人越来越少，谁也不想挣俩钱把命送了，渔村慢慢就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