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邀约

　　闲敲棋子，落灯花。
　　在西林院每月初一学律法，初五学官道，十五学廉洁，二十学修身，其余时间自学。
　　自学就是放假，都懂！
　　院中蕴气稀少，修练起来索然无味，大家只能自己找乐。
　　学员们今夜相约去京城烟花地饮酒作乐，他婉言推却邀请，留在西林院中摆棋自娱。
　　前世见惯了逢迎的场面，进阶立境后心间难得修练出一片净土，他对风月场所兴致乏乏。
　　且做东的是宣化帝亲随，未来的国舅爷姜流，作为荣王府出来的人，他跟去难免尴尬。
　　先帝临终前封姜太公为镇国公，任命姜流父亲姜重石为拱卫京城的绿营都将，又为年幼的宣化帝与姜家定下婚约，姜家因此显赫。
　　这些年荣王作为顾命大臣，虽然权势滔天，但因为姜家的缘故，在朝中也并非无所顾忌。
　　姜流不足三十岁，一直跟在宣化帝身边，去年进阶立境，才被安排进西林院修行。
　　在庚朝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王公贵族，想要做官都要经过西林院考核，这是历来的规矩，谁都无法打破。
　　宣化帝婚期选在中秋，到时姜流就是真正的国舅爷。
　　如果宣化帝能从荣王手中接过朝政，那他无疑是当朝第一红人，为以后仕途打算，大家都巴结得劲。
　　宣化帝与荣王不和，是众所周知的秘密，秦先身上贴着荣王的标签，自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庚朝行政以道、州、县三级划分，他有立境修为，外放出去至少也是从四品的知州，并不用担心君臣之间的争斗会波记到他。
　　庚朝没有修仙门派，但修仙者立足的西林院，才是庚朝的根本，也是暗中统治者。
　　立境官员已经筑成仙基，生杀予夺并非宣化帝能决定，其任免均要经过西林院中大修合议才能通过。
　　只要不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官位稳如老狗。
　　嬉笑声传进院舍，进城寻乐的人回来了，秦先回过神来，收拾棋盘，准备休息。
　　敲门声响，他还以为左近的学员找他借水，起身开门，却见姜流微有醉意立在门外。
　　入宫十年，伴在君侧，让姜流早早脱去世家公子的浮躁，显得沉稳从容，儒雅随和。
　　“想找老弟摆盘棋，不会不欢迎吧？”
　　姜流贵为皇亲国戚，名门之后，与他一样是立境修士，他又怎能失礼，忙把姜流迎进来。
　　前世他只是个臭棋篓子，穿越后由于不断修练蕴气，心窍更加通透，计算能力提升，对棋道的理解加深不少，棋艺突飞猛进。
　　姜流也是棋道好手，布局缜密，他讨不到好处，只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中局时两人分庭抗礼，他正皱眉沉思，却听姜流开口道：“秦老弟可知荣王为何每天都要服药？”
　　秦先眉头一动，心思百转间试探道：“莫非姜兄听到什么流言？”
　　姜流笑道：“看来秦老弟还被蒙在鼓里，不过此乃荣王秘事，老弟没听说也不奇怪。荣王爷早年间修练炼神决出了岔子，如今虽有神境修为，却也埋下祸根，随时都有神销之厄。”
　　修道有两途，一是炼气成仙，二是进阶立境后炼神或是炼体成神。
　　炼神和炼体均有极为艰辛的修炼过程，一着不慎便会落得神销体毁的下场，故而极少有人愿意走此一途。
　　论修为，神境介于命境与仙境之间，也是脱离凡胎，可得长生的大道。
　　姜流说得轻描淡写，但秦先心里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空明天下没有仙境修士，西林院也仅有三位命境大修，荣王就是大庚朝修为最高之人。
　　神境高手，难怪荣王能屹立不倒！
　　他在百馨苑时每天都要往荣王府送啖魂花，此时想来，姜流的话多半不会有假，但要说荣王命不久矣，他却决然不信。
　　他不动声色，落子道：“姜兄有何高见？”
　　姜流在皇宫中常陪宣化帝下棋，棋艺自不必说，执子轻轻落下道：“皇上虽然年轻，却是明主，听说老弟短短数日就从虚境进阶立境，对你极为赞赏。”
　　秦先见他留有余地，没有点透，心道还真是狡猾，以为这样就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急迫，他可没有顺杆上爬的癖好。
　　“谢皇上赏识！”秦先挺直身体，朝虚空庄重行礼，随后淡淡道：“小弟进阶立境后，心境淡泊，姜兄想必也能体会，吾辈均已筑成仙基，自当万物为空，潜心修行。”
　　“花看半开，酒饮微醺，万事万物都有适合的道理，所谓立不是立于孤尘，而是处世而立。”姜流不以为意道，“你看这子，相依则有气，孤立则无援……”
　　分心之下中盘被绞杀，败局已定，秦先投子道：“姜兄的话，小弟会细品。”
　　姜流没有着急离开，捡子道：“无论立场如何，大家都是修仙道上同路人，情意永远都在，你能参悟碑林道蕴，实乃千年难遇的奇才，为兄正巧有件好事，不知秦老弟有没有兴趣？”
　　秦先好奇道：“小弟也是侥幸，姜兄但说无妨。”
　　姜流点头道：“年前为兄在外办事，无意中发现一处先天道宝构成的古法阵，里面镇压有神秘道物，为兄苦苦参悟，也无法破开古法阵，老弟可否出手相助？”
　　先天道宝是拥有先天道蕴的法器，参悟其中道蕴可以收服做法宝使用，有的更具有罕见神通，世间稀有。
　　秦先迟疑道：“这……”
　　姜流心思玲珑，会意道：“要能破开古法阵，先天道宝自然归你所有，为兄只要里面的道物。”
　　秦先沉思片刻道：“小弟对先天道宝确有兴趣，不过先小人后君子，并非小弟不信任姜兄，只是在去之前我们须定下血契，小弟才敢放心与姜兄同去。”
　　血契可根据双方意愿订立，存在于神识中，条件达成后会即刻解除。
　　违背者，血契会自动爆裂，炸毁神识。
　　姜流似是料到他会这样说，从容笑道：“老弟考虑周全，为兄并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