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废物

　　丁一独自坐在擎天关议事大厅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着空旷的大厅有些沉闷。
　　想当初，丁一在新兵营出发的时候，还憧憬过擎天关这座城关，好奇一座关卡城市到底能是个什么样子。可让丁一没想到的是老兵营竟然不在关里，而是在关外。实修那么长时间，丁一每天能看到的，仅仅是两座险峰之间那一堵高高的墙。这让丁一颇有些当初在草原贸易市场看城门的感觉。
　　现在，丁一终于来到了关城里，但此时的丁一却没有了游览这座伊格斯大陆首屈一指的城关的心情。
　　事情还要从伊莎贝离开的第二天说起。当时正在校场上训练的丁一，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然后丁一就被告知，自己的老兵营实修结束，要被送到擎天关内，等候学院安排。当天丁一就被送走，中间没有任何停留。直到离开老兵营，丁一也没有再见到过老末。在走出老兵营大门时，丁一回头看了眼营中竖起的那面聚将旗。心里明白，出事了。
　　白水走到丁一身前，看着沉默的丁一，微微皱眉“你就这么喜欢这种犄角旮旯的位置？议事厅这么大，也没什么人，找这么个位子，你不嫌麻烦？”
　　丁一抬头看着对方已经恢复如初，甚至似乎变得更帅了的脸，低声应了一句“习惯了”。说完，丁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道“我能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白水盯着眼前低着头的丁一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关外的夜狼国忽然犯边，困了我们的一个车队。”
　　丁一听着白水说的风轻云淡，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低声继续问道“是几天前外出巡视的车队！？”
　　“你猜到了！”白水依旧平淡回答着
　　听到答案，丁一握紧了拳头，解释道“老兵营是前线侦察预警，就算打仗也应该是主营防守，或牵制待援，或牵制后撤。而我离开的时候，整个老兵营却要拔营出征。。。”
　　白水叹了口气“应该是内部出了问题，对方时间掐的太准，万幸营里的前侦游骑发现了异样，总算抢下了一线生机。”
　　丁一紧皱着自己的眉头，闭眼想了想，然后睁眼抬头看着白水道“夜狼国？没听过！一线生机。。。！对方能把老兵营吞了？！”
　　白水背起手，仰头看起了这座当下显得极其空旷的议事厅，似是感慨的说道“关外有百万荒山，千百年来形成的各方势力无数。虽然我们帝国现在也算是春秋鼎盛，但是面对这百万荒山，却也只能望洋兴叹。不要说只是我们一家，就算是我们主流大陆的几大帝国联手，面对这荒山也是力不从心。不然这几千年，面对异域魔族，我们也不至于总是只能被动防御，却没有一次主动进攻。”
　　丁一并不在意白水的感慨，甚至有些反感白水现在的态度，依旧皱眉道“能吃掉老兵营，这种势力，应该有个预案。”
　　听到丁一的问题，白水长叹了口气“我当初也和你一样，总是对自己的国家充满了谜一样的自信。但要是你能在这擎天关呆的再久一点儿，你就会知道，就在我们的关外家门口，能威胁到老兵营的势力就有五家。这还是明面上的。再稍微往山里面移移，只要是能生存下来了的势力，就都有犯边的实力。而我们的情报越往山里面走，就越少。我们！并没有我们自以为的那么强大。荒山太大了！前沿警戒的营寨，原本不应该用精锐驻守的。就是因为对面实力太强，初代统领担心营寨被人无声无息的扫平了，关里还得不到一丝消息。所以就设了老兵营。”
　　丁一低下头，似是自语的沉声嘀咕道“我不识字，在新兵营里看书少，但听课还算认真。想来如果老兵营曾经被灭过，应该会是件大事，既然老师们都没提过，那应该就是没发生过。”
　　白水低头，看着又低下头的丁一，不知该如何告诉对方，老兵营曾经几次战的只剩下几人。最惨的一次，只剩一个十一岁的军中私生子，被埋在粪池里，靠着半截管子才活了下来。
　　丁一见白水没有回话，心里自然明白，这种自己骗自己的安慰方式。对白水的性格而言，有些为难。丁一自嘲的笑了笑，有些苦涩道“有没有什么新消息。统领会出关接应吗？”
　　白水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平静冷淡道“就算你读书少，但你也应该明白，擎天关的重要性。这种时候，敌情不明，统领如果出兵，那就是在拿整个帝国的国运拍兽皇的马屁。不要说其他将军，我就第一个不答应。”原本平淡的白水，说道这件事时似乎说的有些激动，平息了一下情绪，白水继续道“如果明天关外的地平线上还没有出现人影，那就是失败了。”说完白水转身就要离开。
　　丁一忽然偏着头，眼睛斜眺着看着白水说道“我知道你们孤儿营的往事，我甚至特意问过老爹，所以我知道当初的许多细节。我很佩服你的族人。”
　　白水没想到丁一会忽然说道自己，但那段自己并记不得，却真真发生过的记忆，对白水甚至整个孤儿营而言，却是真真正正的禁区。丁一的猛然闯入，让白水很不舒服。白水看着侧着头的丁一，冷漠到“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们用不着你的佩服。”
　　第一次看到白水生气，丁一却没有感到怕，而是摆正了姿势，依旧盯着白水道“让我去城墙，给我一颗高爆晶石炮弹。算我求你。”
　　听到丁一的请求，白水冷漠的表情稍微缓和，但依旧冰冷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让你上城墙不难，但晶石炮弹不可能给你。城墙上不是放那东西的地方，你应该明白。”
　　丁一盯着白水的脸，沉声道“你当初如果再大些，有能力，你应该也会转身的。哪怕你能做到的，只是让对方多付出一次挥刀的时间。在我听到号声的时候，我就应该留在老兵营里，和老末儿他们在一起的。但是直到我被送到这擎天关里来，直到你来，我也不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因为我怕！我怕我想的都是真的，如果那样，在你们告诉我之后，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一冲动就真的去和老末儿他们一起出征了。我。。。怕死。现在，我坐在这里，安全了。但是你仔细看看看！现在的我像不像爱一个废物！虽然我以前就已经很废物了，但这一次，如果我再不做些什么，那我这一辈子可能就真的废了。白水！算我求你。”
　　白水看着低沉的丁一，看着丁一眼里的几缕血丝，看了许久，然后一边离开，一边说道“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带你上城楼，我也会找两个人看着你。”
　　丁一看着白水离开的身影，默默地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