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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丁一独自一人看着天花板。白水走了，冷昊在伊莎贝来了不久之后也‘被’痊愈出院了。现在，这所新兵营的病房里，只剩下丁一一个人了。这几天的丁一即孤单，也自由。就像回到了当初的草原。
病房的门被人无声的地打开了，来的人似是有意，一路走来，没有一丝声响，也没带起一丝的风。
曼斯汀走到丁一床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地看着发呆的丁一，如果隔远了看，也像是一个发呆人。
丁一在“呆”了许久之后，才发现了站在自己床头的曼斯汀老师。
斜躺着的丁一，在看到曼斯汀之后，赶忙坐直，正身恭敬道“老师您来啦！”
曼斯汀看着丁一，想了想回道“嗯！我来接你出院。”
曼斯汀的话，让丁一觉得有些太突然，毕竟出院这种事，竟没人提前和自己说一声。而且，面对自己住了近三个月的病房，特别是最近在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丁一一时竟还有些舍不得。丁一犹豫道“出院？！这么急！额。。老师，是不是再让营里的医生再看看，我觉得我还没好利索。”
曼斯汀看着之前还一脸恭敬的丁一，调侃道“你是信不过你老师，还是还在等人送粥啊！”
“等送粥”这件事，丁一当然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丁一只有干脆的妥协道“我收拾一下东西。”
曼斯汀挥手止住了下床收拾的丁一“行了！也不用收拾什么东西了，回头安排几个人来收拾就是了。现在你跟我走，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丁一此时才发现，今天的曼斯汀老师，和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似乎沉默，严肃了一些。
曼斯汀与丁一两人走出病房，走在那个丁一当初经常练习召唤术的小树林里。
曼斯汀忽然开口道：“是我告诉伊莎贝，以后不要再来看你的。”
本来正低头跟在曼斯汀身后的丁一，听到曼斯汀话，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道“让老师费心了。”
曼斯汀：“大祭司召唤还在练吗？”
丁一：“刚开始几天放下了。可后来想着老爹嘱咐和老师的话，每天就在心里练几遍。”
曼斯汀：“有所得？！”
丁一：“有所得！”
曼斯汀背起了手，低着头，似是在看路，又是像在找些什么，一边走一边说：“丁一，你知道吗？你是我教过学生当中最愚的一个。”
丁一依旧老实恭敬的跟在曼斯汀身后，调侃接道“还好，老师不觉得我蠢。”
曼斯汀听到丁一的打趣，停下看了身后丁一一眼，挑了挑眉，又微微一笑继续道“你对魔法，元素，精灵，似乎有着天生的认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你的父亲，博勋亲王有关。也有可能是大祭司召唤的原因。可不论如何，你的认知境界真的很高。我们第一次的讨论，我就发现了这一点。普通法师，修士，都是先修典籍，体会先人经历，感悟先人感悟。以此为基，不断积累，最后积少成多，一朝顿悟，然后潜心修术，如果心智毅力尚可，那最后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成。而你！识字太少，对于一个法师而言，你几乎就是不识字。法师书籍又都有一个通病，语言词句都是晦涩难懂。我起初教你的时候，没有想着你能学成怎样，只是想你挂上一个法师的名号，将来对你好能有些用处。所以也没有怎么真的用心教过你。”
“我曼斯汀也活过不少年头了，自认为看人还有几分眼力。我本以为你就算不能明白我的用意，在自己练过一段时间后，自己也就明白了。可谁知道对你竟然看走了眼。你对结果不闻不问，居然真正做到了埋头修行。凭你的悟性与眼光，应该早就看出来，法师没有感悟，只是单纯地都修身，如同空中楼阁。这是一条彻彻底底的弯路，大弯路。对没有亲和力的你而言则更是一条死路。”
丁一听曼斯汀的问话，想着自己的经历，有些喏喏道“老师说的，我确实想过，也确实猜到了几分。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每次在我召唤元素精灵时，都会有一种极端自恋的感觉。每次我都觉得，似乎所有活跃成精灵的元素，都在关注着我，想要接近我。只要我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扑向我。”
本来一直低头走路的曼斯汀，再次转身看着丁一道“你的意思就是，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走在新兵营偏僻的小路上。你都能感觉到，在哪漆黑的夜中，有无数漂亮的女学员，在暗中饥渴的看着你。只要你说出暗语，再振臂一呼，她们就会立刻从黑暗中来到你的身边，对你千依百顺，予取欲求？”
丁一听着曼斯汀的比喻，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老师您这比喻。。。嗯。。。确实是这个意思，就是。。。夸张了些，嗯。。。对！就是夸张了些。”
曼斯汀睥睨的看着丁一，哂笑道“你也知道这是夸张。自恋！！！你知道，你这是有多自恋？！”
听到自己老师的嘲笑，丁一有些委屈道“平时我也不自恋，这老师您应该也能看出来啊！可就是这么个感觉，练得时候，自然就有了。而且每次我都觉得我和精灵，只差一个手势，一句话。可我又不知道是什么手势，那句话。我也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可是每次我练习的时候，感觉又是那么清晰。有几次我都想问问老师您，可每次也都是觉得太荒唐，所以就放下了。这次要不是老师您提起。我也是不会说的。”
听着丁一的解释，曼斯汀抬头看天，像是在回忆什么，停了片刻对丁一道“伊格伊斯大陆上种族繁多，宗门，教宗无数。从而产生的修行方法与法门就更是浩若繁星。但真要分起类来其实也就两种。一种是沧海浮舟。先是感悟，而后把自己化进这无尽沧海，与这大千世界融为一体。用的，是这个世界原本的力量。另一种则是平地高楼。虽然第一步也是感悟。但是感悟之后，则是参照自己的感悟，在自己的体内再修一个世界，进而让自己本身成为一个世界。用的是转化后，自己的力量。这两种修行，一个大巧。一个大拙。初期虽然一样，但是到了实境，就各有长处，各有不足。
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两种修行，最后的境界会是什么。即便猜到一些，也不知对错。但是修行这种事，一些基本却都是一样的。感悟，我说过了。还有一个，那就是都需要一个介质。这个介质就是修行者本身。我以前说过，每一个法师用的都是自己唤醒的元素精灵。而唤醒元素精灵的多少，其实和施术者本身，身为介质能力的大小直接相关，亲和力这种东西说白了也是介质。所以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就不会出现因为唤醒的元素精灵数量太庞大，超出施术者本身身为介质的承受能力，进而对施术者造成反噬的情况。”
“你天资所限，与元素不亲和，却能看到元素精灵，算是一个异类。普通修行者最基本的，身为介质的先天约束，对你就不好使。按你说的，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打开你与元素精灵之间关联大门的钥匙，在你打开大门的瞬间，你周围所有能触及你的元素精灵都会向你涌来。而凭你现在的修行境界，你身为介质的身体，会如同沧海大潮涌入乡间土坝般，瞬间堤毁坝散。你若运气好，就是五脏俱损，经脉尽断。正常情况应该先是七孔流血，而后爆体而亡。再严重些，还会殃及你身边的人与你一同送命。”
丁一听的一阵后怕，忽然想到什么，小心地对曼斯汀问道“老师！您说的‘再严重些’，是不是就是，营里流传的战阵法师的宿命？”
曼斯汀是新兵营战阵法师团教员，更是圣兽帝国成名已久的战阵法师团大法师。曼斯汀听到‘宿命’两个字，长叹了口气，道“对！法师多数都惜命，但是战场却是一个拼命的地儿。”
曼斯汀叹了口气，把自己从某种回忆中拉了出来，对丁一继续道“说远了，我们继续说你。你先天所限，又不识字。。。”
丁一小声嘀咕的插了一句“之前都说过了！我知道！不用再重复了老师！”
曼斯汀听到丁一的埋怨，瞪了丁一一眼继续道“但是你的两次决斗，却让我发现，你走了一条前无古人的路。一条不要说我走过，就是见都没有见过的路。这条路可能是博勋亲王为你选的，我不知道！但在那时！我却终于明白了博勋亲王把你留到我们新兵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听到曼斯汀老师说道自己的老爹，丁一忍不住问道“老爹的目的是什么！？”
曼斯汀道“论法术！你的大祭司召唤已经是整个大陆首屈一指的法术。我没得教。说感悟！你大字不识一筐，在这方面我又不强，这些博勋亲王应该都知道。先天的都排除了，那就只剩下后天的了，也就是我们说的‘介质’了。而这，正好是我的最强项。”
看着曼斯汀周身散发的“自信之光”，丁一居然有了当初在草原，第一次知道老爹是亲王时的感觉。带着几分崇拜问道“老师！这和我住院出院有什么关联吗？”
曼斯汀在给足了丁一崇拜自己的时间之后，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我当初周游大陆，在遗迹之塔里进修，与神殿里的神棍吵架，和大山里的兽人祭祀学画画，在森林里与精灵公主聊天，天龙城里学附魔，近天阁里求道。最后加上我最开始在战阵法师团里经历，我终于悟出了一套提高自己身为介质界限的方法——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丁一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想到自己，就问道“老师！那我和白水决斗受伤现在痊愈，是不是就是破而后立。”
还在“想当年”的曼斯汀，斜眼看着问向自己的丁一，不屑道“你想问我！你自己是不是已经完成了破而后立是不是？”
丁一被曼斯汀看的有些心虚，喏喏道“我也觉得，如果这就是破而后立，就太简单了些。”
“其实你想的错，也不错。”曼斯汀收起自己之前得意的神情，认真道“我的破而后立，不是小破小立，大破大立。而是破而再立。”
“破而再立！”丁一不明白
曼斯汀继续道“修行之路，漫漫无际，如同以寸步登天，叶舟渡海。一蹴而成的事，那需要天大的机缘。我们大多数人在怎么特殊，在这天面眼里，也不过是个分不大清的蝼蚁。那种机缘与我们基本无缘。所以我们修行没有捷径。”
丁一恭敬施了一礼，道“学生受教，学生谨记。”
曼斯汀继续“其实破而再立，就如同法术修行一样，无非就是积少成多，靠的就是寸步以登天，凭叶舟以渡海。我们有意识的冲击，甚至是突破自己的极限，破后再修，修完再破，如此往复。最后以达到提高自己身为介质能力的目的。”
丁一认真体会着曼斯汀的话，细细地想着其中的细节，想到最后有些尴尬地向曼斯汀问道“老师！学生无能，想来想去，您的这个方法，不就是说平时修行多努力，努力之后有奇迹吗？没什么特别的啊！”
曼斯汀听着丁一的打趣，也不在意回道“你说的没错，世间修行千万法门，各有妙处，可落到实处，其实都差不多。有的人是不断修行，法术境界提高的同时，顺便也提高了自己的‘介质’能力。而你却要反过来，提高自己身为丁一介质能力，顺便提高自己的法术水平。其中诸多玄妙差异，只有你自己去亲身经历，体会才能明白。说是说不清楚的。总之，你只要记住，无论何时，不论何地，努力修行就是了。”
丁一听到曼斯汀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可虽然没有结果，但想着今天的对话，自己确实收益良多。心里对自己面前的这位帝国风系大法师依然满是感激与敬意。
曼斯汀低头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一片尚绿的落叶，只见曼斯汀一边吹着上面的浮土，一边说道“这片叶子还勉强可以，来丁一你把它收起来，带在身上。”
丁一接过树叶，有些不解的看着曼斯汀。但曼斯汀这一次并没有理睬丁一，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着。见曼斯汀没有回应。丁一只得按曼斯汀说的，将树叶包着随身带好，然后继续跟在曼斯汀身后。
丁一坐在一张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支笔，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张被提前填写好的新兵营实修申请表格，犹豫着。之前丁一一直以为曼斯汀老师是无目的的在小树林里乱晃。直到来到斯坦科老师的办公室，丁一才意识到有问题。丁一努力辨识这表格上那已经被填满的内容。但是，本就没记住几个字的丁一，被一旁的斯坦科盯的心里发毛。勉强记住的几个字，一时也全想不起来了。
面对一份不知道具体内容的表格，丁一抬头看了看给自己表格的斯坦科，又看向带自己来的曼斯汀。新兵营自己最尊敬和最怕的两个老师，同时盯着自己，面对这种无声的催促压力，丁一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认命的在表格上歪歪曲曲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斯坦科屋内，曼斯汀与斯坦科两人透过窗户，看着一人离去的丁一。
斯坦科一边看着傍晚余晖中，消失在小树林里的丁一，一边感慨道“是一个好学生啊！”
曼斯汀看着消失的丁一，嘴里却问道“你干嘛要写这么多字，写这么满，本来没事的，也写出事来了。”
斯坦科道“你确定‘老兵营’三个字，丁一一个不认识。万一要是认出这三个字来。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曼斯汀挑眉道“那也不用写那么满吧！你绝对是故意的。”说道这里，曼斯汀忽然停了下来，又仔细的回忆了一遍，之前的对话，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讥讽道“就几个金币，还要费这么多心机，一个堂堂的帝国战阵导师，不觉得掉份儿吗！”
斯坦科见曼斯汀看破了自己的打算，也不在意，还是看着窗外，自顾自的又说了句“好学生啊！这么多年了，总算遇到个有点意思的。”
曼斯汀见斯坦科不搭理自己，直接叫嚣道“就算丁一知道是老兵营又怎么样，不要说我这个帝国风系大修士，为他开了那么多小灶，就单单一个老师的身份，他就算真不愿意，也要忍着。这都是为了他将来好。”
斯坦科还是没有搭理一边已经暴跳前兆的曼斯汀，淡淡道“你如果不贪心，收那几本头牌的精品图集，我当然没机会，可谁让你贪心了呢！”
听到头牌，图集，几个字眼，曼斯汀气势瞬间散了一半，恼火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伊丽娜那小妮子会告诉你这些？！没道理啊！”
斯坦科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着曼斯汀挑着眉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让丁一知道，他最敬重的老师，居然为了区区几本图集，就帮着外人整自己，那该有多伤心，多失望啊！”
看着平时一本正经老实像的斯坦科，的夸张表情，曼斯汀一时被噎的无语，最后还是妥协道“我减你一成债务就是了。”
斯坦科也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曼斯汀，默默地摇着头。满脸‘你想得美’的表情。
曼斯汀看着斯坦科的样子，咬牙道“你这是不要脸了！什么岁数了，还扮纯卖萌。三成，你要还不知足，就说去吧。有没有伊丽娜，丁一去老兵营都是早就定下的。这你是知道的。”
斯坦科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包，点了点头道“嗯！说的也是，到时我就这样说给其他人听。”
在新兵营里，一直背负着老无赖之名的曼斯汀，看着比自己还要无赖的斯坦科，竟没有一点办法。曼斯汀愤愤地看着斯坦科道“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我告诉你啊！不要太过分。金币也是我打赌辛苦赢来的。”
一直满脸淡定的斯坦科，在听到曼斯汀说道打赌，立刻讽刺道“还辛苦赢来的。当时我就纳闷，丁一怎么会有那么快的施法能力。到最后你出手我才明白，是你在铠甲里放了一个风生术，丁一只是保证风生术不停地运转。这明明就是你和丁一两个人打白水一个人。我说当时你怎么那么笃定，丁一能赢。要不是因为你作弊，欠钱的人就应该是你了。本来就想免四成的，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免五成，不讲价。”
曼斯汀见自己与丁一的猫腻被看穿，立即转变态度道“五成就五成。但话要说清楚。决斗里，挑兵器的人是丁一。白水的铠甲里也有风生术，白水不会用，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可没作弊。”
斯坦科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懒得和曼斯汀再争论什么，起身就想离开。被曼斯汀叫住。
曼斯汀满是不解的向斯坦科问道“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会知道图集的事。伊丽娜那应是没问题，难不成是你蒙的，诈我。可看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是是蒙的啊！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再免你两成债务。”
斯坦科看着曼斯汀道“都谈完了，你还想翻盘。我们学战阵的，最讲究的就是‘前车之鉴’。你以为我会和你犯同样的错误！那是不可能的，贪。。。。”
曼斯汀懒得听下去，直打断说道“免掉全部的！说吧！”
“是冷昊那小家伙告诉我的。”斯坦科话风立转，冷昊同学被毫不犹豫的卖掉了。
曼斯汀听到冷昊的名字，想通了其中关节后，扶着额头懊恼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伊丽娜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就算是公主，这些图集如果不是有心人平时收集，也是买不到的。这小子，反应到是快，空子钻的快准狠。这实修的时候不培养历练一下，岂不是我新兵营育才无方？”
斯坦科听着曼斯汀肆无忌惮的公报私仇计划，又看了眼丁一签的名字，有些沉默的问道“老兵营可是真正的前线，这张生死协议一交上去，到时你我恐拍真的照应不到啊？”
曼斯汀听到斯坦科的问话，背起了手看着窗外道“丁一现在太弱，太弱。他需要成长的快些，再快些。以前所有耽误的东西，都需要你我替他补上。这本来就是在弄险，在玩儿命。”说道这儿，曼斯汀忍不住再一次愤怒得抱怨道“博勋亲王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以为自己会在草原待一辈子，想要让自己的后人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放牧人？！要真这样也行。可为什么还要教大祭司召唤？他怎么就那么有自信，自己的传人不会被其他几家盯上。就是深矿也不敢有这种自信啊！”
抱怨完后，曼斯汀看着斯坦科，斯坦科也看着曼斯汀，两人疲惫的互相叹了口气，悻悻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