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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傻站在那边的傻女人，我不由得心生焦躁。
亿的半化程度远超出我的想象。这样下去的话，危险必将降临。
“往旁边游走！不要被他攻击到了！”
我向氢大喊道，她却是一副没有搞清楚什么样子的状态。早知道把半化的相关事宜再说清楚些了。
我背后的家伙正是亿。
苍白，虚弱的脸庞，散乱飞扬的头发，以及无法看出神色的双眼。空洞，虚无，渺无声息。他的右手，是一种在人世间未曾出现的形状，我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他的右手的形状，状态。在诡异地扭动，仿佛有生命般。只因它出现在亿本来的右手位置，所以我索性称呼他“右手”。
他的右手极度危险，不规则形状的前端可以释放一种可以移动的直线光芒，所照射的位置会被切割成两半，以及留下没有任何缺口的切面。就好像被吞噬了。硬生生的毁灭，不留一丝痕迹。
所幸的是，他的光芒的长度有限，仅仅在2米左右。如果能够无限延展...
没有如果。
至于亿，他的神志依在。
“小兄弟，别这么凶啊。看看那是谁呀？”
我闪到一旁，对着在另一旁的亿说道，指着坐在地上的氢。
“...氢？”
亿像是突然愣住了，行动也随之滞缓。
看来他还记得氢，他的记忆未被半化。
“氢？......氢？......氢。”
正当我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出乎我的意料，亿猛地冲向氢，即将手起光落。光芒即将触碰到氢的身体，危在旦夕。至于氢，则是完全愣住了。她看着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瞪大的眼睛死死地望着亿。她不惧怕死亡吗？
我看到氢的手中握着我所要求的匕首。但是只是握着，没有任何训练的她是不可能灵活掌握使用匕首的方法。
即将，亿的光芒已经触碰到了氢的头发，斩断了几缕发丝。却好像有股强大的外力在阻挡，亿把光芒猛地一偏，切割到旁边的墙上，整齐地留下一个划痕。
“氢...”
亿挣扎着用毫无血色的嘴角说话，他用左手，正常人的左手，捂住自己脸庞，模样十分痛苦。嘴角在微微颤动，光芒不停的抖动，把墙壁切割出不规则的几何形状。
看起来亿的意识还在挣扎。
氢倒是一动也不能动了。她眼神的惊恐，我再熟悉不过了。人们在面对死亡时，恐惧时，是最不能保持理智的时刻。此时的人们，往往会做出最本能的行为。但是，氢却没有任何逃亡的意图，她只是像是被吓呆似的，坐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亿，双手紧紧握着匕首。我看得到冷汗不断从她身上冒出。
“亿。那正是氢。是你的罪孽啊。”
结果氢并没有被杀死，我只得从后面接近亿，为了引诱他，说道。
亿缓缓地回头，光芒随之向我的方向缓缓移动。抽搐的嘴角和毫无血色的脸庞却丝毫不能掩盖住他对我强烈的杀意。
“罪孽？”
亿诡异地看着我，笑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罪孽。罪孽是神赐予的吗？”
“当然不是。是你自己创造的。你终究会受到自己的约束，由于你自身的罪孽。”
“我？我为什么会有罪孽？”
勉强撑起一丝笑容，我继续说道：
“罪孽啊。你当然会有。你就是神，你给予了自己罪孽。受着自己的罪孽，拥有它，享受它，放纵它，束缚它，让它只能对你产生唯一性的作用。痛苦过吗？罪孽给我们的感受好像就是让一个人痛苦。但罪孽怎么可能只有痛苦？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它会带来欢乐。罪孽，罪孽，多美妙的名词。你可能是个受虐狂呢。”
我大声的说。
“那么，”亿抽回了右手，危险的光芒停留在我面前，“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我该如何消去你所说的，我存在的罪孽？”
隐隐地，我看的见亿的笑容。
这绝对是个疯子，傻子，无法理解的存在。
无法用我们习以为常，所能接受的道德规范去评价他，宽容他，毁灭他。
“我们生来就有罪孽。为什么？我们是个体，伟大的个体。你就是个体，我们最该称赞的存在就是个体的存在。但从你出生起你就不具有成为个体的资格。你从一开始就是群体的傀儡，受其操控，受其支配，拥有你的罪孽。你能挣脱吗？”我停了停，“或许可以。但现在你连罪孽都无法拥有。”
“是因为我不再是个体吗？你是说祂吗？那个废物？被我吞噬的废物？”
“哈哈哈哈，你的却挺聪明的。答案是，正是。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亿了。亿。你已经，失去了，个体的资格。祂，也失去了个体的资格。你们不是个体，你们是不属于这个宇宙的另类，是要被抹削的存在。”
我看着亿，小心翼翼地一丝丝远离光芒。都快触碰到我的鼻尖了，太可怕了。
时间静静地流逝。
亿沉默了。空洞的眼眶对着我。无论看几次都像一具尸体啊。
我也面对着亿。我无法从他的动作获取信息，真是的，天才什么的太讨厌了。
偷偷地看着氢。
氢早已站起，双手握住匕首，胸腔激烈的上下起伏，却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她一步步地靠近亿的背后，匕首的刀尖闪着微微的光芒。
一步，两步。
鞋尖与地面细微的摩擦。
抹去灰尘。
空气在凝结，虽是燥热的夏季，我却只有寒冷的感受。小小的呼了一口气，随即打起冷战。
亿依旧在沉默，面对着我。
“承认吧。你不再拥有期望的权利。你只有...”我把”有“字念得长了些，以便氢的刀尖正对着亿的背后，心脏的位置。
正当我以为可以成功的时候，亿突然开口了。
“不。我是什么存在我最清楚了。万物而已。”
光芒闪过，他的右手剧烈的抖动，光芒就这么划了过去。
触碰到了什么，又好像没触碰到什么。
就像我们每天在走路，空气就在我们面前，各种气体交杂混乱，我们却熟视无睹，能够径直地过去。感受不到什么阻碍。
气流也就是这么被我们切割开来。
鲜血慢慢的溢出，像是用针一孔孔扎破盛水的容器。
慢慢地，一滴一滴的渗透。
滴聚落成群。红色的液体正缓慢形成。
细胞死亡，组织破碎，骨骼断口，系统崩坏，神经连接断开，生命开始倒计时。
时间的流逝好像缓慢了起来，痛苦传达不到大脑。
气流慢了起来，交杂混乱的气体也在沉默。
呼吸重了起来，无法正常的呼吸。
瞳孔瞪大，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嘴巴微张，没有血液流出。
伟大的生命，造物主最自傲的存在。
也终将飘散。
如果灵魂存在，灵魂也将位于同样的处境。
即将痛苦不堪。
却又无法痛苦。
生命流逝不息。
麻木烟斜雾横。
毁灭消失殆尽。
存在立无处根。
灵魂也将被斩断。
我看着氢。
望着她的躯体。
被一束光芒沿着胸口。
粗暴地。
没有任何怜悯地，
斩断。
像海绵一样软弱啊，人类的肉身躯体。
连声音都没有。
预兆也未曾发生。
真的就连一丝苦闷，也未流露出来。
氢的脸庞历历在目。
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
前面是亿。
他亲手杀了氢。也就是说，他的半化结束了。他再也不是我们所说的“亿”了。
他彻彻底底不是亿了。
他是半化后的崭新存在。
半人半神。
被排挤的存在。
被可怜的存在。
失去了作为个体的资格。
氢呢？
人类。
永恒的人类。
伟大的生命。
却也同样失去了作为个体的资格。
氢的双手空无一物。
她甚至没来得及将匕首捅入亿的胸腔。
我看着氢，这是最后的回忆。
[干得好。]
这是最后的心感。
我轻微的在心中想着。
不知道她能否收到。
能否给我回复。
说实在的，我第一次有些情绪波动。
悲伤第一次蔓延着我的胸膛，像是被重物挤压着，喘不过气。
这是我的计划。
我已经无暇去欣赏光芒。
享受光芒的消失。
我只能转身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黑暗。
黑暗是光的生母。
也是光的罪孽。
黑暗将要降临。
黑暗即将降临。
黑暗已经降临。
光芒消失了。
这是黑暗的力量。
纯粹而又绝对的力量。
两股光芒。
先后消失。
时间的流逝正常了起来。
伴随着破碎声，亿的身体也被毁灭。
哐当一声，这是金属掉落在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
伴随着的，是无数清脆明亮的声音，像暴雨般摔落在地面上，化作更细微的碎片，甚至是粉尘，荡起地面的粉尘。
灯光破碎了。
光芒炸裂了。
亿的身体被自己的光芒所斩断。被破碎的玻璃碎片所反射的光芒。
他被自己杀死。
被自己的存在杀死。
氢的双手空荡荡的。她并没有将匕首刺向亿的背后。
而是在身体被毁灭的同时，将自己的武器投掷了上去，目标正是唯一的目标，灯。
玻璃破碎的声音真的十分动人，哗啦哗啦的，犹如在起舞般。明亮的华尔兹。
落下的玻璃，
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径直地，穿过另一具身体。
生机泯灭。
先后到下的两俱身体，和地板猛烈碰撞，发出闷沉的声响。
我是唯一站着的存在。
用氢的话来说，这是她和我认识后，第四次和地板亲密接触了。
[你还好吗？]
我试着想到。
一分钟。
两分钟。
没有回应。
鲜血早已漫际在她的身体上，染尽了她的衣服。
血红色。
这是我认识她至今为止，第一次见到在她身上，除了白色外的颜色。
嗜白如命的家伙终究也会随着时间而改变自己的喜好。
真是讽刺。
爱好什么的，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功利，一时的渴望，一时的利益，而冠名的无聊至极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