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灵核之秘 下

　　众人闻言纷纷坐下，戒饭禅师清清嗓子，道：“这涉及到天地之间一件最大的隐秘，你们要用心听好了。不过，此等隐秘，事关天下苍生，所以要谨记，万万不可随意透露给他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会酿成大祸。”
　　众人忙不迭点头称是。
　　戒饭禅师见状，方继续说道：“天地生万物，万物皆有灵。尤其是兽类和人类，七情饱满，六欲旺盛，灵气也更为充裕，所以被称作生灵。”
　　陌上道：“大师，兽类也有七情六欲吗？”
　　“那是自然，”戒饭禅师道，“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兽类亦有七情六欲，只是因语言不通，故而人类无法理解罢了。你看姬枪，之前不也是树林情场小王子，雉鸡群中一丈夫吗？”
　　姬枪闻言，想起了往日纵横情场的风流岁月，不由挺起了胸膛。
　　鱼希一看看他，笑道：“还是只风流鸡？说起来，小女子成妖前，最爱生食雉鸡；成妖后，口味也变了，觉得香菇炖雉鸡味道是最好不过。倒是雉鸡精，还真没尝过，想来应该味道不错吧？”
　　好歹也是开过多场演唱会的，姬枪对人间的了解自是与日俱增，人类女子对自己这样的情场浪子、风流小生格外反感，他是知道的。
　　可谁曾想，女妖也是如此！
　　唉，真是同样的头发长见识短！
　　姬枪一边叹息，一边觉得，作为一个笑傲花丛的男子汉，自己不能怂，于是果断而迅速的再度跃上房梁，以表达自己的傲然与无畏。
　　戒饭禅师笑笑，接着道：“生灵之事，本是常识。但有一事，却鲜为人知。天地之间，还有‘灵核’存在，此物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均是谜团。只知道这灵核本身无知无识、无情无思、无善无恶，唯一的特点是，能吸收生灵之气。”
　　无鱼好奇道：“师父，什么是生灵之气？”
　　“生灵若是正常离世，则死后可化为清气；反之，如果生灵是含恨受冤而亡，则执念凝聚，化为怨气。清气和怨气，最终都会被灵核吸入。灵核所容生灵之气有限，清怨二气互不相容，在灵核内便呈此消彼长之态。”
　　戒饭禅师说着，取出纸笔，先画了一个圆，代表灵核，再在圆内绘之以黑白两色，象征清怨二气，以便众人理解。
　　“倘若其中一种生灵之气充盈整个灵核呢？”躲在房梁上的姬枪视野上佳，最先把握住了问题关键。
　　“问的好。这便是解决你们心中疑惑的关键所在。若清气充盈灵核，则灵核会化作圣灵。圣灵若成，便会不断向外散发圣气，天地遇之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生灵遇之则神清气爽，身体康健，可以说，圣灵一出，国泰民安。”
　　这样一副景象，不由令众人心驰神往。鱼希一却道：“戒饭，别给大家画饼了，还是说说魔灵的事吧。不然无鱼小师父的疑惑也解不开了。”
　　戒饭点点头，道：“若怨气充盈灵核，则灵核会化为魔灵，但实际上，只要怨气远超清气，灵核便会逐步魔化，在魔化的过程中，灵核会不断向外散发魔气，影响生灵。”
　　无鱼隐隐感觉把握住了事情的真相，忙说：“师父我知道了，生灵遇到魔气，就会变成妖怪，为祸四方，对不对？”
　　“对，也不对。”戒饭道：“其一，师父不是常教你不要着相吗？圣魔二气都是自外部对生灵施加影响，并不会改变生灵本质，更不会一概将生灵化成妖怪。简单来说，兽类遇到魔气侵蚀则化而为妖，其心性未变，主要是能力被放大，外形也会发生变化。人类遇到魔气侵扰，外形并不会发生变化，但是魔气会放大人类内心的阴暗面，滋生心魔。其二，天生万物，生灵平等，善恶之别在行不在心，故而妖也可为善，心魔也可镇压，并非变为妖怪或者滋生心魔就一定会为祸四方。”
　　戒饭禅师说完，指了指躲在房梁上的姬枪，道：“你们看，现成的例子，姬枪不就是个好妖怪嘛。”
　　“大师，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教我们降妖除魔呢？”李陌上还是瞧鱼希一不顺眼，挑衅的问道。
　　不待鱼希一发作，戒饭赶紧说道：“这就是为师刚才说的，生灵平等，其性也类似。试想一下，倘若一瞬间掌握了无上的力量，有多少妖还能保持本心，控制自己不凌驾于他人之上？人心存有暗面本是常事，可倘若这暗面突然被放大，有多少人还能保持本善，不被心中欲望吞噬？况且兽类成妖后，便与原本的族群语言不通，人类又多对妖类存有偏见，长此以往，除了少数心智坚定者，焉能不堕入魔道？人类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魔滋生后，暗欲狂涨，偏偏这些东西又无法和他人言说，只能自己消化，久而久之，除了有大智慧大信心者，又岂能不为非作歹？贫僧说的降妖除魔，便是对此而言。”
　　众人想想，一时无语。
　　偏陌上嘴硬道：“我若有了无上力量，一定不会作恶，而是要做一个救死扶伤，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对，‘大’都不够，要做超级英雄！什么狗屁心魔更是不在话下！”
　　戒饭禅师看看陌上，微笑道：“陌上丫头，超级英雄，听来过瘾，但难道不也是凌驾于他人之上？”
　　陌上悚然一惊，但毕竟小孩儿心性，还待辩解，戒饭禅师却道：“以后降妖除魔时，你自会明白。我们接着说正事吧。
　　魔气外泄，倒也有好处，至少给我们提供了征兆，提醒我们去降妖除魔。但倘若魔气不断滋生，未被消除，则终有一日，魔灵大成，降临世间，那时便是天地变色，生灵涂炭，人间，也就完了。”
　　无鱼忙道：“师父，那灵核在何处，我们找到它，杀了它，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鱼希一笑道：“魔灵只是纯粹怨念的集合，本无生命可言，又何谈杀死？所以魔灵无法根除，只能封印。况且，无鱼小师父，相信我，你是最不希望灵核被诛灭的。”
　　“也是时候告诉你了，无鱼，”戒饭禅师神色庄重，希一见状，也收敛了调笑之态。
　　“无鱼啊，你可知咱们这寺名的由来？”
　　“禀师父，想来是以天柱山为名吧？”
　　“恰恰相反，这天柱山乃是以本寺之名为名。天柱者，天下之柱石也！”戒饭禅师一字一顿道，“灵核，就在此处，咱们天柱寺，便是世代封印灵核，守护天下的秘地！”
　　眼看除希一外，众人皆目瞪口呆，戒饭禅师便自顾自将天柱寺的秘密娓娓道来。
　　却说二十年前，如今的万象王朝还未建立，彼时乃是大成王朝末年，农民起义与军阀混战交织，天灾不断与异族入侵汇集，无数生灵枉死，怨气源源不断汇入灵核，远超清气。
　　灵核便不断向外散发魔气，一时兽类成妖而残杀百姓，人类心魔滋生而扰乱四方，天下更加混乱。
　　十二年前，大成末代皇帝陆云凯御驾亲征，与慕容盛率领的叛军在中原决战。
　　双方近两百万大军先是对峙长达一年，期间为维持军需，两军皆纵容士兵劫掠百姓，可叹中原两百年繁华之地，竟成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鬼乡。
　　后两军于逐鹿展开最终对决，前后鏖战四十三天，一时血流成河，逐鹿之野几能陆地行舟。
　　两军杀至后来，几乎成为野兽，逐鹿之战终成不死不休之局。最终大成王朝最后的九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末代皇帝陆云凯亲手杀死皇后以下妃嫔二十三人，皇子公主三十五人，甚至连尚未满月的九皇子也未放过，随后自己吞剑自尽。
　　慕容盛一方也是惨胜，八十余万将士参战，生还者不足五万。
　　此战后，怨气瞬间聚满灵核，魔灵降世，冲破天柱寺封印，人间危在旦夕。
　　天柱寺封印大阵已毁，短时间内无法修复，只能按前人留下的秘法，试着将魔灵封印在至纯至真至阳之人的体内。
　　天柱寺众僧结成封魔大阵，迎战魔灵。在众位师兄的合力帮助下，时年十六岁的戒饭，成功将魔灵封印在一个婴儿体内。
　　慕容盛在逐鹿之战后，建立新王朝，取“万象更新”之意，定国号为“万象”。新皇帝尊黄老无为之术，定休养生息之策，行宽厚仁和之政，万象王朝慢慢恢复生机，怨气慢慢消散，婴儿体内的魔灵不再躁动，重新化为灵核。
　　这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讲完，大堂内一时鸦雀无声。
　　良久，还是无鱼打破了沉默，道：“师父......”
　　戒饭禅师以少有的慈爱眼神看着无鱼，道：“徒儿，你有什么想说的，为师在呢，便是想痛哭一场，也不丢人。”
　　众人也纷纷以同情的眼神看向无鱼。
　　无鱼却认真的问道：“徒儿没有想哭啊，就是单纯好奇，那婴儿后来去哪里了？现在可还活着？”
　　只听“啪叽”一声，原来是姬枪听闻此言，从房梁上摔下来了。
　　因为被无鱼蠢的猝不及防，姬枪摔下来时是脸朝下，嘴巴扎进了地板里，好容易拔出来了，未免口齿有些不利索，但不妨碍他向无鱼咆哮：“你似不似撒？拉个婴儿够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