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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书山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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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弟子有事求教。
  无鱼啊,为师正要去午睡呢,改日可好?戒饭禅师打着哈欠说。
  不行不行,很要紧的,是陌上交代的事。
  何事?
  陌上说,我有思凡的功夫,不如多读点书。我寻思着陌上他们家是儒学世家,所以带了几本书来想问问师父了不了解。
  哦?什么书啊拿来看看。
  无鱼先拿出一本《史记》。
  嗯,不错,但是太低了。
  哇,找师父果然是找对了,《史记》在师父眼里水平都属于低的啊!
  无鱼又拿出一本《孟子》。
  嗯,这书也不错,但还是太低了。
  无鱼又拿出一本《论语》,心想这是儒学的至高经典,应该可以了吧?
  果然,戒饭禅师说,这就刚好了。
  太好了师父,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讲?
  讲什么讲?说着,戒饭禅师把三本书都拿在手里,为师都说了要去午睡,这三本书摞一起刚好当枕头。
  ——————————————
  从师父那里讨了好大一个没趣,无鱼只好下得山来,向李守信求教。
  听闻戒饭的弟子竟想要用功研习儒学,李守信自然是乐开了花,满口应承下来。
  无鱼啊,李守信捻了捻胡须,尽显长辈风范,你一心向学,精神可嘉啊。不过你要切记,做学问呢,一定要有坚持,不能急急躁躁的。先贤荀子就有一篇《劝学》谈及此事,看这句“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你从中可悟出什么了?
  李施主,小僧试试看。嗯......这句的意思是,螃蟹嗷嗷叫了两声,跪了六次,表示除了蛇鳝的洞穴之外都不能让它放心存放东西。小僧悟了,这话是不是想说,螃蟹认定的事情就坚持到底,哪怕下跪也要坚持?
  李守信不由一口老血顶到了喉咙口,赶紧干咳了两声道,你这个理解,嗯,倒是很清奇。不过这里的“跪”是指“足”,也就是腿的意思。
  无鱼不由赧然道,是小僧浅薄了。不过如此一来小僧倒有一个疑问,螃蟹不是有八条腿吗?荀子连螃蟹有几条腿都数不清,还怎么好劝别人要坚持,要好好学习呢?
  这……李守信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从来觉得儒学经典便是天道至理,如今倒是被这么个猝不及防的问题问住了。
  然而要他承认荀子这样的大儒竟然犯了错,那是万万不能的。故而沉吟了一会儿,李守信道,荀子说的可能是帝王蟹。
  无鱼道,可是帝王蟹不是螃蟹,而是……
  好了好了无鱼,我们就不要纠结这个了,看来荀子不适合你。没关系,我们换一篇。咱们儒家最讲究的是“百善孝为先”,这篇《陈情表》乃是千古佳作,古人云“读《陈情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孝”,你且先完整的看一遍,免得像方才那般断章取义。有何疑问再问我,我先去喝口水压一压。
  好的李施主。
  无鱼也未深思李施主要压什么,便捧起《陈情表》读起来。
  一炷香后。(对,又是一炷香……)
  怎么样啊无鱼,读来可有感受,可有疑问?
  嗯,这李密(《陈情表》作者)确实是一个感人至深的大孝子啊!不过李施主,说起来这皇帝也确实不会招揽人才,给这么差的待遇,别说李密要照顾年迈的祖母不能去就职,就算是我也断然不会去的。
  李守信暗暗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沉住气问道,何出此言呐?
  你看,无鱼指了指《陈情表》上的一句话,先是下诏书,让李密去当大夫,这就算了,怎么后面又马上开除了他,而且还让他去洗马呢?这不是羞辱人吗?
  李守信不由满腹狐疑,忙朝无鱼指的那句话看去,原来是“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
  刚刚压下去的一口老血眼看又要顶上来,李守信赶紧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无鱼啊,你读书的根基有些不足……
  啊……对不起李施主,小僧自幼父母双亡,后来跟了师父也都是在钻研佛法,小僧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眼前不过十岁,已是泫然欲泣的小和尚,李守信终究有些不忍,道,我的意思是,嗯,在读书上你还有很大的潜力和提升空间。不然我们换个年轻人比较感兴趣的来学习一下。你且稍等,我再去喝口水。
  李守信回房,找了本《诗经》出来,心说这其中的国风最是通俗易懂,且多写些情爱故事,自来年轻人都是爱读、会读的。
  来,无鱼,咱们就从这篇《氓》开始吧,这次咱们从第一句开始学,免得出什么纰漏。你看这句“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能理解吗?
  李施主,这句话很好理解啊,描绘的也很形象,且十分切合《氓》这个题目。
  哦?不错不错,理解的很好嘛!那你且细细说来听听。
  是,李施主。这句的意思是“一个流氓哼哧哼哧的过来,拿着布就想强行换我的丝绸。接着又来了个土匪,打着买丝的名义,实际上是来谋算我的。”小僧觉得,前半句恰当的写出了小流氓的不讲道理,后半句则控诉了人贩子的诡计多端。真不愧是《诗经》啊,用这么短的句子,就能让人物跃然纸上,称得上是……唉李施主,您没事儿吧,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没事,没事,咳咳,也怪我糊涂,没挑好适合你的书。无鱼啊,前几日联诗,你那句“黑狗身上白”颇有意境,说不得有诗词上的天赋。来,看一看这首李清照的《声声慢》如何?
  李守信心想,这《声声慢》全篇都是大白话写就,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李施主,小僧读好了。依小僧浅见,这词的作者一定是个女子,而且作这首词时必然心情很不好。
  听着这靠谱的分析,李守信简直眼泪都要下来了,忙不迭道,的确是女子所写,那你且说来,何以见得她心情不好?
  只看这句“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便是了。
  终于没有跑偏!李守信不由得唇角上扬,点头示意无鱼继续。
  得了李守信的首肯,无鱼大受鼓舞道,这话的意思是“守着窗户,独自纳闷,我怎么生的这么黑?”小僧发现,女子多喜白而厌黑,之前有一次我说陌上变黑了些,便被她好一顿打。由此可见这位李清照施主该是多么的痛苦绝望,才能写下这样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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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李施主把我打出来了。
  什么?这姓李的居然敢如此对我的徒儿?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算了,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被打出来吧。
  无鱼把今日在李守信那里求学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戒饭听完,沉吟了半晌,说,真奇怪。
  对吧师父,我这么好学,李施主为什么要把我赶出来呢,我也觉得奇怪。
  不,我奇怪的是,李守信施主真是菩萨心肠,这样居然都没打死你。不过,“独自怎生得黑”他都经受住了,怎么最后还是把你赶出来了?
  哦,李施主让我说一说,怎么理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说,活着就是忧虑受罪,死了就解脱快乐了。就像我佛说的,只有一心向佛,死后才能前往西方极乐净土,享受无边安乐。然后李施主就把我打出来了。
  哈哈,无鱼啊无鱼,倒也不枉为师教你这么久的佛法。不过,你都说了“只有一心向佛,死后才能前往西方极乐净土”。那还不专心修佛法,反倒整天打人家陌上的主意?
  无鱼想了想,说,师父,于我而言,陌上就是我的极乐。没有她,哪里都不是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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