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感受危机

　　如果有些事怎么想都矛盾、怎么都说不通，很可能就有危机、就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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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耀庭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其实他心里明白刚才长子陆志雄那么说有可能只是转移话题、用以解围，不过如此解围既体现了陆志雄的机敏，也确实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陆耀庭当年是不想靠种地活一辈子，才从蓟县来到天津，但他没什么本事，独自在外打拼的艰辛和挫折是必然的。所幸他遇到了命中的两位贵人，一位就是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刘淑倩，另一位则是他刚参加工作时的同事、也是他认的老大哥龙谦。
　　刘淑倩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虽然在那个年代算不得多好的出身，但陆耀庭的心里明白自己实在是高攀了。刘淑倩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陆耀庭，就成了他学习和拼搏的动力，也成了他事业和家庭的得力帮手。
　　但在现实中想要打拼事业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有能力、有雄心，未必有适合的舞台。因此陆耀庭直到四十多岁也不过就是个工人，尽管他在工作上比较出众吧。后来时代的环境好转，是龙谦带着他和另一个同事胡天华（前文提到的胡君的爷爷）一起下海经商，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龙谦？陆耀庭明白，不管陆志雄刚才是不是转移话题，但特意强调“龙仲游是姓龙的”就是在往龙谦身上引。
　　陆耀庭不清楚“龙”算不算大姓，反正他活了七十多岁在天津范围内只认识四个姓龙的。而这四个人分别就是龙谦当年还健在的父亲、龙谦本人及其独子龙腾，还有龙仲游，显然陆志雄是在暗示龙仲游可能与龙谦、龙腾有关系。
　　光凭都姓龙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不然陆耀庭过去就会怀疑，可经过了今天的事就不同了。
　　八十年代我国户籍管理再不算完善、人们再不够重视，但只要不是官方的疏漏，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遮掩粉饰的。能做到这种事的人显然在当年就拥有一定的力量，那么到了今天——如果此人没有没落，得是何种高度的人物？
　　何况这四个人不但有着无论数量、还是地域都算小范围之下的姓氏巧合，还都跟陆家建立了关系，这真的只是巧合吗？如此说来陆志雄的怀疑有些道理，但有道理的同时却又有些说不通。
　　龙谦当年带着陆耀庭和胡天华一起经商，尽管后来各自都有了自家的生意，但几十年的交情未断，反而正因如此陆耀庭和胡天华对龙谦始终保持着感激和敬重。虽然近几年年纪都大了，走动起来不那么频繁，可时不时还会通个电话，此外他们的下一代陆志辉和龙腾在生意上也有着紧密的合作。
　　在这样的前提下，首先据陆耀庭所知龙谦就没有孙子，而龙谦也没必要隐瞒吧？这都不单是瞒着他们陆家的问题了，如果龙仲游就是龙谦的孙子，对外谁又知道？莫说龙仲游在陆耀庭看来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哪怕各方面都不好，既然是龙谦的独子独孙，为什么不能公开？
　　陆耀庭也想不通，但他知道如果有些事怎么想都矛盾、怎么都说不通，很可能就有危机、就是麻烦。
　　当然，这危机和麻烦都只是“可能”，即便是真的也未必就是属于陆耀庭和陆家的。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因为不忌讳感受危机和麻烦。
　　要不要查查？他刚才阻止儿子，此时自己心里却犹豫了。犹豫之中，他突然觉得龙仲游和龙谦、龙腾眉宇之间好像是有些神似。
　　如果龙仲游真的是龙谦的孙子，那么龙谦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外隐瞒，还是有人在欺瞒龙谦呢？龙仲游，一个陆耀庭本来自认看得很透彻的孩子，连一时未能跟对方家人见面，他也只觉得是时间的问题，此时却开始模糊了……
　　……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雨驰开着车，突然问龙仲游。
　　“你要是喝得已经不认识人了，立马儿换我开。”
　　“嗨，这点儿酒，还是中午喝的，不是这事儿。我是说啊，我三叔器重你正常，可你怎么能让我弟弟那样的人都上赶着跟你联系呢？他联系你肯定没安好心，你得有危机感……”
　　不了解内情的人要是光听陆雨驰这种说话风格，不定得误会成什么样呢。
　　其实是刚才正从天津市区赶往蓟县的陆风翔，在途中给龙仲游打了个很长的电话。由于此时陆雨驰开的是龙仲游的车，通过车载蓝牙就能听见。
　　陆风翔坐车的途中打电话很正常，事实上陆风翔之所以基本上走到哪都让司机开车，就是为了便于在途中查看文件、打电话处理公事。
　　可陆风翔刚才跟龙仲游的电话中却只是闲谈，表示对首次参加陆耀庭生日宴席的龙仲游的欢迎，还说见了面一定要跟龙仲游好好聊聊、好好喝几杯。
　　当然这在陆雨驰眼中并不奇怪，他还知道陆风翔这么做就是想拉拢龙仲游进陆家的公司，也就是他口中的“没安好心”，他觉得奇怪的是陆风翔为什么如此上心。
　　“肯定是伯父（指陆晴霜的父亲陆志辉）的意思。”
　　“是，我三叔要是开了口，风翔应该会照办。但风翔自己如果不认可你的能力、不急切盼着你进我家公司，他不会为了这件事儿特意先打个电话儿说这么多。可能跟你说别的，那就是交情了。说真的，你自己怎么想的？”陆雨驰问龙仲游。
　　“我？我干吗要进你们家公司？我自己开个小饭馆儿够吃够喝挺好。”
　　“这就对喽！”
　　“嗯？”
　　“男人嘛，就得打拼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虽然我知道你是很有才华的，我曾经还想拉你来我公司呢。但你跟晴霜毕竟在恋爱，你要是进了我家公司，底下员工不知道就可能说三道四，所以你不想进挺好的。”
　　“不是，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关心风翔想拉我进你家公司的事儿呢？”
　　“突然吗？闲聊天嘛，总之我支持你自己创业的想法儿……”
　　龙仲游有理由觉得奇怪，闲聊天——陆雨驰通常也不太愿意聊陆家公司的事，而且陆雨驰刚才把员工可能的议论都分析了，似乎有点堵着龙仲游无法改口的意思。
　　不过非说闲聊天——陆雨驰自己就不愿意进自家的公司、选择出来创业，有着男人就该独自创业的观念很正常。再者陆雨驰说话一向不着调，有些话未必是出于故意。
　　这么一想，龙仲游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可一旁的陆雨驰表面上谈笑风生，其实心里仍在琢么着陆风翔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