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恨悠悠 4

　　前面一阵哗然之声，黄飞踮足一看，那众人已到了面前不远。此时人群沸腾，向那几人挤逼而去。黄飞只想尽快脱身出去，可是此时外面的人都向他这边涌来，不由得向那几人慢慢接近。忽听邓复生的声音在大声叫：“大哥！”黄飞循声望去，只见邓复生已在人群的外面，向他不住挥手。黄飞也举起手来摆了摆。邓复生把一本电话本扔了过去，大声叫：“请叫莉莉在我电话本上签个名！”黄飞接住电话本，但因众声吵杂，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高声问：“你说什么？”“叫莉莉在上面签个名字！就是她，你前面的那个！”邓复生向前面一指。黄飞循着他手指方向一望，只见簇拥人群中当头那人美貌娇俏，夹着香烟的手已停在半空，口里的烟从嘴角袅袅冒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正向他这边望来。
　　“罗荔！”黄飞低呼。“黄夜哥哥——”罗荔惨声悲叫，扔开手中的香烟，蹬开脚下的高跟皮鞋，向他这边猛挤过来。
　　“不，不！”黄飞连忙后退，突然高声叫道：“不——”转过身，用力一推。众人在他的一推之下，不由得急急后退。黄飞钻出人群，向公园门口飞奔而去，身后传来罗荔悲伤绝望的哭喊：“黄夜哥哥，你等等我！你别走，千万别走呀！”
　　黄飞心中乱极，飞步奔到路边，叫停一辆的士，拉开车门，飞快钻了进去。司机一踩油门，的士如风一般飞奔离开。
　　黄飞轻叹一声，从小车的反射镜里看到罗荔已到了公园外面，赤脚向他这边追来，但因长裙带脚，走不了几步，跌了一跤，她又连忙站起，继续追来。黄飞心觉不忍，但一想到袁子夜的惨死，咬咬牙，叫道：“开快点！”“是！”的士司机答着，加大了油门。
　　车拐过了一个弯，小车的反射镜再也见罗荔不到。黄飞向背椅一靠，暗然伤神。忽然手机“嘀嘀”的响了几声，黄飞按下了接音键，把手机贴到耳上。手机里小陈的声音在说：“黄总，我们已在四海公园门口，你在哪里？”黄飞说：“你和邓经理、邓复生他们去。我不去了。”“是！”小陈答道。
　　黄飞急急回到家中，跌坐在真皮沙发上。胡百灵见他脸色大异，急问：“怎么啦？”“没……没什么，”黄飞说，“只是到了四海公园看了一下《逍遥记》记者见面会。”胡百灵喜说：“《逍遥记》？这部片子听说动用资金很大，女主角由当前红星莉莉主演。各大新闻媒体都争相报道此事，把这部片都捧上了天啦！”“你认不认识莉莉？”黄飞问。胡百灵定定的望着黄飞的眼睛，迷惑的问：“怎么你问这个问题这么奇怪的？”“我只是想问问，莉莉这个人在你的心目中，是好还是不好？”“唔！”胡百灵说，“我看过几部莉莉所拍的片子，觉得她演艺很是不错，尤其是演悲剧，演得非常真切，如同演的是她自己一样，报纸也作过有关这方面的报道，说她演戏时的眼泪是自然流出来的，从来不需要用水来代替。单从片子来看，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一个悲惨的人，可现实当中，我就不敢乱说了！”“莉莉的相关情况你懂得这么多？”黄飞问。“当然！”胡百灵说，葱根般的小指头在黄飞的鼻子上压了一下，“你呀，天天把整个心思泡在你的公司里，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你都抛在脑后啦！”黄飞细细一想也是，这几年来，集团刚刚有起色，各种各样的新技术不断冲击，他的整个心思都扑在了公司上。
　　胡百灵瞧了他一眼，笑说：“你发什么呆呀？我只是一句笑话，你可别把他当真。饭做好啦，吃饭吧！”黄飞笑问：“做了什么好菜，这么香？”“这可多啦！”胡百灵说，扳着手指，“有红烧扣肉，清蒸白鸭，茄瓜炆猪肉，跳鱼煮酸菜，杂菜煲，杂豆五品，牛肉猪舌汤，还有烧糊了的阿胶当归鸡肉汤。”“烧糊了？”黄飞急问。胡百灵瞧了他一眼，笑说：“瞧把你急的。我亲自上厨，能把这样的好汤烧糊么！”
　　胡百灵给黄飞舀了一碗当归汤，自己也舀了一碗。她喝了一口，说：“大哥哥，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可不知你会不会生气！”黄飞说：“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胡百灵小声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复生品行不是很好，不能担当采购一职。”
　　黄飞一下瞪大了眼睛，大声说：“什么？你竟怀疑起我的兄弟来了？”胡百灵说：“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儿不踏实，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着，低下头去。黄飞怒声说：“什么不踏实！什么不祥预感！邓复生是我的兄弟，是我铁杆子兄弟。我们兄弟连体，我把此重任交给他，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放心……”他还待继续讲下去，忽见胡百灵几滴眼泪掉落在了地面，登时大急，低下头，见胡百灵的脸上已满是泪水，他内心一酸，一下抱住胡百灵的头颈，急声说：“哥哥口不择言，胡乱说话，请你别哭。”说着向自己脸面打了两巴掌。胡百灵忙把他的手抓住，见黄飞的右边脸上已显出红红的五个手指印痕，心疼不已，伸手过去，轻轻抚摸，柔声问：“还痛么？”黄飞心头一阵激动，说：“百灵妹妹，你对我真是……真是太好了！”胡百灵柔声说，“咱们同甘苦、共患难一起走过来，我不关心你，谁会关心你？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是遇到不快乐的事了！”“我遇到了一个人，心情不好！”黄飞感叹的说，“百灵妹妹，你说莉莉演的戏很好，在你心中的印象也不错，可是你知道她是谁吗？”“她不就是莉莉么？”胡百灵问。黄飞说：“她的艺名是莉莉，但她的真实姓名呢，你知道吗？”胡百灵摇了摇头，说：“这个，我可不知道！”黄飞咬牙切齿的说：“她就是罗荔，小时名字叫李丽。”
　　胡百灵大惊：“李丽？她就是小时候欺负子夜妹妹的李丽？就是害死子夜妹妹那个女人的女儿？”“正是！”黄飞恨恨的说，“我的子夜妹妹就是被她母女逼害死了的。我见到了她，忍不住要抽她的筋，扒她的皮。可想到我终究是得过她帮助的人，又有点儿感激她。我的心一直很乱，不知是应该恨她曾经对我和子夜妹妹的伤害还是感谢她曾给我的帮助好！”
　　胡百灵知道黄飞的心情不好，轻声安慰，说些喜欢的话题。黄飞知道她的心思，渐渐把心中不快抛之脑后。
　　饭后，黄飞和胡百灵到人行街购衣。胡百灵天性简朴，只想衣服能穿便行，而黄飞在制衣厂工作过，对衣服较有研究，精心给胡百灵挑选。胡百灵见他挑选的衣服异常好看，不为大是欢喜。
　　正走着，黄飞的手机“嘀嘀”的响了起来。黄飞拿起手机按通，说：“喂！你好。是谁？好！什么？好，我这就去。”他急对胡百灵说：“我有事，先走了！”向公路那边飞奔而去。胡百灵急问：“发生了什么事？”“邓复生不去观看博览会，到后海洗澡，出事了！”黄飞说，人已跑出好远。
　　黄飞叫了一辆的士急急赶到后海，下了车，直扑海边而去。他冲到了海边沙滩，但听海水“哗哗”，夜色下的沙滩空无一人。“复生，复生！”他顺着沙滩跑了好远，可长长的沙滩海岸，更无一个行人。他急急掏出手机，翻出那个来电号码，正要回拔，身后脚步声细碎，有人向他这边走来。他猛地回转身，只见一个身穿天蓝轻裙的少女正微笑着从林中走出，正是罗荔。此时她已褪去日间浓妆，淡妆下的她在海边灯光照射之下更显俏丽。
　　“是你？”黄飞吃惊不小，“复生呢？”罗荔脸露微笑，说：“在他家里！”“那——，那——”黄飞连说了两个“那”字，不禁黯然失笑，“原来是你捣的鬼！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我送了邓复生一本手抄本，问他关于你的手机号码，他就乐意告诉我了。”罗荔说，又走了几步，忍不住“嘘”的叫一下。黄飞见她手脚包扎了很多纱布，问：“你受伤啦？”“今天我那样追你你也不理睬人家，能不受伤么！”罗荔话声带着幽怨责怪之意。“噢，对不起！”黄飞说，“既然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转身向外走去。
　　罗荔紧追几步，急说：“难道你又要急着离开，连坐下陪我说几句话也不肯么？”黄飞冷冷的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短短的一句话，猛的刺痛了罗荔的心。“难道你不能原谅我年幼时的过错，永远也不愿见我了么？”罗荔说着，狠狠的咳了几声。听到咳声，黄飞心头猛然一震，瞬时那间，袁子夜那咳声难断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他怔立片刻，又大踏步向外走去。
　　突然罗荔“哎呀”痛叫。黄飞大惊，急地回头，只见罗荔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左膝，脸上满是痛楚之色。他急急跑过去，问：“怎么啦？”罗荔又惊又喜：“黄夜哥哥，你是关心我的，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她一把抱住黄飞，眼泪已流了出来，说：“黄夜哥哥，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寻找着你有多么辛苦！我——”黄飞见她没有受伤，一下将她甩开，怒声说：“你还是这样骗人！你还是劣性不改！我不想见你，永远也不想见到你！”说着快步向马路跑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