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臂

　　2006年，3月12日，凌晨六点。
　　“你个死样，大早上就把我吵醒。”
　　妇女一脸不情愿，似乎因为美梦被人给惊扰了，她丈夫李苟倒是完全无所谓的穿起裤子，夫妻俩常年居住在福成市一处河流旁靠打渔为生。
　　“快起来，多捞些肥鱼，好到集市上卖个好价钱，去晚了连摊位都没了。”
　　妇女张兰虽然嘴上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穿起衣服，他们俩膝下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在外省读大学，小儿子在福成市读初中，家里的开支很大。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夫妻二人也只会靠打渔赚钱养家糊口。
　　“今天河面很平静啊！走，去看看有什么收获。”
　　李苟走上船张兰紧随其后，随着划动船桨他们来到河面中流，这里布置了渔网，只要有鱼往下流游就会钻入李苟布置的陷阱。
　　“老公，今天这渔网蛮重的嘞!肯定有好几条肥鱼。”
　　张兰帮着李苟收网，她能感受到这重量完全比之前都重，估摸着有七八十斤的样子，新鲜活蹦乱跳的肥鱼放在集市上卖，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加把力，拖上来。”
　　果然不出所料，渔网里有大量白花花的肥鱼拍打着鱼尾，这让夫妻俩高兴极了，昨天下午布置的陷阱没白忙活。
　　“看好这些鱼，我划船。”李苟一边划船一边叮嘱妻子，这鱼挺跳腾的，船身又不是很宽，稍加不注意，鱼就会从船身跳下水。
　　“没事，渔网兜着呢，跑不了。”张兰说着的同时，手好像触碰到了什么。
　　“咦?”
　　“怎么了?”李苟有些疑惑。
　　“这渔网里好像有根猪蹄哩。”
　　张兰显得很惊讶，凌晨六点多天还未明亮，她只能借助微弱的天光看个大概，从形状上看确实像根猪蹄子。
　　“什么?猪肉，谁家会把好猪肉扔进河里，肯定是得了瘟疫的死猪不要了才往河里扔，玛德，真晦气!”
　　李苟还想留点鱼当自家伙食，但一想到鱼和得了病的死猪网在一块，他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这种往河里扔死猪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附近的养猪场，大多数都是用蛇皮袋装上死猪往河里扔，而且都是整只处理，很少会切成块扔河里。
　　等船划到岸边，夫妻俩抬着渔网往桶的方向走去，旁边还停放着一辆二手的红色三轮车，李苟就是专门开着三轮车运输捕好的鱼去集市。
　　“把鱼装进这些桶里，有什么猪肉的就清点出来，然后扔进河里。”
　　“这种东西会不会污染水源啊！”张兰拉拢着脸，一想到丈夫提及得瘟疫死了的猪，她胃里就在翻腾，这要是吃出个什么病就完了。
　　“放心，这是流动水，我只是担心这批鱼啃食了猪肉，才说不能吃，你就把心放宽吧！”李苟安慰道。
　　“哦。”
　　张兰点点头，戴上橡胶手套便开始装鱼，从网里捞出的肉块她就直接扔到一旁，也没仔细看。
　　“等等，有点不对劲啊！”
　　李苟注意到了地上的猪肉，他摸出腰间的手电筒打开，等到亮光照在那团白花花的猪蹄上时，直接吓得他往后数退十米。
　　“咋了，当家的。”张兰还在捞鱼，没注意到李苟仿佛见鬼的表情。
　　“那…那、那不是猪蹄，那、那踏马是一只人手…”李苟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
　　“啊！”
　　一听是人手，张兰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完全就是六神无主的往李苟这边跑。
　　“妈呀!真的是死人啊？”
　　“我、我不确定，也许是啥模型，街上卖衣服的，那些新衣服不都是挂在假人身上嘛，也许这是哪个缺德的人把这玩意扔河里了。”
　　“妈呀，吓得我腿都软了，当家的，你去看看是不是假的。”
　　李苟毕竟是男人，壮着胆子便往人手走去，当再次用手电筒照射他头皮直接发麻，手的腐烂程度完全不像假的。
　　他慢慢蹲下身子，快速地摸了一下手臂，“快、快打110，这不是塑料的。”
　　李苟吓得爬着走，打渔捞到一只死人手，这种感觉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
　　接到报案，数十辆警车停靠在河流附近，周围已经拉开警戒线，现场勘查正在对手臂进行拍照取证。
　　“什么情况?”
　　中年男人下车后，一名穿制服的警察走上前敬礼，“赵队，我们询问了报案人，他们俩是在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布置的渔网，今天早上六点半的样子捞上死者的手臂。”
　　“死者其他部位，有没有找到。”
　　被称呼赵队的男子问道，他是福成市市局苏湖分局刑侦大队队长赵庆，此次案件发生所在地，就是他们苏湖分局的管辖区。
　　“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请了专业的捞尸队进行地毯式打捞。”
　　“嗯，我知道了。”赵庆点点头，便走向正在观察手臂的法医，“老白，检查的怎么样?”
　　“从宽度及骨骼来看，应该是一名男性的手臂，并且这手臂被煮沸过，在加上河水浸泡腐烂严重，死者具体的死亡时间，还需要找全这具尸体的全部残骸才能进行判断。”
　　两人正在探讨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的男生走了过来。
　　“赵队，是有什么大案子了吗？”王淼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命案。
　　之前的他一直在派出所工作，天天不是处理邻里关系，就是帮老太太老大爷找走丢的宠物，好不容易从派出所调到分局刑侦大队，不破大案子都对不起刑警二字。
　　“是啊，小王，你看看，这就是死者。”赵庆说着，指了指腐烂的手臂。
　　“在哪里，我还是第一次看尸体呢！我在派出所上班的时候，顶多就是见过社会不良青年拿砍刀打群架斗殴，缺胳膊少腿的血流一地，不过那也是活人，死人我们辖区派出所还没碰见过哩!”
　　“哟，还见识过缺胳膊少腿，那还不错，刚好这是死者的手臂，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老白耸了耸肩，掀开遮住腐烂手臂的白布，王淼凑近一看，顿时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当场呕吐出来。
　　“这…呕…”
　　“嘿，你小子要吐去警戒线外去吐，别弄脏了命案现场。”
　　王淼嘴里含着呕吐物，听了赵庆说的话，他急忙跑到警戒线外狂吐。
　　“呸呸，好臭，白法医，你赶紧弄白布包裹好，这味比死耗子窝还臭，差点没把我熏死。”
　　“你小子，这有什么的，我天天都和尸体待一块儿，也没问题啊！”
　　“你你你，术业有专攻，你不能用你的专业在我面前装逼。”
　　就在两人互怼的时候，一名穿制服的警察走来，“赵队，尸体残骸找到了。”
　　“好好，直接送往苏湖分局。”
　　赵庆还没开口，老白就直接发话了，他还是喜欢与尸体打交道，特别是最近几个月都没命案发生，好不容易有一具尸体，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解剖了。
　　“先收队，回局里。”
　　……
　　法医室。
　　老白正在解剖尸体的胸腔，旁边是他的助手小林，赵庆也没有打扰他俩的工作，而是坐在法医室门口等待结果。
　　嗒嗒嗒——
　　皮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只见远处走廊出现一身着警服的妹子，她扎着单马尾露出整体五官。
　　娇小的身材，拥有一张娃娃脸，如果不是她穿着警服，别人还以为这是谁家的小妹妹呢！
　　“赵队你好，我叫丁婉，从省警官学校毕业，被分配到福成市市局苏湖分局刑侦大队，以后我就是你的部将了。”
　　丁婉说完后，朝赵庆敬了个礼。
　　“这局领导是咋想的，这刚出了一桩命案，还往我队里塞两新人，这是还嫌不够添乱吗？也不整个精英来。”
　　内心虽然这么想，但赵庆不会表露出来，急忙站起身回礼道:“你好你好，小丁啊，你瞧瞧，这不是发生命案了嘛，不然我肯定会为你接风洗尘，哪能让你亲自来找我。”
　　“赵队说笑了，对了，这是我的档案。”丁婉把手中的档案递给赵庆。
　　丁婉也知道赵庆说的是奉承话，她也没多在意，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证明自己是个优秀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