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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泉看着眼前突兀跳出的画面，属于原身的记忆片段再度跳出，这次不再迅疾，而是如溪水上涌，缓慢呈现在他脑海里。
是的，原身虽然保留了自然体，但每个人脑后该有的个人脑机，却无法免俗，这几乎成了时代附加给人类的新的器官。
而那画面，正是由脑机投射在视网膜上所形成的。
吕泉下意识便对此有些抵触，原身强大体魄无用，败于直击“三宝”的手段，所产生的怨气，更是加大了这种趋势。
武功再强，却也挡不住来自其他层面的攻击。
一如眼下，在这个人们根本离不开网络的时代，任意一个黑客，都近乎可以随意读取他人的记忆，甚至在对手的感知器官中输入错误的信号，使之一辈子生活在幻觉之中，无法逃离。
“黑客在这个时代应该很吃香。”
吕泉戚戚然，可惜他原本是个文科生，师范毕业，对编程种种，全不了解。
再说了，自己原先世界的编程水平，恐怕也远不及这个世界。
之后一定要找个强大的黑客，好好为自己个人脑机的防御机制再加固一下。
思绪万千，却也只在一瞬。
吕泉手指凌空虚点，接通了电话。
这个时代有没有随心而动的意识数据化技术，原身也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哪怕有，也目前无法普及到他这个底层的中上阶级身上。
“嘿，吕泉，别睡了。你昨晚在哪，干了些什么？！”
对方的声音带着急躁。
“昨晚？”
吕泉回忆起对方的身份。
玉业，与自己一样，是龙头当年收养的孩子之一。
两人一起长大，关系匪浅，目前在四象帮香主之一的背纹白虎者阳孟手下做事，和自己这种武斗派不一样，位居“白纸扇”，类似于军师一样的角色。
属于自己身边能够相信的人。
他便接着说道：“昨晚去收帐了，之后不知道被从哪来的一群混球给围了，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
你问这些做什么，是不是知道什么？”
应该没有比真正死上一回更恰当的死里逃生了。
对面的声音听闻后，停滞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开口：“该死，你应该在事后马上就和帮会里的人通气。
算了，随便披件衣服，赶快下楼找我。”
通话由此终止。
吕泉甚至来不及说再见。
自己本该先熟悉这具身体的战斗能力，但既来之，则安之。
让其颠倒一下顺序也亦无不可。
随之他便顺着记忆，手指再度点动，一个信箱的图案于视线右侧浮现，里面一封封短信，皆是来自帮会内友人的询问。
吕泉那种被卷入漩涡的预感越加深刻，他轻舐嘴唇，然后从武器储藏室取出了一把手枪，以及一把唐横刀，一同别在了腰上——这两者他都并不太会用，但有总比没有强。
最后找了件夹克披上，摸索着记忆邯郸学步，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旁观者清，玉业应该会知道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门外的近景，并没有门内那样充满着科技感，而是一种深层的破败。
楼道广旷的如是仓库一般，倚靠着不少人。
吕泉这才忆起，在下城区，除了纯粹的贫民楼，像样的住处基本都夹杂在各色联通的百货大楼间。
他刚走出不远，便见有一对父女在吵架，父亲在劝女儿别在去当性偶，找份正经工作。
女儿却反驳道：“难道去工厂上班？像妈妈一样上班，然后被污染，然后得病，然后死去？”
“我宁愿给陌生人口到呛死！”
从接近到走远，那刺耳的声音都不差分毫的闯入了吕泉的耳中。
甚至在自己路过的时候，那女人显然是认识他，抓紧收敛了表情，低下头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打烊了。”
初来乍到的吕泉，只感觉内心的深处某一块被刺痛。
人类本身，很难对旁人完全感同身受，但却仍有共情。
哪怕悲喜并不相通，曾经活着的自己也在告诉吕泉：人不该这么活着。
皱着眉头，他走到了拐角处的电梯口，按下了楼层。
底层的脏乱与破败，比之上层更甚。
远看不觉得，但身处其中，却尤为明显。
还不等他张望，一道人影便闯入了眼帘。
来者身高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留着清爽的板寸，棕眸明亮，颇有些奶油小生的模样，如果对方没有那双亮着蓝色光芒纹路，带着独特美感的机械手臂的话。
此人正是那位四象帮的“白纸扇”之一，在街头上有着「白热掌」之诨号的玉业。
其一双铁手虽然看着纤细，但却坚硬有力，更内置微型的内燃机与转化炉，当那蓝色光纹转为赤红时，不触木材丝毫，掌上发出的热力便可将木材点燃焚毁，是为「祝融一型」。
但吕泉却知道，帮里真正的上层，仍至于这个世界真正的上层，都不会轻易更换自然体。
比如捡到了自己和玉业的老龙头，以及被视为接班人，背负苍龙的那位香主，都是如此。
“死里逃生？”
却见对方看着笔直挺立于天地间，肢体完整，精神状态完好的自己，眉头紧锁说道：“你管这叫死里逃生？”
吕泉学着记忆中的模样，搂住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似乎很失望。”
玉业打掉搭上来的手掌，语气严肃，“是的，我巴不得你断条胳膊，或者大腿，最好是死在外面。
但现在麻烦了，甚至连黄龙老爹的立场都会有危险。”
黄龙老爹，正是收养二人的那位龙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泉面露疑惑。
“昨晚你去收帐的地方附近，有修真者死在了那里。”
玉业盯向吕泉，似乎想在对方脸上发现什么端倪，哪怕通过个人脑机设置，人的情绪便基本不会表达在脸上，他也仍旧这样做了。
修真者？
吕泉翻阅起记忆。
在昨晚原身在收帐时，附近确实有象征官府统治的四足机甲「百夫长」向自己的方向赶来，这才匆匆离去，然后被那伙陌生人伏击。
原来是因为有修真者出现吗？
不属于帝国司天监的修士，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权，皆是叛逆。
“我确实看见有镇压机器人出现，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吕泉直言说道。
“有什么关系？那个该死的机器毁了，和那个修真者一样，都是被人用拳脚打死的。
还有，修真者脑子里面的人造灵根没了，连同修真法诀的程序定式，也被人强行拷贝，从而破损了。”
玉业目光如刀，一字一句说道：
“而黄龙老爹大限将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在这种情况下，那个被你追债的倒霉鬼正巧死在了附近，身上有你这个初境巅峰武夫的指纹。
你说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