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解惑

　　冯芷瞪着一双美目有点怀疑的看着江楚。
　　冯家在关外有自己的马场。她作为冯家嫡长女，自然不用去学习养马、相马之术，但多少也懂得一点皮毛。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疑惑。
　　眼前这位隋先生儒雅随和，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辈。对方之前在书画店表现出来的于书法、诗词、画技上面的惊人造诣，无论哪一方面都需要天长日久的积累。如今看他的行为举止，似乎还善相马，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相马之术，可不是靠读几本相马之书，然后闭门造车就能凭空想象出来的。这需要对大量马匹的观察、实践、总结，方能得其精髓。
　　“隋先生还懂相马？”
　　“略懂，略懂。在下曾读过几本讲述相马之术的书籍，所以略知一二。”
　　听了江楚的话后，冯芷整个人都感觉有点不好了。
　　果然，就知道是这样。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会相马，这是读书人的通病。
　　这位隋先生在书画、诗词方面确实让人感到惊艳，但似乎有点读书读傻了。
　　唉，也罢，看来宝马确实与自己没有缘分。
　　冯芷之所以对宝马如此执着，其实还是为了其兄长冯宝宝。
　　之前江楚的那幅画虽然画工了得，立意深刻，但毕竟与寿宴氛围格格不入。
　　冯宝宝若是在冯家老妇人的寿宴上献上去，丢丑是不会丢丑，但也绝对不会多出彩。
　　再说，寿宴当日亲朋来贺，其中宾客中大多数都是朔方当地官员。若是冯宝宝能在寿礼上力压其他同辈一头，那可是大大的争脸，对于维护和巩固其未来家主之位大有益处。
　　再加上冯家是武勋世家，战马对冯家和朔方来说又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若是能寻得一匹珍贵的千里宝马作为贺礼，那自然是被各方称赞的美谈。
　　虽然对寿星老没多大用处，但政治意义重大。
　　冯芷心下怅然若失，有点耿耿于怀。这时候，她一转眼突然看见隋先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冯芷微微一愣，然后就听到对方说道：
　　“冯姑娘可是觉得在下纸上谈兵、满口胡柴？”
　　冯芷听到这话，心下猛地悚然一惊！
　　好厉害！
　　这位隋先生不会能看穿人心吧？这么厉害的人，真的有可能读书读傻了么？
　　旁边的沈道行看出冯芷有点窘迫，连忙为其解围说道：
　　“隋兄，别说冯大小姐感到不可思议，就是在下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还请隋兄不吝赐教，为我等解惑。”
　　冯芷心下松了一口气，向着沈道行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前她只是有些敬佩眼前这位隋先生的才华，但是现在她心中对之已经隐隐有点敬畏。
　　江楚自然知道沈道行是在为冯芷解围，避免其尴尬，而且他本来也没有责问冯芷之意，所以就顺着其话题说道：
　　“《相马经》有云：马有驽骥，善相者乃能别其类。相有能否，善学者乃能造其微。
　　那匹所谓的千里马在下看来也仅是骨架高大，此外并无其它可取之处。当然，这只是在下一家之言，准不准另说。但除此之外，在下还发现了两处破绽。”
　　冯芷皱了下好看的眉头，诧异的说道：
　　“两处破绽？请问先生是哪两处破绽？我一处也没发现！”
　　沈道行也是惊讶的看着江楚，“隋兄大才，在下也未发现有何不妥。”
　　跟在其身后的洪江闻言，也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望着三人探究的眼神，江楚也就不再卖关子。
　　“第一处，其真实毛色并非枣红色。”
　　“啊？”
　　三人面面相觑，有点不可思议。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才他们可都是亲眼所见，那匹千里马的毛色枣红，非常喜人。
　　冯芷疑惑的问道：
　　“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楚摇了摇头，说道：
　　“冯姑娘，你错了。这不是看出来的，而是闻出来的。
　　在下精善画技，时常与各色染料为伍，所以对这些东西的气味非常熟悉和敏感。
　　尽管这里气味驳杂，骚臭难闻，但我还是能隐隐的分辨出来。”
　　沈道行看着江楚，脸上露出一丝惊叹，
　　“原来如此。不知隋兄发现的第二处破绽为何？”
　　江楚“呵呵”轻笑，说道：
　　“这第二处破绽就更有意思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每次卖主抚摸马头的时候，马匹都会异常的暴躁。”
　　冯芷低头思索了一下，问道：
　　“确实如此！但是隋先生，这不更说明此马性子烈，连喂养它的主人都不允许碰触吗？”
　　江楚点了点头，说道：
　　“冯姑娘所言有理。一开始在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后来发现，马的鼻孔有些红肿，并且伴有黄色鼻涕，所以在下就起了疑心。
　　经过仔细观察卖主的动作，终于让在下发现了端倪。原来每次在对方做出抚摸动作的时候，都会从其手掌中散出少量粉末。
　　而每次马匹闻到这种药末的时候，都会变的极为暴躁。”
　　冯芷一脸的恍然大悟，说道：
　　“我明白了！世人皆知宝马良驹均有自己的脾气和骄傲，不会轻易任人骑乘，越是强壮越是如此。
　　所以对方这样做，不但符合宝马良驹的习性，同时还能让人不能轻易近身，从而无法发现马匹的毛色问题。”
　　“冯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冰雪聪明。”
　　江楚适时的轻轻恭维对方一下。
　　果然，听到江楚的话后，冯芷顿时一脸欢笑。
　　沈道行轻轻叹息道：
　　“世人皆爱名利，得到此马，不但获得勇士之名被人称赞，而且还有半价之利。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冯芷现在已经完全信服了江楚的判断，她对着江楚深深一礼，说道：
　　“全赖先生慧眼，小女子方才免于被骗。之前小女子对先生有所误解，还望先生莫怪。”
　　江楚伸手虚扶，说道：
　　“冯姑娘快快请起，在下可受不起此等大礼，更何况姑娘自始至终也并未对在下无礼。”
　　冯芷直起身，一脸期盼的看着江楚，有点难为情的说道：
　　“隋先生，不久之后就是我家祖母寿辰，由于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小女子想要替家兄寻一匹良驹作为寿辰贺礼，所以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小女子和家兄定感念先生的大恩大德。”
　　其言辞情真意切，楚楚可怜，让人不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