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是小了点,但够用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提，只能说造物弄人，命不由己。”
　　黄化龙摸了摸吕长乐的头，悯然道：“你还小，我这老头子的事情，说了你可能也不懂。”
　　吕长乐当即不满起来：“说我小？”
　　黄化龙哈哈一乐，比了个小拇指，道：“跟我比你便只有这么小点。”
　　吕长乐噘了一下嘴。
　　“我很快就要离开平安坊。”
　　黄化龙道：“刚才为了救你，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想被通玄古斋的人找到，也不想再内斗下去了，当年的事孰是孰非，天公自有论道，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倒是你……长乐啊。”
　　吕长乐立马站直了身体，脆生地应道：“在。”
　　他觉得黄化龙是叛徒这件事，其中必有蹊跷！
　　一个集体里面的内斗，胜利者未必高风亮节，骨子里也许肮脏不堪。可是自古成王败寇，天也难说，地也难说，反而人是张嘴就来。
　　“我担心你会一直被人欺负，长乐。”
　　黄化龙抬头看向窗棂外的天空，道：“太极有阴阳两仪，人分好人和坏人。其实你和我缘分不浅……当年我受伤落败，为避追杀，逃进了平安坊，正巧那日是你的生身之期，也就是那天，我化名成何前，并且用这个名字苟延残喘了十五年。”
　　吕长乐适时捧了一声：“难怪我一直觉得老爷子亲切，原来竟有这般缘分在里面。”
　　黄化龙点指了几下，笑道：“臭小子学坏了，也知道捧人了。”
　　“挺好，你是应该精明点，对你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从前的你，过于封闭内心。”
　　黄化龙笑吟吟道：“在我离开之前，我想问你一句，想不想学我的本事？”
　　大佬，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吕长乐心中狂喜，当即疯狂点头：“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黄化龙道：“好，我先给你讲一讲，通玄古斋的根底。”
　　吕长乐坐在地上，洗耳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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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大唐，有三大不可知之地，通玄古斋便是其一。
　　始创自蜀汉败亡之后，姜维心灰意冷，假死遁入不可知之地，潜心研习诸葛武侯所遗之兵、甲、阵、遁四绝术。
　　此四绝术皆由诸葛武侯自创，开前无古人之先河，浩瀚深奥，神机莫测。
　　姜维龙蛰七十余年，终于领悟四绝术，开山立了通玄古斋，不久仙去。
　　后世弟子资质皆不如前人，无人能通才四绝术，长此以往，经过数次简化，四绝术被分成了兵符术、五行奇术、八甲遁，阵法三十二策上册。
　　其中，本有阵法六十四策，分上下两册。上册存于通玄古斋的七星殿中，古斋弟子皆能拜阅领会。
　　而下册则被姜维封于孔明所遗之两仪八卦阵中，数百年无人能破阵取出下册。
　　直到十五年前，黄化龙以超世之才，破了两仪八卦阵，取出了阵法三十二策下册，然后逃出了通玄古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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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姜维当年是假死的吗？”吕长乐觉得自己破了一个谜题。可惜历史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世界怎么就玄幻化了，吕长乐很费解。
　　黄化龙向吕长乐道：“我先教你兵符术，这兵符术是向天地借力的异术，以攻为守，攻无不克！而八甲遁则是纯防御的异术。”
　　吕长乐腰板挺得更直。
　　“万物为兵，借火为人！”
　　黄化龙一声低语，只见得厨房的灶台中火焰飞出，从窗棂处跃进了卧室。
　　吕长乐仔细一看，那火焰在黄化龙头顶圆盘状旋转，升起八座火龙碑，无数简化之后的神兵源源不竭地从碑中涌出，喊杀声如千军万马在对冲，赫赫威势堪比天地一动。
　　“收！”
　　黄化龙信手收了兵符术，如诸葛武侯羽扇一挥，所有的异象全部消失在屋中，最后的两三朵小火苗跳跃了几下，也自耗尽。
　　“如果把这兵符术用于战场，威势无穷，克敌制胜，无往不利，”黄化龙道：“你方才所见，还不足一成的威势，若是我全力而出，只怕能顷刻间毁了这南平城。”
　　吕长乐微微皱眉：“似乎和第一次见到的不一样，那时你念的是万物为兵，借叶为人。可是刚才您演示的兵符术，里面多了八座碑，那好像是一个阵法！至少我是这么看的。”
　　“你好聪明，的确如你所想的那样。”
　　黄化龙笑吟吟道：“是阵法，我在里面加了阵法。”
　　吕长乐摸了摸下巴：“这话我熟。”
　　他马上改口道：“原来如此，兵符术可以和阵法组合使用，了解了。”
　　“不，你不了解。”
　　黄化龙笑道：“诸葛武侯所创的四绝术，本就是攻杀防御一体的奇门异术，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你还小，看事情容易流于表面，你可知八甲遁的变化，有阴阳之分？”
　　吕长乐呆住了：“八甲遁，八甲不就是乾坤震兑艮离坎巽吗？还有阴阳之分？”
　　黄化龙感到意外：“想不到你知道八卦，可是你刚才说的是阳八卦，还有阴八卦，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所以八甲遁的用法，并不简单，学好了，天下无人能近你的身。”
　　吕长乐暗暗心道：“攻有兵符术，身上套着八甲遁，攻防兼备，妙啊……这不就是法师套盾，天下无敌吗？可惜，要是再学会近战，那便是近战套盾法师，不止盾甲厚得一比，血高防高的同时伤害还高得离谱。学会了黄化龙大佬的本事，我便成了一个异人，若是再学点武夫的手段，说不定能成为万古流芳莽撞人！”
　　强到这般地步，已经不屑于任何阴谋诡计了，遇事的时候，直接莽上去就完事了。
　　可惜，只是个设想罢了，能有幸学到黄化龙大佬的本事，成为一个异人，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发展前景了。
　　做人，还是不要贪心的好。
　　“专心一致，不可分神，接下来我传你兵符术的玄机心法。”
　　与此同时，黄化龙双掌一合，但见十六座八甲遁赫然升起，在他和吕长乐的周围不断旋转，身处在阴阳双八甲遁的范围内，里面的一切，外间都无从窥视。
　　阴阳双八甲遁，阳八卦，阴八卦，太强了……吕长乐微微动容。
　　仔细看向那些甲遁，每一面甲遁都呈金色，其中一面，上面斗大一个乾字三横，三横下方密密麻麻写满了玄篆文字，再看那坤字六断，也是如此。
　　“看来你对八甲遁很感兴趣。”
　　黄化龙道：“甲遁可外放，亦能内收，你可以把八甲遁化成一件甲胄穿在身上，好了，时辰不早了，先学兵符术。”
　　吕长乐收敛杂念，点了点头：“我会认真学的。”
　　“兵符术，首重的是念，而念是什么？”
　　黄化龙认真道：“念是人的神，神愈强，兵符愈强。这一点，倒是与其它两个不可知之地不同，老耳庄炼的是精，正气屋修的是气，唉，年纪大了，总是喜欢絮絮叨叨，又把话题扯远了。”
　　吕长乐点点头：“没事，我喜欢听。”
　　老耳庄。
　　正气屋。
　　他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兵符术本就是心法，所以修炼兵符术，便是练神。”
　　黄化龙右手伸出，只见他的掌心中悬浮着一枚内无色、外有七彩霞光的令符，有道道闪电般的光线穿插在令符之上，“这便是可以御令万物的兵符。”
　　“我应该怎么学？”吕长乐道：“从心法中参悟吗？”
　　黄化龙神情肃然道：“当然不是，要从天地中学。”
　　下一刻，黄化龙突然出手，把他的兵符，从吕长乐的额头拍了进去。
　　然后，吕长乐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异界。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宁静祥和，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天清地阔，与世无争，似乎是天地本来的样子。
　　躺在青草坡上，吕长乐眼望天空，云卷云舒，感到无比的惬意悠闲，真想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天地中。
　　远处出现了一只羚羊，吕长乐呼哨了一声，羚羊仿佛听懂了，慢慢地过来，毫不设防，任由吕长乐抚摸它的脸。
　　“这是……”吕长乐突然愣住了，羚羊的眼睛清澈澄净，里面倒映着天地。
　　吕长乐起身，开始在天地之间寻找，每一个动物的眼睛，都无比的清澈，倒映着天地。
　　他来到一片湖泊，对着平滑如镜的湖面，吕长乐照了照自己，发现自己的双眼竟是如此的浑浊。
　　突然，天地间传来一段琴声，吕长乐听见有人在弹琴读书：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
　　“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
　　“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嘶……吕长乐好像听过。
　　那声音又问：“你，何问道于我？”
　　这是考验吗？
　　答错则淘汰？
　　吕长乐低头陷入了思索，如果说这是诸葛孔明留下来的考题，那答案绝对不简单。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只能赌一次了，吕长乐讲完之后，等待诸葛武侯的答复。
　　“你当真有此大志？”
　　诸葛武侯道：“你可知，我能知人心中的善恶，给你一个机会改过。”
　　攻心吗？就算你是诸葛武侯，我也不改口，咬定青山不放松，话我已经说出来了，改则输……吕长乐摇了摇头，仍坚定地道：“一字不改。”
　　诸葛武侯问：“为何？”
　　吕长乐咬牙，沉吟了片刻，傲然道：
　　“无我，故而不改！”
　　诸葛武侯一声平平无奇的话语：“可授天书予你。”
　　吕长乐双眼惊喜，他赢了。
　　还好自己一莽到底，刚才差点就想改口了，也幸好他读小说知道了这《横渠语录》，否则肯定过不了这一关。
　　突然，只见天空化成了一面明镜，远至无边广阔的疆域。
　　吕长乐抬头看向那一面明镜，镜中的吕长乐站在天地之间，眼神清澈澄净，也装下了天地万物。
　　下一刻，明镜浓缩成一粒微尘，飘扬而下。
　　吕长乐抬起手掌，接住了这一粒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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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化龙正看着吕长乐出神，突然只见吕长乐睁开双眼，黄化龙忙问：“练成兵符术了吗？”
　　吕长乐只是笑了笑，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中悬浮着一粒内无色、外有七彩霞光的微尘，有道道闪电般的光线穿插在微尘之上。
　　他的神还未得到修炼，所以兵符只有一粒微尘般大小，而黄化龙的兵符，却足足比吕长乐的大了百倍不止。
　　黄化龙惊喜道：“小是小了点，但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