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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事故中，父亲折了三肋骨，头上缝了十几针，还听说了“脑震荡”这个词。高征宇心里充满了莫的恐惧，他害怕并排斥见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咚咚咚，咚咚咚，开门，开门啊！”
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高征宇。
“谁啊？大夜的。”
母亲冲着门外问道，抬手亮了墙上的电灯，连忙坐起，从棉上拾起棉袄，麻利地穿上。
“嫂子，是我们，你家他大哥在井下出事故了！”门外，杂乱靴子跺地的声音中伴着急促的答。
“啊！”
母亲口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系上上衣扣子，急三火四的蹬上棉裤，下了炕，趿上鞋，也顾不上系鞋带，头望了一眼已经坐起来呆呆地望着的高征宇哥俩，对着门外说道：
“来了，来了。”
急忙出到外屋，开了房门。
一阵冬夜的寒风迎面扑来，母亲不禁了一个寒颤。
门外晃动着矿灯的全帽下，站着两个汉子。母亲认得这两个人，都是时常来家里和高凤山一起聊天喝酒的工友。
那两个汉子立在门口，一样的装束。铁青色棉袄上污和锈渍混杂着雪，腰间厚帆粗孔眼的卡扣宽腰带上，挂着黑色的方形蓄电池盒，塞了裤脚的黑色长水靴上，煤屑和雪水混合着往下淌着，弄湿了门口处一片红砖铺就的地面。两张满是煤灰的脸上，唯独眼睛闪闪发亮，脸色异常焦急。
“嫂子，井下冒顶了。本来你家他大哥和我们都没事了，听说还有三个工友困在工作面上，他就带着人去那旮沓抢救，人都救出来了，结果走在最后的你家他大哥一块塌下来的顶板给砸着了，我们好歹及时抢出来升井了，现在送到矿医院去了，矿上让我们你过去瞅瞅。”
没等母亲发问，为首的方脸汉子操着东腔，急三火四地述说着事故的经过。
“好，这就走。”
母亲转身到里屋，从门背后的衣钩上摘下围巾，边往外走边头对着炕上说道，“老大、老二，你们在家看家啊，等我来。”
房门在母亲身后关住了。
小哥俩互相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熟睡的弟妹们，谁也没敢说话。
那一夜，是高征宇记忆中最寒冷的夜晚。
过了两天，母亲带着高征民、高征宇和妹妹三个人，站到了父亲的病床前。
着点滴、头缠绷带的高凤山躺在那里，脸上明显地失血后尚未恢的苍白。
来医院的上，高征宇兄妹已经听母亲说了，在这次事故中，父亲折了三肋骨，头上缝了十几针，还听说了“脑震荡”这个词。高征宇心里充满了莫的恐惧，他害怕并排斥见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但当高凤山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望着面前的小哥俩，又抬起手摸着妹妹扎着的两个朝天辫，慈祥地笑着时，孩子们没有了来之前的恐惧感。
又过了十来天，高凤山出院了。
大夫告诉他，要继续家静养，使伤都好利索了，恐怕也不能下井了。因为不仅是肋骨骨折，而在X胸透片上，高凤山有2度尘肺，还有陈旧性肺结核，不能从事体力劳动了。
这对高凤山来说，不啻是一记重锤，锤在心上。
不能下井，意味着井下补贴没了，带班费没了，误餐补助、劳津贴等等都没了。井下工作虽然艰苦，但月加起来有一一、二十块的入。现在不能下井，满满也就能开个十多块，入减少了三分之一。高凤山道，这对于一个有五个孩子的口之家来说，意味着么？
当高凤山把他的忧虑合盘说出后，高征宇母亲坦然的说道：
“不下井就不下井，不下井了好。你不是说下井就是两块石头夹着块肉，不准哪天就夹在那儿不能动弹了吗？你寻寻，这些年来，井下出的事还少吗？”
见高凤山一又一地只顾抽烟，母亲着说道：
“下井三班倒不说，次你去上夜班，我那心呐，就跟揪起来似的，一直提溜着睡不好觉。最怕那夜来门的，好人都能吓出心脏病来。说，没谁像你一样，见着活没命的干，顾头不顾腚的，也不会偷个懒。嘎达伙儿扛不动的活，你非要逞能耐。”
数落到这儿，母亲忽然想起了么，埋怨道：“还有啊，我说过多少了，下井时发给你当饭的面包，不要舍不得吃往家里拿。你就是不听，你瞅瞅，你这肺结核就是这么累出来的。”
话没说，母亲已经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听母亲这么一说，高征宇猛地一怔：原来他们天盼着父亲带来的面包，是父亲井下的饭啊！
孩子们不道，在矿井下，掘进、扛枕木、挖煤、装车这样的重体力劳动，一干就是八个小时。为了维体力，中间就靠那个大面包补充。
那是矿食品厂专为井下工人制的，圆圆的，厚厚的，外面一层烤的有些焦硬，里面雪白喧软的，吃起来香甜可口，有点像俄罗斯大吧的那种大面包。
次过那个食品厂，总能远远地闻到烤面包的香味，高征宇也经常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在那附多流连一阵，贪婪地嗅一会儿那遭的烘焙甜香气。
高凤山带的面包，是高征宇兄妹们的挚爱。次当听高凤山说又要连上十天的夜班时，孩子们都暗暗高兴。
因为，下了夜班，孩子们最盼望的就是高凤山变戏法从怀里掏出的那个大面包。他们已经习惯把那个面包当成了应得的福利。
现在他们明白，父亲饿着肚子扛着干活，下来给他们善一下，就是为了看到孩子们欣喜的笑脸啊！！
高凤山见老伴落泪了，熄掉了手中的烟，急忙慰道：
“没事，俗话说的‘车到山前必有’，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会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的。哭了，啊！让孩子们看见，多笑话人哪！”高凤山浓重的山东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