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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现在就走吗？已经天黑了，要不等……”
一直沉默着的大眼，直到这时才终于鼓起足够的勇气，在向左领队离开的时候开口说到。
没有人笑话他，自古民不与官触，面对如此多的官兵，哪怕是游侠，也没有几人能如小乙这样镇定自如。
小乙诛杀贼寇头子，也就是向左口中的叛贼盗榆的时候，夕阳已经扯下最后的帷幕。当司寇卫第五令军收押所有贼寇的时候，夜幕已然在悄无声息中降临。
周围因为火光的原因而依旧通彻，但是离得远了就是无尽的黑暗了。
或许是上天感应人间悲惨不愿观看，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此时星稀无月，浓云密布，四野绝无半点光芒。
此时在无尽荒野中行走，实在太过危险。
然而，还不待大眼把要说的话给说完，内容就发生了变化。
“……他！他们是、是怎么做到的？”
惊疑不定的声音突兀的从他的口中传出。
原来，即将步入黑暗中的第五令军，突然大放光明，照彻夜空。纯净明丽、柔和而刚正的光芒充斥域内，简直比身后的烈火还要明亮。
看到这一幕，便是始终镇定自如的小乙，也有些目瞪口呆。耳聪目明的他清晰的听到，在这道光芒升起之前，那个左副令曾下令似的说到：“兵令神通，显，无尽光明！”
语落，便有无尽光芒起。
这神异的一幕，彻底打破了所有人，对周围一直以来的认知。
这世间，真的有神鬼之力吗？
抽出别在腰间的“桃林”，熟悉的触感给小乙迷茫的的内心带来一丝安慰，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轻吸了一口气，小乙转身看着大眼，似狡黠又似心悸的说到。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知道如何做到他要做的。”
向左要做的，自然是于黑暗中赶路，连夜返回驻地。
询问了密道的通向，得知是在梧柳村与燕水村之间的燕水河边之后，小乙便让他们每人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然后穿过密道向燕水村进发。
刚从密道中出来，小乙立马就注意到远处，在他进入梧柳村之前所停留的地方，有些零星点点的火光明灭不定。
略作思索，小乙立马就想到了什么，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就拿着一个火把飞驰而去。
临到近前，果然就见到有十一个人举着火把，焦急不安的等待着。其中一人便是王有柴，站在他对面的是乔青柳。
此时的王有柴，正低垂着头颅，似乎是在承受着其他人的批评与指责。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惊呼。指着远处，一条由远及近飘浮在空中的线条大声询问。
那是小乙手中，随着他快速移动的火把。
“这、这、莫、莫不是……”
一切恐惧源于未知，就在有人牙齿打颤，要说出什么恐怖事物的时候。王有柴眼中一亮，想起了小乙冲进梧柳村时所展现过的，让人望尘莫及的速度。
“是小乙！一定是他！”
惊喜的声音，以及其中的内容，压下了其他人所有的诡怖想法。
“你怎么知道是小乙？”
乔青柳有些疑惑，看着王有柴的神情既有期待，又有质疑，急躁的语气中，满是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我见过小乙奔跑的速度，就像飞一样，这一定是小乙，他知道我们在这。”
王有柴神情笃定，用最为诚恳的语气，说着让其他人难以接受的话。
事实上，见过小乙诡异速度的人还有许多，比如之前与王有柴一起过来的另外九人，比如梧柳村王大一行人，比如之前去过谭家鱼塘的陈凉，比如雨娃子。
但是这些人这次并没有过来，所以尽管王有柴非常笃定，却依旧没有人真的相信他。
因为，人不可能跑这么快的。
虽然难以相信，但是这些人的心中，若有若无的都有着一丝期翼。
因为这一丝期翼，他们心中的恐怖消散了许多。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乔青柳语气冷厉的说到。
“如果让我发现，这只是你企图逃避责任的推辞，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所谓的责任，自然是没有照顾好小乙的安全。
王有柴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看着划成了一条线的火光，神情坚定。
他相信小乙的实力，相信小乙绝对不会有事！
“青柳叔，你们怎么在这？”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火光之下的身影，在所有人都还在猜测，来的究竟是不是小乙的时候，小乙就已经在他们的身边停了下来。
小乙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
心中涌起的感动，仿若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早已温暖了他的全身。
这就是我所守护的人啊！
哪怕贼寇环侧，他们也不会放弃自己。
“小乙！小乙，真的是你！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小乙！你回来了！”
“太好了！”
……
短暂的惊愕，下意识的后退，残留着惊恐的内心，在真真切切的看到小乙的模样后，都化作了浓浓的喜悦！
乔青柳最先反应过来，先是紧紧地抱住满脸笑容的小乙。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松开小乙，在他的身上急切的检查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当确定了小乙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之后，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小乙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乔青柳紧紧地握着小乙的手，激动与兴奋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小乙，就连贼寇的威胁都被他们抛却在了脑后。
与激动到不能自已的村民们相比，站在一旁的王有柴就镇静的多了，虽然脸上涌起的笑容也好似绽放的花朵一样，但他并没有激动的上前把小乙抱着抛起来。
因为他始终坚定的相信着，小乙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回来的。如今，只不过是印证了他的坚持而已。
然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紧紧握着，已经渗出丝丝血迹的双拳，直到小乙出现的那一刻，才缓缓松开。
过了好一会，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小乙才告诉大家。
贼寇已经全灭，村民们不用舍弃一切去逃难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既激动又疑惑，纷纷围着小乙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
小乙笑着说了司寇府第五令军的事。
听完司寇府的作为，所有人畅快的大笑了起来。开怀、惬意、肆无忌惮，积压在他们心中厚厚的阴霾一下子消散了。
简单的安抚下众人之后，小乙带着他们来到河边。这里，梧柳村的人已经等了许久。
他们沉默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早已淡去。村子已经被烧毁了，无家可归的沉重，堆在他们心头。还有那些倒在贼寇手中的人，又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
这一切的一切，压的他们，只余下默默喘息的力气了。
“先跟我们一起回村子吧，你们村的人现在都在那里。”
乔青柳在沉默中开口，打破了其中的死寂。几十人各举着火把，默默的向着前面走去。
“快看！他们回来了！”
刚刚回到村子，就有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们都没有休息，都在等着消息，小乙的消息，贼寇的消息。
“大家安静！把心放肚子里！小乙说了，贼寇已经被司寇府的人给抓走了！我们不用逃了！”
乔青柳不断高呼，通知乡亲们这一大好的消息。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太好了！不用逃了！我们不用逃了！”
“太好了！太好了！孩子他爹，你听到了吗，不用逃了啊！”
……
人离乡贱，树挪窝死，没有人愿意匆匆忙忙逃离一辈子生养的地方。傍晚时分听到的将要逃离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所以这一晚，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没有人能够吃的了睡的下，心中填满的都是忧虑。一些上了年龄的老人，甚至都在想着明儿一早，就吊死在屋子里，和这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一起沉沦。
好在，小乙回来了，带回了贼寇全灭的好消息。
看着欢呼雀跃的燕水村村民，大眼他们脸上挂着似喜似悲的神情，心中满是说不出的苦楚。
燕水村完好的保留下来了，但是他们的村子，就在隔壁的梧柳村，却是没了。
人的悲欢并不不相通，大眼他们只觉得这些人有些吵。
没有停留，乔青柳带着小乙，带着大眼他们，继续往村东头走。
他要马上就告诉全村这个好消息，他们得救了。他也要把大眼他们带到旸场，梧柳村的人都在那里。
旸场，一边是匆匆堆积的刚刚割下的麦子，一边燃着篝火，围拢着数百名梧柳村的人，老人、小孩、妇人。
无家可归的他们，只能在这空旷的地方简单安歇，满脸的悲戚，满心的辛酸，风也呜咽。只有最中间，亮堂的篝火，才能带给他们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温暖。然而，这刺眼的火光，又让他们想起心中的悲痛。
好在慈悲的昊天，还有着人性的温暖，没有在这个时候，施行祂降雨的职权。
木然的，机械的，有人转头，看向旁边传来的热闹。
或许在他们无尽黑暗的内心中，还有一丝细小的希望，还有一线残存的生机。
“大眼！”
突然，一声惊呼从麻木的人群中响起。
“是大眼！是大眼！”
“大眼！他们还活着！好！好！好啊！”
“孩子他爹！我在这！我在这！你在哪？快过来！”
……
冰凉无助、寂然死气的人群，仿佛被点燃了，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还是妇人。
只要村子里的男人还在，她们就还有主心骨。只要村子里的青壮还在，他们就还没到最后一刻。
乔青柳和小乙他们走了，离开了旸场。接着，东边也传出了喜悦与鼓舞。
而旸场，经过了短暂的吵闹之后，又陷入了无声的悲戚之中，在这苍凉的夜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