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林书夏的宿舍在五楼。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还没有睡，一个在躺在床上刷电视剧，一个在底下练瑜伽。
　　
　　许初意的床位靠近门，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床上探出了头，看了一眼就惊讶地叫出了声：“诶夏夏！你帽子里面放了东西了吗？怎么看上去鼓鼓的？”
　　
　　“没有啊，”林书夏说，“但我也觉得帽子好像变重了点，走路的时候，还会有一点轻微的摩擦声。”
　　
　　衣帽很大。从肩膀两端垂下去，形成一个小圆弧，柔顺地贴着后背。
　　最下面的小尖尖，微微地鼓了起来。
　　
　　林书夏伸手，绕过肩膀往后摸。够了几下，只摸到了一阵空气。
　　从下面往上摸，只能摸到尖尖的帽尾。还有帽子里边的东西被按压，发出沉闷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帽子里面真的有东西！
　　
　　怕脱下衣服帽子里面的东西会甩出来，林书夏走到瑜伽垫前，“雯雯，你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外套帽子很大，看着像是一个无底洞。
　　然而拉开帽沿往里面一看，舒雯才发现这还不是一个简单的洞，还挺别有洞天的。
　　
　　舒雯深吸了一口气。
　　林书夏一脸紧张：“里面有什么？”
　　她完全是茫然的，听到舒雯吸气的声音，生怕是什么巨型蚊虫不小心爬进了帽子里面。只是一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的帽子怎么塞满了糖果啊？”舒雯说着，很快意识到不对，“你刚不是说没放东西吗？我操谁啊？这么会的吗？往你的帽子里塞糖？等着你发现惊喜？！”
　　许初意也探出脑袋：“什么情况啊？！”
　　
　　林书夏这下彻底茫然了：“……啊？”
　　舒雯伸手往里面掏了掏，“一包大白兔，一条熊博士软糖，还有明茨的牛奶薄荷糖。”
　　
　　这些都是，她刚才在超市挑选出来的。
　　或许就是在宿舍楼下，陈烬拽她帽子的那一下，又把糖果还了回来。
　　
　　舒雯：“夏夏！这糖能吃吗？”
　　林书夏点头：“可以的。”
　　许初意伸出一只手，“也给我来一个。”
　　
　　林书夏一脸困扰地走到自己座位。
　　不知道陈烬为什么要把糖果塞进她的帽子里。
　　
　　突然就想起了他在超市里说的话。
　　——“挑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但明明就是。
　　要买给他的啊。
　　
　　—
　　
　　第二天是军训。
　　因为早上八点还有个开训典礼，林书夏宿舍早早地起床，换好军训服，打算去食堂吃个早饭。
　　
　　食堂人满为患。
　　放眼望去，几乎都被绿油油的油菜花占据了。
　　
　　舒雯：“我当初做指南的时候，就听说我们学校食堂特好吃！开学这几天天天点外卖，可总算能吃上一次了！”
　　许初意不以为意：“不都是白粥肉包豆浆油条吗？有那么好吃？！”
　　
　　“那可不。”舒雯看向林书夏，“夏夏你之前不是在七堂吃过晚饭吗？感觉怎么样？！”
　　
　　宜大四个校区，十几个食堂，每个食堂主打不同的菜系，掌勺的大厨水平各有千秋，做出来的菜品色香味。
　　就连三餐中最不起眼的早餐，也做得花样百出。
　　
　　“挺好的。”林书夏说，“不过在食堂吃饭可能刷卡会比较方便，你们带校园卡出来了吗？”
　　
　　学校在入学时给新生统一发放了校园卡，新生可以往里面任选金额充值，用于校内消费。
　　食堂每个窗口都排满长队，人挤人的，双手还要端着餐盘。比起拿着手机慢吞吞地付款，用校园卡在刷卡机上轻轻“滴——”一下，显然是更加方便。
　　
　　“我！我带了！”
　　许初意掏出校园卡，“我开学充了五百呢，你们要是没带的话，刷我的卡。”
　　
　　林书夏刚想说不用，自己应该也带了。可一摸口袋才发现，里面除了两张创可贴，什么都没有。
　　翻遍了上下几个口袋，都没有校园卡的踪影。
　　
　　舒雯看到她焦急的表情：“怎么了？”
　　林书夏：“我校园卡好像不见了，但是军训服发下来的时候，我明明把校园卡放口袋里了呀。”
　　许初意“啊”了一声：“我们那天去酒吧回来的时候，你不还刷卡进门了吗？”
　　
　　她这一提醒，林书夏想了起来。
　　那天从酒吧回学校，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宿舍楼没什么人。学校人脸识别还没完善，进出都需要刷卡，她怕回来太晚不能跟在其他人身后进楼，出门时特地带了校园卡。
　　
　　刷完卡之后……
　　她好像是随手把校园卡塞进了衣服口袋里，便去搀扶舒雯和许初意了。
　　
　　衣服是陈烬的！
　　现在应该还在那件外套的口袋里！
　　
　　知道具体地方后。
　　林书夏肩膀一塌，松了一口气：“在陈烬那。”
　　“那没事了，到时候再去找他拿就行了。”舒雯说，“诶你不是有他电话吗？给他打个电话然后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军训完去找他拿。”
　　
　　林书夏刚把手机拿出来，还没打开，又想到什么似的，慢吞吞地放进了口袋里。
　　
　　舒雯：“怎么把手机收起来了？”
　　许初意：“你不打电话问问了？”
　　
　　“我把通话记录清空了。”林书夏弱弱的，“而且，那张纸条好像丢了，我记不住他的号码。”
　　
　　林书夏有清理通话记录的习惯。
　　认识的人她都会存进电话簿里，但和陈烬，她觉得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联系，就毫不犹豫地清空了。
　　根本没想到保存。
　　
　　林书夏眼皮耸拉着，吸了吸鼻子：“我在男生宿舍楼下守着的话，应该能遇到的。”
　　昨天好像也没等几分钟，就遇到了陈烬。
　　
　　“酒吧里那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是叫肖扬吧？”许初意说，“班长好像和他认识，应该有他的电话号码。我去问问。”
　　
　　—
　　
　　肖扬昨晚一夜没睡，刚躺下一会儿，就被一个电话给震醒了。
　　没有备注的本地号码。
　　
　　他接起来，语气稍微有点重：“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对面声音软绵绵的：“抱歉，学长。”
　　
　　林书夏班班长的确和肖扬认识，也认识陈烬。但他并不知道陈烬的号码，只知道肖扬的。
　　不过对方说肖扬和陈烬是室友，有什么事和肖扬说也是一样的。
　　
　　但她没想到肖扬他们周一居然没有早课。
　　
　　林书夏想了想自己睡觉时候被人吵醒，哼哼唧唧赖在床上不想动的样子，感同身受地特别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学长，打扰了！我是林书夏，就是我昨天——”
　　
　　肖扬脑子还有些没能转过来，下意识扬声：“林书夏？诶不是，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坐在底下翻阅书籍的陈烬耳朵一动，闻言抬头看了过去。
　　平静又锐利，还有隐隐一丝风雨欲来。
　　
　　肖扬在死亡注视下突然福至心灵：“我操！林书夏？！就是在论坛上和阿烬谈恋爱的那个？阿烬的那个——”
　　就这一个。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人一把截走了。
　　肖扬当场目瞪狗呆，甚至没察觉陈烬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林书夏没意识到手机那头换人了。虽然对对方说的话羞赧又疑惑，但还是选择没问，开门见山。
　　“就是我昨天还外套的时候，不小心把校园卡也放进去了。能拜托你帮我问问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你们拿校园卡。”
　　
　　女孩子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像是夏日里的一阵凉风，柔柔地吹了过来。
　　轻而易举地把他因为她打电话给别人的燥气给扇灭了。
　　
　　陈烬低声：“不是有我电话？”
　　林书夏“呀”了一声，不确定的：“陈烬？”
　　“嗯。”
　　
　　林书夏如实解释：“我把和你的通话记录删了，我也没有你的号码了。”
　　陈烬：“……”
　　
　　他轻轻地磨了下牙，以为是昨天超市买糖把人吓跑了。顿了顿，问：“你昨天没看到帽子里的糖？”
　　林书夏：“看到了，但是——”
　　陈烬：“嗯？”
　　
　　“但是，”林书夏不好意思却依然坚持说道，“我有定期清理通话记录的习惯，我以为我们之后不会再见面了，就没有存进电话簿里——”
　　她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太对，声音越来越弱。
　　
　　陈烬气笑了。
　　还没想怎么着，人小姑娘已经打算切断彼此之间的联络，好好地当个陌生人。
　　
　　林书夏踌躇片刻，轻声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我去找你拿校园卡。”
　　陈烬低声反问：“你在哪？”
　　林书夏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要校园卡？”
　　他的声线本就低沉，顺着电流丝丝缠绕至耳边：“我给你送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