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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推开了咖啡馆的大门，转头四处望了望，发现了那道在咖啡馆角落的身影。
那个自诩艺名wendy的姑娘，已然将一头紫发染黑，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儿看向窗外，一边儿用塑料吸管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中咖啡。
昨天夜晚收到她的短信，李沐这才想起自己还和人家有个约定来着，恰巧早上开完会，下午也闲，于是搭了自家弟弟的车来赴约。
地点定在弘大的一家格调小资的咖啡馆，风格清新，很合年轻人的口味，倒是这个街区的一家老字号了。
“先生你好，请问有预订吗？”服务员小妹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沐摆了摆手，微笑着向她示意自己有人等。
久别重逢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年少时的相遇，再到长大，都换了身份职业甚至是性格，要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彼此，诸如此类的想法，一点点在心里蔓延，牵扯出复杂的心绪。
尤其是自己还成了人家半个上司。
“哟。”李沐有些不自然地坐到她对桌。
“嘿，哇好久不见，其实也没多久....哈哈。”孙胜完愣了愣，旋即洒然一笑，青春洋溢的落落大方。
“是嘛，同学会也才过去两个月。”李沐被她的大大咧咧感染了，倒也收起那点儿无所适从，自然地回复道。
“可你好像又变了不少。”她突然有点儿有幽怨地说。
“有吗？哪里变了？”李沐心头一冷，言语上倒故作镇静。
孙胜完撇撇嘴，瞪了他一眼。
李沐没敢搭话，只是低头翻菜单。
“你喝点儿什么？”恰巧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续杯，孙胜完翻着菜单问了一句。
“和你一样就好。”李沐微笑。
“一杯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谢谢，是这个吧？”孙胜完转头冲服务员说了一句，又略微有些不确定似的瞄了李沐一眼。
“先生确定要不加糖奶吗？我们的豆子，可能会比较苦。”服务小妹一时没敢落笔，同样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李沐。
李沐回以微笑道：“听这位小姐的就好。”
孙胜完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有些自得地眨了眨眼睛：“看来我记性还不错，不过这么奇怪的口味，恐怕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独你一家了。”
李沐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来首尔多久了？怎么都不联系我。”把服务员忘记收回的菜单放到吧台上，孙胜完走回座位，将一头长发款成马尾。
因为做偶像需要常年染发的缘故，她的发质并不算好，分叉和断发都比较严重，她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发圈套上头发。
“我也是刚到，新工作调度，事情有点儿多。本想着一空下来就联系你的，结果倒是你先给我发短信了。”李沐解释了一句，随即打开双肩包，掏出一盒化妆样式的物事，递给她道：
“回去后试试这个，是欧州那边一个偏门牌子，据说对护发效果很好。”
“谢谢。”她微笑着接过来，看了一眼便放在桌角。
“都是朋友，应该的。”李沐摆摆手。
“朋友吗？”她愣了愣，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们，真的还能做朋友吗？”
“......”
李沐惯常听力很好，甚至向来以此为傲，此刻却真切地想装作没听到。
他自问拿捏人心和关系他向来拿手，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该有什么样的态度，是他琢磨很多年的问题了。
小时候，李家不算大，但钱太多，人情味就淡了，人与人间坦诚的相处，真诚的相持，热诚的相爱，他从来只在书里见过，却一直由衷的憧憬着。
所以高中那会儿，他才会独自离开家，离开被他母亲规划的，简单到只需迈步的生活，一个人拎着包，去到那座常年飘雪的小城里。
没有太子爷的头衔和光环，那几年他过得很苦，也很充实，少数族裔该经历的歧视和挫折一个不少，出租屋里发奋苦读的逆袭故事也上演过。
李沐念旧，更贪心，那些经历，那些关系，他一点儿也不想毁掉。
包括在眼前这个姑娘面前。
孙胜完却突然抬了头，眼神里闪烁着些许狡黠：“其实吧，李沐，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是那个...SM新理事对吧，公司官网上有照片，我无意间看见的。”
李沐抿了口咖啡，苦涩一笑：“所以呢，有什么感想？”
孙胜完身子往前倾了倾，调侃道：“你家这么有钱，以前班上同学知道吗？”
李沐摇摇头道：“我没说过。”
“这么低调，倒是挺像你的风格的。”她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又自嘲般玩笑了一句：“也不知道我以后该改口叫上司，还是继续叫亲故？”
李沐没接话，总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他有个钱多到花不完的爹，钱和地位不重要这种话在他看来太过矫情了，他们从前是同学，兴许还称不上朋友。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巴结阿谀？再不济互相疏远？
哪一样也不是他所期待的。
“能当朋友吧？”孙胜完瞄着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
“那还不错。”她笑着，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拍拍李沐的肩膀：“以后记得多给我弄点儿资源就行。”
李沐失笑，“你条件本来就不错，不用我捧，应该也能翻红吧。”
“喂，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以后别都带着这样的心眼相处吧。”她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嘴。
李沐突然有些释然了，依稀觉得她好像依旧是那个有点儿胖，所以不太漂亮的姑娘，懂是非，又不缺心眼，活得自信又随性。
孙胜完看了眼手表，突然惊呼出声：“啊，我得走了，明天还有行程呢，定的六点门禁。”
李沐微笑：“那可得快点儿，不能挂着黑眼圈上舞台。”
“又不会耽误给你赚钱。”她翻了个白眼，带上口罩，挥了挥手，小跑着离开了。
不过现在倒是变得挺漂亮的。
望着她的背影，李沐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