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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悠远敦煌 / 第二十一章 最是真情留不住

第二十一章 最是真情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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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霁只觉得娘亲在怀中逐渐冰凉,内心悲痛万分,却又无处发泄,人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从长安到沙城,几度进出沙漠,经历了这么多艰辛苦难,如此种种,只是为了寻找娘亲,而现在,娘亲的生命在眼前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宸霁眼中是一片死寂,他的目光失去神采,整个人也仿佛失去了生命力。本已经听信无来所说的娘亲不在人界是指娘亲已经去世,没想到在幻境中得知娘亲仍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复燃的信心又一次被击碎,这次是彻底击碎。宸霁的内心所受到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被蛛丝银线束缚的宸霏,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酸楚与痛苦,不比宸霁的轻,人间至痛,莫过于此。众生皆苦,但何至于艰苦至此?
  无来却是欣喜万分,她将抱在怀中的雕像放回案台上,注视着那半卷遗书燃尽后的灰烬,口中念起《复生咒》,随着她的咒语,从灰烬中升起一颗血红的明珠,血明珠飞到怀钰夫人的头顶,宸霏喊道:“哥哥!拦住那颗珠子!那是清娘的魂魄,要借娘的躯体复生!”
  沉浸在悲痛中的宸霁,只听到月牙儿让他拦住什么,此时看到血明珠,下意识挥手想抓住珠子,只见血明珠穿宸霁的手掌而过,而宸霁的手掌并无损伤,原来,这血明珠是并没有实体的,只是一团虚无的光芒。无来见宸霁试图阻止,立刻将宸霁推开,将怀钰夫人揽在怀中。被推开的宸霁,刚要反抗,只见无来绕动手腕,手腕上的一只金镯,便迎风化作黄金链条,将宸霁束缚起来。
  血明珠落在怀钰夫人的头顶,没入额头,宸霏看着,知道大势已去,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怕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眼睁睁看着无来的计谋得逞,眼睁睁看着无来从宸霁怀中夺走娘的躯体,宸霏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怀钰夫人,或者说是清娘,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当她看到无来时,欣喜地笑了,说道:“无来我儿,娘亲终于从哪不见天日的去处逃脱了,只是不知,是哪位代我遭罪去了?”
  宸霏嘶哑着嗓子喊道:“是我娘亲!用我们母子的分离,换取你们的团聚!你占用的,正是我娘亲的躯体!你如何安心!!”
  清娘看看宸霏,抚摸着面庞,施施然起身,微微屈膝,对宸霏道了个万福,说道:“丫头,实在是我对你不住,你且记着,最是真情留不住,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事实已经如此,你还是想开些吧。对了,看看你的样貌,想必我这副躯体也是个美人儿,如此甚好。”说罢,清娘转向无来,说道:“无来我儿,将娘亲送到城中,被束缚了这近百年,娘亲要好好享受一番人间的欢乐。”
  无来走到清娘身边,挥手捏诀,随着手诀,一团云气笼罩住她二人,往空中飞去,逐渐消散。
  随着无来的离去,束缚在几人身上的法术也失掉,兄妹二人抱头痛哭,婵俐在一旁看着,亦是暗自垂泪。
  此时,在窟外烧热水的僧人,端着一碗煮出来的浓稠发黑的茶水,从外走来。
  宸霏看向僧人,问道:“大师,有何事前来?若有不妥,我几人即刻离去。”
  僧人笑道:“女菩萨客气。我瞧见那团不同寻常的云气,故来查看。”
  宸霏敏锐地感觉到僧人必定知道什么,且有意告诉她们,便起身,屈膝向僧人道了万福,说道:“大师,想必是有修行的,对这洞窟,是否知晓些什么?还望不吝赐教。”
  僧人啜饮着腕中的茶水,笑眯眯地说道:“清娘的传说,你已经从卷轴上看了,你猜我是何人?”
  宸霏仔细打量着僧人的眉眼,虽僧人因风吹日晒,皮肤十分粗糙且皱纹满面,但越看越觉得眼熟,连一旁的宸霁都说,看着大师十分面善,只是不记得之前见过。
  宸霏恍然大悟,再次施了一礼,说道:“见大师眉目之间的神情与我所识得的两名歌舞伎十分相似,莫非,大师便是当年的那俊秀僧人?”
  僧人大笑,说道:“女菩萨果然心思缜密,眼力劲十足。不错,我正是当年的僧人。”
  一旁的宸霁一听,怒从中起,就要挥拳向僧人,宸霏连忙拦住,说道:“哥哥不可!”又向僧人说道:“大师见谅,家兄本不是如此暴怒之人,只因刚刚那无来清娘谋害了我们的娘亲,方才如此失态。”
  僧人面容严峻起来,道:“我正是为此而来。”
  宸霏问道:“大师,方才听那清娘说,她已经被束缚了百年?您身为凡人之躯,是如何……?”
  僧人笑道:“清娘被束缚,我便是自由的么?方丈因我作出亵渎之事,命我往各佛寺抄经赎罪。在途中,我也如当年的乐僔大师一样,遇见了千佛现身。走入佛光中,我感悟到自己的罪过,便来此地,苦修赎罪。但到底是罪孽深重,清娘肉身消灭之后,无来被魔祖带去,无往寄养给画师夫妇,也算是我在教养;后来,无来前来,无往便与她一同去了沙城。我本以为是佛祖宽宥,谁知,清娘的魂魄,日日前来纠缠,她的执念太重,用情太深,她不许我死。”
  宸霏问道:“如此说来,方才清娘为何不先来找你?却往城中去?”
  僧人笑道:“因为此茶。”
  宸霏等人探头看那茶碗,只见茶碗中的茶水,简直如同黑色的浆糊,闻起来是冲鼻的苦涩,问道:“这茶有何不同?”
  僧人道:“这茶叫做‘灭魂断情饮’,是我从古书中寻得的方子,只要日日饮一碗,便可使人魂魄隐藏,没有魂魄,便绝了儿女情长,我才得以骗过清娘,她只当是我死了;但没有魂魄,地府中的无常,也便搜寻不到我,因此,我只能这样苟活于世,也算是经受惩罚。”
  宸霁道:“那大师方才叫我饮此茶?是何意?”
  僧人笑道:“公子多心,那时只是平常的茶水罢了。”
  宸霏瞪了宸霁一眼,似乎在责怪他话多。宸霏转向僧人,说道:“大师,如今清娘占用了我娘亲的躯体,可还有方法回转?”
  僧人看向案台,说道:“你看那雕像,自有答案。”
  宸霁捧起怀钰夫人面容的雕像,交给宸霏。宸霏打开怀钰夫人雕像的胸口的开合门,拿出一卷卷轴,展开,却见卷轴上空无一字,仅有一些淡淡地痕迹,像是水纹。
  宸霏不解地看向僧人,僧人解释说道:“这便是敦煌遗书,是神秘之极的事物,世人总以为敦煌遗书是有固定形制的,其实不然,说是遗书,实际上就是魂魄的囚笼。一卷遗书,就囚着一个魂魄。遗书遗书,就是被囚禁在其中的魂魄的遗留之言,上面的文字,只有献出第二人的魂魄之后,才会显现。十多年前,你舅舅齐圭来寻遗书时,我便阻止他,不想让他释放清娘的魂魄;但终究没能阻止他,我便将遗书分作两半,就为了拖延清娘,可今日,你们还是来了,我也是无能为力了。”说罢,僧人长叹一口气。
  宸霏叹息道:“难怪舅舅的魂魄没有被囚禁,所以他才能捡回一条命;难怪一开始雕像是没有面容;都是因为大师您将遗书分开,可如今,囚禁清娘的那半卷遗书也变成灰烬,我娘亲的魂魄也完完全全被囚禁,唉,造化弄人啊!”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宸霏有问道:“大师,你为何如此不愿意清娘的魂魄被释放?我看,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吧?”
  僧人说道:“清娘的魂魄被囚禁百年之久,早已经失去人性的一切美好,堕入魔道;加上当年封印她的是佛门;害她不能抚养女儿成长的也是佛门。她一旦获得自由,怕是要将佛门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她与无来,羽翼已成,沙城中,佛门怕是要有腥风血雨了。”
  宸霏道:“大师既然如此,我兄妹二人便去往城中,阻止她们!”
  僧人道:“去往城中,寻城南曹家,我与曹家有一些渊源,去他家的藏书阁,寻找法子,或可救城中的善男信女于水火之中。”
  听到曹家,宸霏顿时想起曹雁北,不由得面色微红;一旁的宸霁倒是高兴,说道:“甚好,曹家公子与我交好,这个不成问题。”注意到宸霏的神情,婵俐会心一笑,心中暗自欣喜。
  宸霏三人道谢,便打算出发返回城中。宸霏打算将怀钰夫人的雕像及敦煌遗书放入行囊,僧人拦住,说道:“女菩萨,这雕像,还是供奉在此处为好,你娘亲若能一心向佛,那么,她终将无事。你带她走,也于事无补。这灯盏你们带着,必要时,或许有用。”宸霏点头,僧人将怀钰夫人的雕像放回案台,将灯盏交给宸霏,双掌合十,默念咒语,只见整座洞窟逐渐隐去,恢复了之前空无一物,破败陈旧的样子。
  宸霁说道:“大师,请原谅小子之前的无礼,多有得罪,还望包涵。”
  僧人依旧是笑眯眯的面容,说道:“天色不早,早些进城,先拜访曹家,再做打算。”
  大漠浩瀚,连夕阳都比中原的多了一分壮阔。暖黄色的夕阳遍洒在暗黄色的沙砾之海,恍然间天地失去了边界。三人骑着骆驼,行走在大漠中,虽然经历了丧母之痛,但此时宸霏心中,却并不那么悲痛,一来是悲痛已经被僧人的话冲散了大半;二来是想到曹家就想到曹雁北,纷乱的少女心绪加上眼前的大漠落日的美景,也让她减缓了悲痛。
  刚巧看到不远处有栗特的商旅牵着驼队在列队前行,三人便跟上,交流之后,三人跟在栗特商队之后,缓缓向前。
  宸霁在和商队的商人说着什么,婵俐凑到宸霏身边,嬉笑着说:“哎呦,要去曹家了,想到能见到曹公子,某人的小心肝就要怦怦乱跳了呢。”
  宸霏一下子红了脸,说道:“你胡说,我可没有。再乱讲,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婵俐嘻笑道:“姑娘,我可没说你,你怎么自己承认了呢?”
  宸霏闹了个大红脸,只是赌气别过头去,脸上的绯红,却胜过了天边的云霞。
  耳畔是阵阵的驼铃声,前方是泱泱的无边沙漠,宸霏心中想到清娘所说的“最是真情留不住”,以及清娘与俊秀僧人坎坷离奇的爱情故事,和她们二人那因爱生痴、因痴生厌的结局,不由得反思起自己与曹雁北,毕竟,爱情这种东西,是目前的她从没经历过的、也是人世间最难弄清楚的东西啊。
  驼铃阵阵,驼队悠悠,前方,便是沙州城…………
  低矮的城墙,高耸的城门,漫天的黄沙,这座边陲沙漠小城,发生过多少故事,正在发生着多少故事,造就故事的人们终将逝去,但发生过的故事,都将尘封在史册里,变成历史、变成传说,慢慢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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