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七苦

　　“什么意思？”妖僧知道这故事的寓意，但此时这故事好似不大适合，妖僧感觉莫名其妙，但这却更加使他疑惑，心想：“难道它真的造反了？”他收养这头老虎自然是出于自己的目的，这几十年，他对它如何，他最为清楚。
　　巨虎走到这破庙附近就害怕，他做的事能不可恶么？
　　三十年前，他也算得是得道高僧了，但随着自己双手双脚残缺，无数门徒葬身眼前，他就算是佛也会怒。
　　人说七情，贪、嗔、痴、爱、恨、憎、恶、欲，一旦陷入其中，即便是佛也会成魔，他就是如此，一番大变，多年的信奉，顷刻间烟消云散，这番转变最是容易堕落入魔，也正因如此，他对人对物，又怎会好？
　　当年的事印在了妖僧心里深处，巨虎也只会成为老僧的出气筒，三十几年来，老僧不断被记忆折磨，而他又将自己的折磨发泄到巨虎身上，因此巨虎不断被他折磨。
　　“七苦！”妖僧唤着巨虎的名字，他想要知道巨虎七苦是否真的背叛了他，但七苦不知为什么却没回应，这样一来更让妖僧心中疑惑顿生，舍弃慕仙，急忙掉头回去。
　　慕仙见妖僧转身，自知计谋成功，当下趁机出手，欲杀个措手不及，飞身一剑刺出。妖僧只顾往回飞，丝毫不管慕仙，任剑刺来，那法宝一转，划出道道光芒。剑与光芒交替，他这肉体凡胎，那敌得这过这光芒，只闻铮地一声，手中长剑脱手而去，他虎口鲜血淋漓，颤抖不已。
　　妖僧心里尽想着七苦的背叛，无心搭理慕仙，迅速向屋子飞去，因为他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光秃秃的头上也燃起了血红的无名业火。
　　慕仙也不去追，他顾不得伤痛，捡起剑来，心道：“吓死我了！跑，快跑！”
　　妖僧急冲冲的到了屋里，本以为自己身体会有损伤，但却不想自己身体依旧完好如初盘坐在床上，而七苦正在一旁蹲着，见他头回来，顿时正襟危坐，看着妖僧显出一副可爱模样。
　　“我方才唤你，为何不答？”妖僧瞪着七苦，双眼冒出火光，怒火可谓不小。
　　七苦把头一埋，显然是在认错，不时还喵喵地叫着，不时一双眼睛还从前爪中向外望一望，看看妖僧脸色，这一刻竟然学了猫一般，看来它在猫师傅那里什么都学到了。
　　“去将那小子给我带来！”妖僧气不过，又怕七苦真的叛变，想要测试一下七苦，而且他耗损的法力颇多，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七苦如临大赦，如风般蹿了出去。
　　慕仙左手拿剑疾奔，但见七苦奔来，料定是妖僧派它来抓自己，心中急忙想着逃生办法，但一眼看去，总觉得它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却又说不上为什么，淡淡说道：“妖僧待你不善，等他一旦恢复如初，你必死。此时他可已经有了戒心，杀你只是早晚的事，而今你我合作，才有胜算，你一定不想再活在恐惧之中吧？”
　　七苦点了点头，它带慕仙来本就有此打算，因为它也不想一生被人控制，何况它还有其他小九九。它蹲下身，摆出了与慕仙合作的架势，还咧开嘴笑似的，轻吐出人言：“我们在这里等一等！”
　　“你……你能说人话？”慕仙惊讶。
　　“是的！”七苦头朝妖僧屋子，蹲在地上，看了看妖僧所在的屋子，“我吃了老家伙的人参，得到了他的法力，所以能说话了。”
　　“原来，那人参被你捡到了！”
　　“你说错了，不是被我捡到了，而是我自己挖出来的，你挖的不过是一颗萝卜。我诱使你，就是为了破除老家伙的计谋，这老家伙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七苦言语中有些兴奋，它受虐太久，心中早就盼望妖僧一命归西。它笑了笑，又道：“老家伙失败了，我也失败了，我和他都以为万事皆被掌握。”
　　“什么？”慕仙大怒，但转而一想事已如此，木已成舟，又能怎么办，于是只能轻叹一声，不想自己堂堂一个人，竟然被这老虎利用了，而他更惊讶的是，七苦最后说的那句话，分明指他破坏了它的计划。
　　“老家伙分身杀你，想要移头你身上，我趁机吃了人参，还好你拖了些时间，让我能吸收了好些法力，这才炼化了横骨。”七苦拔了一根狗尾巴花，像人一样叼在嘴里，“这段时间里我可不止是炼化横骨，我已经在这老家伙身上下了法术，他现在还没什么，等些时间一过，我们再去与他一战，哼哼，趁他病要他命。”
　　“你这么恨他，为什么不早早离开？”
　　七苦牙齿磨得嘎嘎直响，怒目圆睁，看着前面，说道：“你把这老家伙想得太简单了，他在我身上下了法，若不解除，我是离不开他的。”
　　“老家伙手段非常，只恨我修为太低，否则早就与他同归于尽，今日见得生人，便心生报仇之念。”七苦之恨犹如汪洋无尽，“老家伙当年受伤，整个身体除了头能动，什么都不能动，但他修炼许久，法力高深，若非你来牵制，我根本就没机会在他肉身上做手脚。他老奸巨猾，但是身体残疾，必须仰仗别人。否则，要想杀他，太难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方才你在他身边，趁他人首分离，不就可以杀了他么？”慕仙觉得七苦有些多此一举，本就能直接解决问题，但偏偏要绕这么大一个弯。
　　“飞头术！”七苦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静静地看着妖僧的屋子。
　　这飞头术慕仙是见识过了，虽然他不知道这法术有何诡异，但人首与体联系并未因此而断，若是七苦出手偷袭妖僧身体，必然会激起妖僧护体法术。种下法术却委婉了许多，不容易激起护体法术，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都三十几年了，七苦心知肚明。
　　“想不到这只大猫心计如此厉害，爷爷常说人心隔肚皮，看来我要学的颇多。”慕仙他以往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说他学识多，那是太过夸大了，他暗中叹息，“我记得那‘道心经’心眼篇中有言，万物有相，易于有相之中而蔽目。心之无相，以无相而破有相，以心观道中众生，看破一切虚妄因果。如经中所言，大猫在他身上施下法术，他虽头在外，当也有所感应才是，难道佛门功法有所不同？”他方才触摸修行，不知道这世界修行各有不同，妖僧法力虽高，却也未练成佛眼，哪看得穿。
　　“你在想什么？”七苦微闭着双眼，瞟了瞟慕仙，“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了？有些事你没经历过，你不懂。我疯了，这是被他逼疯的，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吗？每日，老东西都在折磨我，你看，看我这身躯。”
　　“往事如风！”慕仙当然不知道，这世界老虎有白有黄，但黑白相间如大熊猫一样的老虎可没见过，但听七苦提问，当也明白了一二，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问。
　　“谢谢！”七苦眼中湿润，“老家伙养了我三十九年了，本来我对他心怀感激。但，至从他四肢残废，身体瘫痪后，做之事极其疯狂。起初，他让我替他寻药医治，我感恩他，所以将山中所有灵药都寻了来。哪知他所炼的丹药，对他丝毫无用，于是就拿我试药。其实他根本就不懂炼制丹药，炼制出的丹药大多都有剧毒，这些丹药有些十分狂暴，我就在生死之间不断游走，其中有一颗百灵丹使我身躯暴涨，你想想，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身躯由半丈猛然变成现在这样子。”
　　慕仙听得心惊，这种猛然的变化，必然使它血肉经脉崩裂，这种残忍不可想象。
　　“我的皮毛也是因为丹药产生的丹火附着在身上，如附骨之蛆，若非天有心怜悯，降下无根水，这才救了我一命。这命虽然救了，可每日都如邪火焚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怎么都忘不了。”七苦说着，突然仰头大啸。
　　七苦一阵大啸，妖僧当即传出声来，说道：“快点！”他有些迫不及待，三十多年漫长的等待，眼下机会就在眼前，实在让他不能再等了，“你最好别给我玩什么花招，否则，可不饶你。”他因为慕仙，此时对七苦疑心更重，怕它联手对付自己，每想到此都如坐针毡，怎奈自己却又动不能动。
　　七苦听得妖僧如此说，更是不理不睬，若是以往，早已屁颠屁颠的去做了，现在它只想静等。
　　“哈哈，老家伙急了，但我们不能急，再等上一会儿，让我种下的法咒发作，你我再进去结果了这老东西。”七苦自顾自的说着，但它心里却十分焦急，只是它生得一身皮毛，瞧不出表情。
　　它这术要完全发挥作用，需要近半柱香的时间，这时间长了，也许并不太长，可是便是一息的时间，对它也绝对算长了，它恨不得立即杀了这妖僧。
　　“小子，你怎么来了这里？”它想以闲聊来使自己的心平静，同时来消耗这“漫长无比”的时间。
　　“我听闻苍云山有仙道门派，欲求入门。”慕仙一说道此，显出一丝豪情，“我要入道，要成仙，我不要这样浑浑噩噩。”
　　“平凡有平凡的好，修行有修行的苦。一入大道无年月，时有生死之险，这世间虽传有仙人出没，但成仙者却是少之又少，这光明寺中典籍无数，所记载的仙人也就十来号。修行需要很大的毅力，千万不要中途而废，我们相见即是有缘，你既然想要踏入大道，就要下定决心。”七苦觉得自己对慕仙有些亏欠，所以站在自己这个“前辈”经验下提醒后辈，它修炼时间早，算得上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