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九九魂归

　　姜不怒眼前一亮，说道：
　　“狗蛋少侠，看来你也是个爱武之人，既然他不肯说，就让我来逼他一下。”
　　李冬虫一愣，说道：
　　“唔，好吧。”
　　姜不怒揪起那黄衫人的领子，用一把匕首刺入他的肩膀，问道：
　　“快说！你这功法来自哪门哪派？你是谁的徒弟？我姜家还在西域的时候，你们流沙国可没有这种邪术。”
　　那黄衫人神色显得极为虚弱，浑身不住地打颤，双手护在胸前说道：
　　“这功法，乃是我主从一位古仙那里求来的，我再也不会告诉你别的，你杀了我吧。”
　　姜不怒想起方才这黄衫人使出邪术之前，曾从胸口拿出了一截青布，说是什么残章古卷，于是把手伸进了黄衫人胸口，一把将那截青布抽了出来。
　　掌心传来一阵冰凉，姜不怒摊开手掌看去，见那截青布不知已被什么东西浸湿，正在迅速消溶，转眼便在他掌中化成了尘土。
　　好在姜不怒眼明心细，趁着那青布彻底消失之前，看到了写在上面的最后几个字：九九魂归。
　　“九九魂归？”
　　姜不怒在心中默念，手心突然一阵发烫。这时那黄衫人发出凄厉的笑声，说道：
　　“哈哈哈，姜不怒，你可还记得我流沙国境内有一条沉尸河？你手里那块布上，被我涂满了用沉尸河水酿成的销骨酒，你若想活命，便乖乖地自断一臂，否则就与我一起......”
　　那黄衫人话没说完，身体已化成一滩血水。
　　姜不怒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神色中竟然有一丝不以为然，抬起头来问道：
　　“狗蛋少侠，你可知道有什么功法的口诀，最后几个字是，九九魂归？”
　　噗通！
　　姜不怒话音一落，昏头倒在了地上。
　　这时姜浔用焦急的声音喊道：
　　“阿荆姐姐，快去把韩前辈找来！”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骨瓶，从里面倒出汩汩清液，敷在姜不怒手上。
　　此时大街上的人群复又吵闹起来，讨论着方才发生的种种异象。李冬虫站在原地，思索着姜不怒昏倒前说的那句话：
　　“九九魂归？九九魂归......”
　　李冬虫在心中反复念叨着。
　　这四个字，正是师父传给自己的数九剑诀中，作为结尾的最后四个字。
　　“师父啊师父，这数九剑法究竟是不是邪术？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就这么走了......”
　　李冬虫流下一行眼泪，小声说道。
　　这时大街上传来一阵躁动，自龙门镇的另一头，浩浩荡荡走来一队人马，正是天下武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年纪不大不小的光头男子，名叫石净侠，此人为人低调，喜怒不形于色，那日在柳林中时他便一言未发。到了龙门镇以后，石净侠本是待在落脚处歇息，听闻镇上发生了异象，这才走出客店，偏有那好事之徒在街上看到了石净侠的身影，到处宣扬，惹得所有正要前去的武人只能跟在他身后，莫敢超越，原因只有一个。
　　若你从天下武人之中随便挑一个去问，评价一个武人的标准是什么，得到的答复往往是德行和辈分，然而眼下他们所组成的队伍里，论辈分能当石净侠爷爷的人大有人在，论德行也并非是他排第一，可偏偏就是有这么多人乖乖跟在他身后，只因在那龙榜神章之上，石净侠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
　　石净侠来到李冬虫等人附近，看着一地的狼藉，说道：
　　“怎么这些尸体像是死了之后，又被人鞭尸过一遍？”
　　这时他身后有人回答：
　　“石大侠，你不知道，方才这些尸体死了一次之后，竟然站了起来，又被房顶上的那两人杀了一遍。”
　　“嗯，这便说得通了。”
　　石净侠跳上房顶，接着说道：
　　“据我所知，那李冬虫也会使这样一门令死者复活的邪术。一年之前，在犬戎国都之外，他便是用这招击退了流沙国三万大军。”
　　此言一出，满场武人皆是一声惊呼。
　　“这位兄弟，你也是为了追上那李冬虫才来的这里吗？”
　　石净侠转头看向一旁暗自神伤的李冬虫，口中问道。
　　李冬虫点了点头，并不想说话。
　　石净侠见李冬虫不搭理自己，追问道：
　　“这位兄弟，对你们使出邪术的人，现在去了哪里？”
　　李冬虫指了指地上那滩血水，扭过头去。
　　石净侠走上前去，用鼻子轻轻一嗅，说道：
　　“这是流沙国的销骨酒，对付化境之人可能有用，但只要功力达到止境以上，都不可能被腐蚀地如此彻底。”
　　有人问道：
　　“石大侠，你的意思是，使出这邪术的人，不是李冬虫？”
　　石净侠点了点头，说道：
　　“嗯，李冬虫现在已经身兼神功，销骨酒对他没用。依我看，他一定是想用邪术把大家引出来，再用销骨酒当众假死，来个死无对证，好让我们不再追他。”
　　“不愧是石大侠，一眼就看破了那不仁不义之徒的诡计。”
　　李冬虫终于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吼道：
　　“我问你，他到底怎么不仁不义了？你说啊！”
　　这时满场武人的脸上皆有些迟疑，吞吞吐吐道：
　　“那.....那李冬虫打伤自己的师兄，杀了自己师父的旧臣，还......”
　　“不必再说了，他所犯下的罪行，和具体讨伐李冬虫的事宜，都将在明日的武人大会上做出决定，届时我和石大侠，韩掌门都会到场。”
　　一个男声说道。满场武人闻声看去，见一男一女并肩走来，身后跟着那位姜家婢女阿荆。众武人见到他们，纷纷略低下头去，表示尊敬。
　　方才提到的龙榜神章，其实是丹朱和商均二人模仿舜帝，重新撰写的翻版，评定的只是当世之人的武功次序高低。而早在舜帝立榜之初，那时榜上有名之人，除了武功以外，还需有着与排名相匹配的功德品性，难度远非今日可以比拟。而此时站在天下武人面前的，正是舜帝旧榜上排名第三十六的长毛老怪衣山近，和排名第四十八的天池渔人韩江雪。此二人功力深厚，见识广博，年纪比姜不怒他们那一辈人还要大上几岁。
　　韩江雪绕过众人身后，轻身飞到屋顶，看着躺在地上的姜不怒，轻哼一声，开始替其疗伤，李冬虫远远望去，只见得一个柔弱的背影和齐腰长发，不知其面貌如何。
　　这时长毛老怪衣山近也跳了上来，扫视了一眼四周，对李冬虫说道：
　　“这位少侠，你吓坏了吧，别担心，这只是那李冬虫的诡计罢了，明日我们在禹门陵共同商讨对付他的计策，请你一定要来。”
　　李冬虫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异象已消，龙门大街上徒留一片狼籍和武人们的高谈阔论之声，最终在衣山近，石净侠等人的招呼下，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才肯互相道别，回到各自的住处。
　　人群散去后，李冬虫，姜浔，阿荆，韩江雪等人还站在房顶上，围着昏迷不醒的姜不怒，除此以外，李冬虫用余光瞥见一人站在街角，远远地朝着这儿看。
　　韩江雪站起身来，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在空中挥洒几下，说道：
　　“行了，浔儿姑娘，带着你爹回去休息几天，这销骨酒奈何不了他的。”
　　姜浔闻言松了口气，和阿荆一起搀起姜不怒，朝另一家客店走去。
　　众人离去得差不多时，那韩江雪看了李冬虫一眼，说道：
　　“那边儿好像有人找你。”
　　随即跳下房顶，兀自离去。
　　李冬虫回头一看，见一位头戴斗篷，满头乱发的中年男人已跳上房顶，站在自己身后，正是之前客店内，坐在自己邻桌的神秘男人。
　　李冬虫冷冷道：
　　“你是谁？找我有事儿吗？”
　　那男人咳喘一声，说道：
　　“蛰剑，今晚我在禹门陵等你。”
　　李冬虫一惊，很快恢复了冷静，问道：
　　“今晚？那讨伐我的大会不是明天才开始吗？”
　　“你若不来，则真的要成为天下人的目标了。”
　　那人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