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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黑袍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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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束拳头大小的蛛丝从鬼蜘蛛纺丝器里吐出缠绕住了旋转横斩的弯刀,弯刀嗡嗡作响上下翻飞不得脱。再看鬼蜘蛛哪里还有那卑躬屈膝涕零如雨的模样,嘴唇上翻露出满口尖牙,一对猩红眸子旁又绕了六只略小的眼睛,骇人视听。
  鬼蜘蛛身上女子发丝无风自舞,桀桀笑出了声,嘴里好像含满了血肉,吐字模糊:“既非要相逼,小女也只好陪着客人玩耍了。”
  “敢在老娘面前逞凶,非剥了你的皮不可。”这胡眉一改之前在陈铭面前的委婉语调,精神波动剧烈。
  陈铭这次没有翻译,在弯刀被制的时候就提棍冲向了鬼蜘蛛,准备趁这僵持的阶段把鬼蜘蛛打倒。鬼蜘蛛没有躲避,而是一口毒雾喷出阻挡了陈铭视线,让陈铭不得不停下脚步使棍打散毒雾。毒雾尚未消散,鬼蜘蛛的长腿已经在毒雾掩盖下须臾而至,直取舞棍的陈铭面门。
  猝不及防的陈铭来不及撤回通幽,千钧一发之际趁势一往后倒,尚未倒地之前又强行拧腰转向一旁,险而又险地躲过了鬼蜘蛛偷袭。又以转身的惯性带动通幽砸在了蛛腿之上,蛛腿被通幽灼伤快速缩回毒雾,擦在通幽棍身的部分像以利爪划过玻璃一样刺耳,空气中传来一股毛发烧焦的糊味。
  陈铭逼退鬼蜘蛛柱棍起身,也不停歇继续扫除毒雾。吃了亏鬼蜘蛛没有再偷袭,竭力控制胡眉的弯刀,同时也在提防陈铭的武器。经过刚才的交锋,鬼蜘蛛对通幽的忌惮又加深了一层。
  “弟子一心专拜请,天师教主降来临。神兵急急如律令!”胡眉哇呜乱叫,陈铭脑中却是听到了一段咒语。
  咒语完成后弯刀不再挣扎,任由蛛丝捆绑,蛛丝是越收越紧。终于弯刀好似不堪重负,条条裂纹出现在刀身,而后弯刀突兀碎裂刀片四散。刀身碎裂后漫天刀片却是没有坠落,片片锋锐悬停空中,仿佛随时会激射而出。
  鬼蜘蛛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不过见刀片诡异,还是第一时间收回蛛丝严阵以待。
  胡眉吐出一口浊气,狐爪挥动间刀片飞射而出,漫天刀片让鬼蜘蛛难以再束缚。鬼蜘蛛见刀片来势汹汹也不敢托大,腹部纺丝器蛛丝源源不绝喷出,在身前编造了一张厚实蛛网。刀片扎入蛛丝组成的盾牌却难以突破,蛛丝柔韧坚固,刀片入网半寸后再难前进一毫。再次受挫的胡眉哪里肯依,以气摄回刀片一刻不停攻击蛛网。噗噗噗噗,一时间这小屋厅堂内全是飞刀撞在蛛网上的沉闷声响。
  陈铭也没有闲着,蛛网刚结成之时已经绕到了鬼蜘蛛侧面,不过鬼蜘蛛这次不和陈铭正面硬碰,接连吐出毒雾逼退陈铭不让他近身。等陈铭打散了毒雾,蛛网也被胡眉扎了个通透,鬼蜘蛛却是不见了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些许体液。
  鬼蜘蛛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丢了脸面的陈铭怒火中烧一棍打碎了那挂在墙上的空白相框,而后与胡眉一起往天井追去。还好是以狐火开路,鬼蜘蛛逃走时不忘在通道中织下了层层蛛丝,如果他们不小心被蛛丝缠绕势必要耽误不少追击的时间,说不得还会被感应到的鬼蜘蛛返身偷袭。
  开路狐火烧掉的蛛丝让这十几米的通道燃了个透亮,一人一狐速度不减冲出过道来到天井。
  等到了天井他们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鬼蜘蛛,陈铭和胡眉又折转身形跑出了破屋。只是山坡黑暗安静,哪里还有鬼蜘蛛身影。不甘心的陈铭他们围绕破屋周围转了几圈,并没有闻到鬼蜘蛛沿途留下的新气味,都奇怪这鬼物难道短短时间就学会了掩藏气息?
  山道有金铁相撞的声音传来,陈铭与胡眉听到声音快速来到山道口,以狐火照去。只见一黑袍和尚露出身形,和尚左手持有两环锡杖,右手摊在胸前套着一串念珠,捻动念珠沿着山道缓步走来。
  和尚来到近前,低眉合掌行了一礼:“阿弥陀佛。”
  陈铭没有还礼,这半夜三更鬼物出没的山坡,居然来了一个黑袍和尚,怎么看怎么怪异。胡眉则是跑到陈铭身后龇牙恐吓。
  和尚也没有和陈铭多说话,对胡眉的恐吓也视而不见,而是越过了陈铭他们来到了鬼蜘蛛先前藏身的破屋,持杖淡然入门。陈铭他们面面相觑,在空地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跟进屋。这黑袍和尚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为上。
  和尚入门避开了陈铭他们视线,随之脑后就有佛光乍现结成光环拱卫在后,佛光柔和照破黑暗。黑袍和尚每步踏下,脚下泥尘如有灵智自行分开,和尚脚底纤尘不染。这和尚与上山时一个模样,低眉捻珠而行,并没有打量屋内景象,直直往天井而去。进到天井和尚径直来到正房门口,房门洞开的正房空无一物。和尚没有进屋,而是盘坐在了房门前,横杖在膝念珠套于脖颈,双手合拢以拇指对拇指小指对小指结成了一个莲花手印:“嘛嘛果令三门达,嘛嘛果令三门达,嘛嘛果令三门达......”
  和尚在门外结印念咒,反复数次后门内渐渐起了变化。先是有风平地而起冲撞屋门,屋门外佛光照耀阴风不得出。后又淅淅索索地有女子哭声凄凄楚楚,和尚听而不闻。最后无数凄厉鬼叫响起,屋内乒乓作响,腐朽的窗门抖动却一点碎屑都没有落下。屋内动静持续了十分钟,和尚就念咒念了十分钟,等屋内重归平静再无波澜后黑袍和尚才松了手印,拿起锡杖步入屋中。
  和尚进门后很是奇怪地侧身站在门边,好似在等待什么。过了许久才有一股微风从门内小心吹出,微风有形如人。一道幽暗门户悄悄立在了天井上方,微风出门吹入幽暗门户,平静门户涟漪轻荡又片刻恢复,有形微风则是不见踪影。而后又有数百上千微风争先恐后挤出门房投入了那挂在空中的门户,直到再无微风吹出,幽暗门户缓缓关闭消失。
  等风波平息和尚才再次有了动作,锡杖重重跺下房屋震动却烟尘不起,一女子魂魄陡然出现在屋内跪倒在地。
  “尔杀孽深重,本该魂飞魄散以解因果。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愿入那十八层地狱受罚,寻一个来世。”和尚轻声问到。
  那女子魂灵失了蜘蛛体魄没了实体,只能震动灵体发出模糊声音:“仇深似海,为何罚我?恶人可得恶报?”
  “天道昭昭,一切皆有定数。尔今世本无辜,却接过刀兵屠戮无辜,如今尚无悔过之心么?”和尚抬起眉眼如那怒目金刚,最后一个么字喝出震耳欲聋,反复回荡在这鬼气森森的房间。
  女子灵体在这声喝唱下魂灵不稳,仿佛随时都会散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人食百兽、游鱼、羽虫,可有罪孽?为何不见你这高僧大德前去降服?哈哈哈哈。”女子笑声越来越大,体内怨气冲出魂灵。
  黑袍和尚单手捏印往虚空中一钤,佛家卍字凭空出现,四溢金光搅散了那弥漫的怨气。卍字在女子头上转动像是磨盘,一点点消磨女子怨气。只是女子被怨气多年浸染,怨气与魂灵纠葛深重,每消磨一分怨气女子魂灵就淡去一分。女子以双手撑地,魂灵模糊抖动却是不愿趴下。
  黑袍和尚皱了皱眉头散去空中印记,走到女子身前合掌说道:“若尔及时回头,贫僧愿以往生咒送尔入门,功过是非自有阎王评判。”
  “回答我,回答我~~~”那女子仰起头颅,怒视黑袍和尚凄厉咆哮。
  “万物轮转,众生皆苦,滔天苦海起于微末之间。前世种因今世得果,因果循环自有道理。尔注定今生有此一劫,就乃前世之因。今世再造杀孽,又是一因,来世注定还有果报。若尔有悔改之心,来世自当修持寻得大自在之境,方可脱离因果苦海。阿弥陀佛。”黑袍和尚双手合掌念了一句佛号。
  “呵呵呵,好一个因果,好一个因果啊....呜呜呜呜。”女子如泣如诉却无眼泪。
  黑袍和尚没有说话,静静等待这女子魂灵做出选择。
  女子伸手抹了抹无泪的眼眶,最终双手慢慢合十,跪坐在地上对着黑袍和尚埋头施了一礼。
  ......
  陈铭和胡眉一直在门外等着没有离开,想看那黑袍和尚去了空屋之后回来会不会解释几句。大概过了半小时,黑袍和尚才拄着锡杖从屋内走出,脑后光环早已消失不见。略过和尚身影,借着月光能看到一柔弱女子莲步款款跟随在后。兴许是害羞,她捏住腰间裙边微微低头垂眉。女子套着镶花长裙,裙摆及地盖住足部,挪步间才能隐约看见裙下的三寸金莲。陈铭他们一眼就看见女子披盖的云肩,这女子是鬼蜘蛛变化而成!
  胡眉也不打招呼,直接召出弯刀飞旋向那女子。陈铭见胡眉动手,也是反手捏住通幽在身后,伏低身子冲向鬼蜘蛛。
  “当。”金铁交击的声音传来,是那黑袍和尚以禅杖打飞了胡眉的弯刀。
  而后黑袍和尚又轻念咒语,手上念珠往陈铭抛去。念珠随风而长,套住陈铭自行缠绕捆绑。陈铭突然受制,以为那和尚是鬼蜘蛛同党,对着胡眉大喝一声:“过来,进石槽!”就想拿出石槽躲避进去。
  不过陈铭还没拿出石槽的时候黑袍和尚就说话了:“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勿怪。贫僧已降服此间阴物,欲带回寺院超度,送她前往地府接受审判。”
  不等陈铭他们开口,黑袍和尚又对着胡眉指了一指,向女子开口道:“尔且看,日夜修持积德,自有正道。这位妖修施主,可有凶戾之气?”
  胡眉一愣,居然低头后退了一步,要不是毛发遮掩那红扑扑的皮肤早就暴露在人前。不过弯如新月的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陈铭悄悄啐了一口这黑袍和尚,不无恶意地揣测:“这和尚生得英俊,又口花花的。降妖除魔靠的都是那些妖物自己投怀送抱吧?指不定遇到公的就不行了。”
  黑袍和尚好像知道陈铭心中所想,撇了陈铭一眼,心虚的陈铭缩了缩脖子。
  “放了我!”陈铭躲闪和尚眼光才醒悟自己还被念珠捆着,这才叫喊让黑袍和尚收了念珠。
  黑袍和尚念咒收回念珠也不和陈铭他们多话,带着女子魂灵就往山下走去。等和尚快消失在他们视线的时候,陈铭才疾走两步高声叫道:“和尚,那些被这个鬼蜘蛛害死的冤魂呢?”
  “各自往生去了。”
  和尚声音不大,却响在了山坡人狐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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