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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那些活得像个爷们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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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秘境出来,黄步勋便将秘境所生之事上报至广阳王郡负责统一指挥调度西北战事的军政司,当日传讯符诏没发出多久,军政司便有了回音,其上寥寥数语却是将黄步勋和白鹄惊住了。
  西北地界如今笼共出现三个秘境,好在都是小地方,山穷水恶的难出什么有价值的秘境,油水不丰,妖魔本也不会觊觎。
  怪只怪黄步勋他们倒霉,他们守卫的秘境本该是最没油水,也理所应当最安全的秘境。无奈现实是残忍的,如此寒酸的秘境偏偏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水行至宝,丧失灵性也就罢了,不知道妖魔又是怎么知道的,还能找到薄弱的空间节点偷摸着进来,这背后要是没有手段通天的大妖魔推演定点连黄启都是不信的。
  黄步勋他们最后还能得以保全逃出来,算是不幸之万幸了,可就这几个月,北边的地界却是出了大事,一个有着好几千幽潜境,数十万驭气境界的大秘境出了事故。
  那个秘境起初并不起眼,后来竟然传出护境秘宝是一块不知几千丈高的石碑,其上无字,却丝毫不影响他通体散发出震慑整个秘境的力量,究其宝物的品质与数量,据说有普光境的存在也被惊动了。
  北边临近的各大宗门纷纷派出门下弟子前往历练,却是在找到那石碑的第十日,妖魔悍然入侵了,整个秘境里是杀的天昏地暗,可惜妖魔准备得实在充分,最终人族败退,逃出了秘境。
  但是人逃出来了,妖魔也就跟着出来了,原本人族人多势众,妖魔怎敢这般嚣张,可其背后魔族大军却如无穷无尽般从里面钻出。
  没几日,妖魔们就占领了秘境入口所在的七十二国地域,此事一出,立马震动了北边的宗门和广阳,靖武,琅琊三大王郡。
  现在,成千上万的第一批修士大军已经开拔进入战场,连普光境界的大能都有领军,整个北边战线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初一听闻西北这边的秘境也出了事,广阳王郡那边都慌了,后来一听被镇压了下去,相关的主事人员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对黄步勋和白鹄大加赞赏,甚至两人所在的家族也受到了殷封。听闻黄步勋身中剧毒,还特意请了位幽潜境的医道圣手过来。
  十六疆国这片负责战事的还有各大宗门幽潜境界的掌门和长老,原先最强大的宗门是在巨竹国,可惜已然沦陷,一掌门二长老三名幽潜境高手尽皆战死,期间陆陆续续又战死了五人,现在本土还剩六位隶属于广阳天师道分部的幽潜境存在,算上黄步勋和白鹄统共也就八位,至于周闫秽,仅是黄步勋好友,不在编人员。
  现下西北全线僵持着趋于稳定,天师道广阳分部和广阳军方又将人手都砸在北边,实在调不开人手,堂堂一大郡国实在抹不开脸向西边临近的曲烟王郡求援,暂时也就只能这般僵持着。
  十六疆国这一片,地形较为特殊,两边尽都被高大的津胥山脉与其他西北疆国隔开,仅南北相通,云岚和燕清两国恰巧便处于狭窄关隘处,云岚毗邻云极,燕清毗邻石晖与云冰两国,妖魔入侵之后,迅速便占领了云极四国,但在这关隘处遭遇了强硬的抵抗,无数甚至没有修为的兵士拼了死命用血肉之躯将那些穷凶极恶的妖魔阻于关外,寸步不得进入。
  白鹄赶去了云岚国,黄步勋这边又缺少了广阳官方的话事人,是以他无奈厚着脸皮相求于周闫秽,两人当晚连夜就赶往燕清前线去了。
  当黄启听丸子说起这些已是醒来两日后了。
  那天在秘境里留下的疑问太多,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个神秘蒙面女子是谁,当日又是怎么逃出的秘境,那两件宝物也不知去向,那个魔影又是什么,至于安道乾,这个胖子也是极逗的,运气好到没边。
  刚从秘境出来没多久他就醒转了,一醒来就大哭大号着要找黄启,先前寸心说他潜龙隐虎有贵人相助,还真就说中了,这个贵人自然是黄启,原本黄启这般执着的人都要放弃了,没成想让他走了大运,那魔影被巨塔镇压,他不但没被夺舍成功,修为更是突飞猛进直冲驭气五重,凝聚在他识海的水灵珠带给了他一身充裕的水行之力,甚至都快压过了他的纯阳金体,现在已经被安家当作宝贝疙瘩给接回家去,资源大量的向他倾斜,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安家其所在的广阳青州城一时风头无二,那胖子甚至扬言黄启如他再造父母,要回家准备厚礼答谢他们。
  至于饕餮之眼的事就没了下文,反正黄启是没听说有人打听这个,留个心眼就是了。
  黄步勋和白鹄又怎会忘了黄启三人,只是当时黄启昏迷,不便行动。黄步勋特意还问了寸心他们三人需要什么,他都能尽量满足,寸心想来想去,想想好像什么也不缺,当时便准备谢绝了,幸好被丸子拦下,要了一堆数不清的珍稀灵药,美其名曰黄启受了重伤,需要大补,被寸心噬之以鼻。
  黄步勋大笑,这本就是正常需求,说起来他们几个看守者亏欠三人的远不止这些,这人情只得留待以后偿还了,临走之时还特意告诉寸心,若是黄启痊愈了,便来前线走一趟,毕竟是响应了宗门号召过来的在编人员,不过在散修那一栏被黄步勋改成了宗门人员。这是他向天师道申请特例的宗门报备,以后大世院也就成了正式的九品宗门。
  说到这儿,不得不提提天师道了,这是个很奇怪的宗门,甚至就不像宗门,他们将宗门划分九品,天师道隶属二品,与大衍皇族同一品级。
  原本该是一品的,可当年天师道道主与大衍皇帝一番详谈,认为大道五十,尚遁其一,连上天都是不完美的,又况乎他们,于是所有宗门都降了一级,一些本就勉强入了九品的更是没了品阶。
  天师道的内部管理松散,是以才被世人认为不像个宗门。他们始终秉承宗门祖训,以无为而治作教条,顺应天下发展,并不干涉其他宗门发展,只是在一些偏远荒蛮之地传道,留下人族足迹。
  相比宗门,他们更像是一个门派联盟,各地的办事处平日也没什么事,只是负责组织活动和联络宗门的差事,还会与官方合作兴办学院。
  于黄启而言,这样的一个规则制定者,才是修者界的大衍皇朝,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天下正道宗门千千万,道门信徒占一半,由此可见一斑。
  而十六疆国之地,说起来还是土地太过贫瘠,灵气相比中州也显得匮乏,倒有许多宗门的存在,可大多都是八九品的存在,是以天师道才会选择在这里建立十几个类似正阳门这样的宗门在此地传道授业,他们隶属天师道管辖,抛开战时接受统一调度,平时便完全是有其独立性。
  秘境消失也是好事,两处秘境皆在两国交界处,起码几个前线的将士们不用分心他顾,担心腹背受敌。
  要搁以前秘境里妖魔入侵对黄步勋他们这些人来说简直闻所未闻,黄启却不这么想,他可是在那处废弃的聚灵阵里那见过许多妖魔的尸骸,相信许多人也是知道的,只是年代太久远了,也没听说哪里有过妖魔入侵,长此以往地就少了戒备,却不想来了报应。
  可惜了那好些死掉的世家子弟,死了也白死,难免有几个不讲理的要苛责白鹄几人,还被官府好好警告了一番,迫于其身份地位,也确实难有什么结果。
  黄启也在猜测为什么这些妖魔突然就开始疯了似的冲击中州,听说两者以前虽然争得你死我活,但始终也仅局限于在北方一代活动,难不成北边人口太多,扩张殖民地?
  他对这世界了解不深,习惯用现代思维去审视也实属正常。
  不过大世院有了品级这终归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原先他便在发愁该上哪去凑齐十个人,这下好了,黄步勋已经从根源上帮他们解决了问题,有了九品宗门的招牌,相信以后等实力强大再想招收弟子便有保证了。
  美好的一天啊,所有事现在看来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本来黄启也是十分高兴的,但看着眼前躺在太师椅上这人,他的脸耷拉着,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喂,看得这么紧,你暗恋我啊。”忍了很久,黄启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腔。
  话音落下,躺椅上的那人伸了伸懒腰,翻个身又重重打了声哈欠,这才晃悠悠地用那好似永远都睡不醒的语气说道:“我也不想的,虽然我也不知就你这么个废人有什么好看着的,但两位大人临走前嘱咐我在此对你照拂一二,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不爽的,爱跟谁说跟谁说吧。”
  他半眯着眼,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似乎随时都快晕死过去。
  黄启也懒得与这人计较,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欸,没有我们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乾!”刘子望说到这里立马来了精神,怒气“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还没准备破口大骂,两个小鬼拿着糕点和茶水便进来了。
  经历了这么多,刘子望审时度势的功力见长,原本还打算要跟黄启练练的,两人一来,嘿,怂了。
  “行吧行吧,想听什么。”他又慵懒的躺回太师椅上,话语间随时都快断气似的。
  “那就从你和我们分开时说起。”
  刘子望发誓,这是他最讨厌的声音,即使他经历了无数的磨练,可回想起丸子与他对的那一拳,他还是有些阴影的,对完拳之后回去,那一拳的威力才真正出来,拳劲伤及内腑,竟与他的崔嵬掌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声不响他还真是吃了个大闷亏。
  现在这仇人就坐在他面前,他也懒得发作,他太需要休息了。
  那日与黄启一行四人分开后,刘子望简直郁闷到吐血,毕竟是象牙塔里长起来的公子哥,局面失控至此,他一下子便乱了方寸。
  一番思想挣扎后,他便妥协了,循着黄启几人的方向,他远远地吊在了后面,直至到了那片树林。
  原本他要跟着进去,那声突如其来的兽吼传来,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就一直等在外面。
  黄启爆笑:“一声吼叫就把你唬住了,那当时正面对着它的我不应该尿裤子了么。”
  “哈哈,嗝...”等他笑完看向刘子望,才发现人家用着杀人般的眼神盯着他,他自知失言,讨好地拱拱手,刘子望才接着说下去。
  之后他就一直等在外边不知道几日,腹中空空如也,周身灵气又几乎快要消耗殆尽,想来那几人应该是被什么大家伙吃了,便决定不再等下去,两脚一撒,跑了。
  可跑了也饿呀,于是他无奈,找了根粗壮的木棍开始了打猎生活。
  值得庆幸的是,那片苍莽的大地上所有的生灵都没有灵力,大部分还是能对付的,他便一路猎杀捕食,遇到恐怖的大家伙就绕的远远的,休息的时间极少,基本都是眯瞪一会就继续上路了,休息前还会记得刻下向北的标记,生怕自己在荒原中迷失了方向。
  就这般,他在胆战心惊,风餐露宿中度过了不知道几天,没想到啊,他竟然真的蜕变了,以往他瞧不起那些炼体之人,练得再强大有什么用,人家不与你短兵相接,躲在远处用术法便能磨死你。
  现在他才明白,在这等极端的环境之下,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赛过千万神通,他又何尝不是抱着一颗强者之心,在度过最初的不适之后,他开始享受这个磨砺的过程。
  百战犹殆血未冷,一息尚存力愈争,前途凶煞迷莫返,尘劳珠死求一生。
  那垂死挣扎的夹缝中,一股信念在刘子望的身上噌噌噌地增长,那是求生的信念,到得这时,再想起以前对于黄启他们的愤恨,突然觉得是那么微不足道且多余。
  历经千辛万苦,修士们的聚落,他找到了,站在聚落的外面,他嚎啕大哭地像个孩子。
  巡卫府他也看到了,但是站在大门前他犹豫了,这种孤身一人打磨极限的生活真的吸引到了他,他还没体验够。
  他迷茫过,怨恨过,后悔恐惧过,现在他感谢,这是场难得的心之磨砺,身上添了伤疤,他高兴,皮肤变得粗糙,他也乐意,翩翩公子突然找到了男人的活法,这种毒是会上瘾的。
  那些巡卫府的兵士和修士们第一次向妖魔发起冲击,他紧跟着也一头扎了进去。
  他依旧喜欢使剑,捡起一把剑,真气充盈的感觉很棒,但他选择放弃术法,一人一剑大杀四方。
  二十余载,他从未活得如此畅快,以前那个欺凌弱小的自己竟然是那么地让他憎厌。
  可这远远不够,后来大军后撤逃离,他没有跟随,而是躲进了阴暗的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如暗影中的豹子一样地盯着远处的境况,直到剩余的为数不多的那些人悍不畏死地发起冲击,他动容了,这些才是真爷们啊。
  一如那些在外面拼死挡住妖魔进攻的士兵,他们没有修为,境况无疑惨烈百倍,可还是用血肉筑起一道毫不退缩的人墙,阻敌于垣宇之外。
  终于,他看见了黄启几人,竟然也带着那股悍不畏死的勇气冲上那个山崖,他知道他得做点什么,也跟着冲了过去,所以当刺向黄启的那一剑仅剩几寸时,他及时赶到了,在他身后的这个人看着依旧是那么讨厌,但是,他们是战友。
  刘子望不知道当时他们的境况是有多么糟糕,也不知道黄启为什么非要靠近那个漩涡,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明确地偿还欠下的恩,后来才知道,当时秘境里所有人的生死,都仅在黄启的一念之间,所有人都像个汉子一样地挺到了最后,包括他。
  “啪...啪...啪...”黄启带头鼓起了掌。
  寸心看向丸子,这并不算是一段经历,更像是给丸子上了一课,看到他目光闪动,寸心明白,他应该是懂了什么,顽石开窍,真是欣慰啊。
  “以前我觉得你无可救药,抱歉,你还挺像个爷们。”
  刘子望洒脱地笑了笑,这个经历说的他自己都有些泪目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在生死之间徘徊一遭,突然觉得有些愧对以前我所轻视的那些人,每个人的努力都不该被忽视,那些军士们才是真英雄。”
  黄启也有共鸣:“我以前也不明白战争这般残酷,非得亲身经历才懂得军武之伟大。”
  “待这里一切事结束,我便暂告家里,出门游历去了,世界之大,值得我领会一番。”
  黄启很高兴,少一敌人自然是他最乐意见到的。
  “说真的,你能有这番觉悟真是你的造化,要换作我是你的爹娘也会由衷的高兴。”
  “不。”刘子望语气变了,变得轻蔑,“即使这样,老子依旧看不起你。”
  “嘁。”
  “阿婴是我的。”
  “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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