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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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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角宿现,心愿挂在龙角星,镇毒灭虫人平安。
  一夜春雨,下至清晨,没有停歇,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一大清早,姚家人就忙碌起来,几个佣人正按照习俗,一手持灯笼照耀房梁墙壁,一手持桃枝四处敲敲打打,一边碎碎念叨“二月二,龙抬头,熏床炕,谓引龙,大仓满,小仓流。”
  还有几个佣人帮着准备祭坟用的东西,姚文华没有让其他人跟着一起去,只带着侄儿姚复圣。
  临走前,姚文华没有忘记带上一壶上好的琅玡台,记得娘喜欢这一口。
  两人撑着油纸伞,出了姚家大门,走过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走出小镇,玉清河边的垂柳又翠绿了一些,几个黄鹂在树上鸣叫,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过了玉清河上那座石桥,两人就看见一个和尚,端坐在桥中央,八风不动。
  姚复圣刚要开口,只见叔叔对自己摇了摇头。两人顺着旧官道往南,一直来到一处小山岭前。
  两人离开官道,在泥泞的小路开始往上走,到了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被拓宽的小平台上,有一座修缮得很好的石坟,立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姚仲山之妻姚李氏之墓’。
  墓碑上的字体中正圆融,谈不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就仿佛静心如意地写就了一副字,让人看着就心平气和。
  坟上没有杂草,却生长有一棵小树,高不过一丈二,树干古怪,枝少叶少,顶似华盖,直如青竹。
  两人来到坟地前,缓身蹲下,将那些祭祖的东西一一放好。
  游子还乡,思量慈母意;生死相隔,无处话凄凉。
  姚文华缓缓闭上眼,有些恍惚,有些失神,跪在地上,对着坟头,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手合十,久久没有起身,瞧着像在跟娘亲说说心里话。
  过了好一会,姚文华缓缓睁开眼,将身上所带的布袋子取出来,用手指在每一个袋子上写了一长串字符,写完之后,嘴唇微动。
  然后姚文华站起身来,将布袋子的土,往坟山后面的土堆上倒了上去,和着雨水,用手使劲地拍了拍。
  往坟上加土,并不是小镇的传统风俗。
  姚文华在娘去世时,并不在娘身边,得知娘去世的消息后,才匆匆赶回来,回来时娘已经下葬了。所以姚文华恨自己,恨自己娘在为什么远游;姚文华也恨父亲、哥哥,甚至包括边上的侄儿。
  娘年轻时,走遍过大江南北,后来和爹结婚后,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姚家镇一步。
  自娘走了以后,姚文华又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多年。在他孩提时,娘经常给他讲一些去过的大好河山。
  所以他也要沿着娘走过的足迹,一步一步去走一趟。每次走到一个娘走过的地方,姚文华都要用布袋子装点土,说是再让娘闻一闻故地的气息。
  加完土,姚文华打开琅玡台,轻轻倒在墓碑前。
  酒不断往下流,夹杂着泪水。
  山水相逢,人无重逢。
  十多年来,姚文华不断在外漂泊,也逐步成熟,开始逐渐理解当年的事情,所以才会有昨晚的那一句“对不起”。
  最后,姚文华痴痴望向那棵小树,对着姚复圣说道:“你给奶奶点三炷香,磕三个头,叩谢奶奶庇护!”
  姚复圣无比虔诚地点燃三炷香后,面朝坟头拜了三拜,然后插在坟头之前。
  回来路上,姚文华对姚复圣说道:“你知道那棵树是什么树吗?”
  姚复圣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回二叔,我不知道。我只在奶奶坟头上看过,其它山上好像都没有。之前我还在书上找了找,也没有找到。”
  姚文华说道:“这种树叫楷树,又叫圣人树。相传若是有家族陵墓生出楷树,是儒家圣人即将出世的祥瑞气象。”
  姚复圣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楷树啊”。其实,关于什么儒家圣人,祥瑞气象啊,姚复圣都是一知半解。
  姚文华看了看自己侄儿,沉声道:“你出生当天,你奶奶正好去世,镇上来了个陈道长,给你奶奶选了这块墓地。你奶奶下葬没有隔多久,这坟地上就长出了这颗楷树,所以你爷爷和你父亲商量,给你取了这个不太符合规矩的名字‘复圣’。”
  姚复圣很是惊讶,说道:“原来我的名字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快到小镇了,姚文华看了看玉清河边的柳树,看了看玉清河上的小桥,看了看烟雨朦胧下三面环山的小镇,呢喃道:“今年还能给娘上坟,真好。”
  路过玉清河的石桥,姚复圣看到和尚还坐在石桥中央。
  之前二叔示意自己不用管这和尚,在去给奶奶上坟的路上,姚复圣就想问二叔,这个和尚为什么会在雨天坐在石桥上?
  其实姚复圣还想问二叔,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从外地远游回来?
  其实姚复圣还想问二叔,为什么最近镇子里来了好些个外人?
  其实姚复圣还想问二叔,二叔这个时候回来与这些外人到镇子里有关吗?
  但姚复圣没有问,跟面前的二叔实在是不太熟,甚至可以说根本不熟。
  因为姚复圣迄今为止,跟二叔就见过两面。第一面是二叔得知奶奶去世,回了家一趟,那个时候他很小很小。第二面就是今天早上,就是刚刚,甚至都不是昨天晚上。
  姚复圣将自己手上的雨伞放到了和尚的面前,没有说话。
  姚文华没有阻拦,和尚没有睁眼。
  李去病仍旧像往常一样,风雨无阻。这时,他已经跑完步了,正准备回家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撑着油纸伞,像海棠一样的姑娘,姑娘有海棠一样的颜色,海棠一样的芬芳。
  姑娘朝着李去病翩翩走来,静默地走近,走近,投出皓月一般的眼光,像春风拂面一般。
  李去病有些心神恍惚,不知道该往家走,还是该留下。其实第一眼看到少女,李去病就眼前一亮,见之忘忧。
  这个少女,正是说书少女。
  少女对着李去病说道:“你好!我姓袁,叫依霏,取自‘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李去病有些尴尬,不知所措,涨红了脸,小声说道:“我叫李去病,李太白的李,霍去病的去,霍去病的病。”
  袁依霏笑道:“怎么,是想学那霍去病,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还是因为小时候经常生病,所以你家长辈取‘去病’两字,图个吉利,这样也可以取名叫‘弃疾’啊。”
  说完,少女自己都扑哧笑了出来。
  袁依霏没有恶意,这一点李去病能够感受出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没有等李去病说话,袁依霏就问道:“李去病,我来镇子里十多天,还没有好好逛过镇子,你能带我逛一逛吗?”
  李去病说道:“袁姑娘,现在下雨,你还要逛啊。”
  袁依霏说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雨中游雨巷,才能动人心啊。”
  李去病看了看自己,都快变成落汤鸡了,就说道:“袁姑娘,那你稍微等我一会,我回去换身衣服,拿把伞出来。”
  很快,李去病换了身青布长衫,拿着一把油纸伞,谦谦君子,飘然而至。
  斜风细雨遇到伞,滴水不沾撑伞人。两人撑着伞,一路行来,一路聊着。在李去病的眼里,小镇有三个地方是最最动人的,一个是玉清河的石桥,一个是三道场的石井,一个是历山南的祠堂。
  两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三道场。
  一夜春雨,三道场的桃花和李花开始打苞欲发了。
  看到被围起来的石井,袁依霏问道:“之前在凤来楼听人说,小镇里有口锁龙井,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口?”
  李去病回答道:“镇子里的老人是这么讲,其实和你说的关于禹王治水的故事差不多。”
  袁依霏说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蛟龙吗?”
  李去病答道:“我没有见过龙,所以我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龙,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龙。”
  袁依霏嘟啷着嘴,然后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说了不等于没有说吗?”
  李去病倒是没有恼,笑着说道:“话不全,理易偏。镇子里面就有好多人,没有见过的东西就会言之凿凿地说肯定没有,有的甚至是道听途说的东西就能明确无误的告诉别人说肯定是这样。所以张先生经常跟我讲,说话要从头开始说,讲理要从正反两面来讲。有的时候从一面来看,是天经地义的,从另一面来看,则完全不然。”
  袁依霏就是有点奇怪,刚刚明明跟自己初识的时候,还很腼腆,还很害羞的少年,这回怎么这么能说了,难道天生也是个说书的。
  李去病没有注意袁依霏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听老人们讲,这口井里有一根降魔铁索,锁着了一条黑蛟。相传它想当天下首领,但被舜帝严厉拒绝。舜帝选大禹为首领,黑蛟怀恨在心,命令东海鱼鳖一起出动发大水,淹没村庄、淹没历山,大禹把无家可归的百姓转移到泰山上,然后怀揣照妖镜,手挽降魔索,与黑蛟搏斗,最后用降魔索将黑蛟锁在井里。”
  李去病说完,有些尴尬,然后说道:“袁姑娘,不好意思,跟你说书说得不一样。”
  袁依霏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听到李去病喊自己,才缓过神来,说道:“么的事,我爷爷说我们说书的,既来源于生活,又区别于生活。”
  李去病呵呵一笑,轻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袁依霏性格比较直爽,从不在这些事情上伤神,然后问道:“如果这口井真的如传说一样,那得有多少年了,怎么也得三千多年了吧。不过这桃树和李树看上去时间却不长。”
  李去病说道:“袁姑娘真是观察入微,这个问题我之前都没有想到过额。”
  袁依霏猛然转头,黑亮的马尾辫,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弧度,然后说道:“你是说我的想法天马行空,不切实际?”
  李去病挠挠头,然后病怏怏说道:“袁姑娘,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嗯,这个真没有。”
  袁依霏拍了拍胸脯,说道:“李去病,你没事吧,我就随口一说,你就吓成这样?”
  兴许是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够淑雅,袁依霏便笑得有些难为情。
  李去病如释重负,袁姑娘这性格,太直了吧。不过袁姑娘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会让人觉得舒服。
  更重要的,好像是这位袁姑娘眼神真诚,清澈如同玉清河水。有些人,只因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忘掉容颜,顿时觉得美好。
  这种美好,未下眉头,就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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