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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向飞的声音才响起：“我爸，真的走私了？”
“嗯，说是为了弄些钱。”
“那得判几年？”
李济民嗓子像是粘住了，有些艰难，沉声说道：“对不起，你爸畏罪自杀了。”
话音刚落，就听那边啪嗒一声，电话没了动静。
李济民长叹一声，挂了电话，手撑在办公桌上，使劲捏了捏鼻梁，站起身出了门。
李济民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出现在向飞家外面的巷子口，尽量无视那些门口站着的邻居，走到向飞家门口。
大门虚掩，李济民敲了敲门，没动静，不得不得推门而入。
堂屋黑洞洞的，一个人影坐在地上，靠着木质沙发，一动不动望着前方，仿佛没有了气息一样，和黑暗融在一起。
“小飞。”李济民轻声呼唤着。
喊了几声，那个身影才机械式的转过头，看到是李济民，颤抖着声音说道：“叔，我爸，真的没了吗？”
李济民叹了口气，点点头。
向飞抡起拳头砸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没有愤怒，只有悲痛，整个人都在抖动，似乎是在压抑自己。
“我该怎么跟我妈说啊！！！”向飞终于绷不住了，双腿乱蹬，嚎啕大哭起来，昨日老妈充满向往的神情出现在脑海，真的无法想象，老妈知道这个消息会多么的绝望。
向飞蜷缩在地上抽泣了好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李济民这才上前，打开灯，将向飞扶起来坐在沙发上，自己跟着坐在旁边，看着平日彬彬有礼的少年像是抽空了灵魂，双眼空洞，不由得有些心疼。
“小飞，节哀吧。主要是我为了避嫌，没参与审讯，先给你说声对不起，很多事我也没能了解。如果我在场，你爸可能不会这么想不开。”李济民堂堂一个派出所长，给一位中学生表示歉意，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李济民掏出一根烟点上，狠吸了一口，缓缓说道：“其实，早上去接你爸的时候，看他的样子其实状态还好，还朝我打了招呼，可是短短半天，就出了这个事儿....”
他猛的一震，仔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黄友利的审讯有猫腻，不然哪会这么巧，才到拘留室一会儿就自杀。
其中必有蹊跷。
向飞听到他喃喃自语的分析，回过神，不敢置信的问道：“叔，是有人害我爸？”
李济民沉吟了一下，说道：“等你母亲下班了，我们一起去一趟派出所，先送送你爸。按规矩，涉嫌案情的人在派出所出了意外，都会先让家属探望，然后再由我们送去火葬场火化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不介意，我回去安排一下尸检，看是不是真的有蹊跷。”
向飞点点头，从悲伤中抽离出来，迫切的想知道父亲死亡的正确原因。
两人陷入了沉默，一个抽烟一个发呆，随着时间推移，两人都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不知道怎么向王春兰开口。
“小飞~小飞~！”熟悉的高音从门外传来。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体一抖，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向飞手足无措一脸惊慌，李济民将烟头用力按在烟灰缸，理了理衣服。
“听说家里来人了啊？”王春兰拎着菜快步走进来。
看到站在堂屋里的李济民，一愣，家里咋来警察了？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警察同志，我家小飞做坏事了吗？”王春兰轻轻将菜放在墙边，搓着手小心翼翼的问，瞟了一眼向飞，见他眼睛通红，满脸泪痕，立马焦急起来。
“大姐你好，我是派出所的所长李济民，我家李俊峰跟小飞是好朋友。”李济民开口了。
乍一听他是派出所所长，心里一紧，再听后半段，才松了口气，不过更是疑惑起来。
“今天来呢，不是小飞犯了什么错误，是老向，出事了。”李济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啊？老向？老向不是去朝阳省了吗？他出什么事了？？”王春兰刚放下来的心立马提起来了，一头雾水。
“他在边境走私，被押送回来，畏罪自杀了。”李济民直接了当，字字诛心，
他没有办法编，人都不在了，编也没有意义，干脆一点，总比钝刀子割肉来的痛快。
“什么？”王春兰双眼猛的一睁，李济民的话像是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她的心头，只觉天旋地转，顿时晕了过去。
李济民的小汽车上，王春兰和向飞坐在后排一言不发。
王春兰像是丢了魂一样，咬着嘴唇，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满脑子都是向国强沉默寡言的影子，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向飞感觉到老妈握住自己的手很用力，很冰，还在不住的颤抖，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他现在很伤心，但他知道，他一定没有妈妈伤心，作为家里现在唯一的男人，他自己不能乱了分寸，老爸的事儿还有待进一步的确认，他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派出所很快就到了，几人下了车，向飞扶着有些腿软的王春兰，跟着李济民进了楼。
才走到大厅，便看到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下楼。那两人一看到李济民，连忙收敛了笑容，其中一个夹着皮包的大胖子，抖着肥肉小跑到王春兰面前，一脸叹息说道：“嫂子，节哀啊，我也没想到会出这趟事。”
“曹主任...”王春兰刚说了三个字，又哽咽道说不下去，向飞在一旁
“哎，向哥这么老实的人，这么就想着走私呢？马上都要评高级技工了，春天就要来了啊，真是糊涂啊。”曹主任一脸痛心，可他的话，再次扎在王春兰母子俩的心上。
李济民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直接问道：“你是？”
曹主任身后的黄友利走上前两步介绍道：“这是县油脂厂的车间主任，曹主任，叫他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正准备回去。”
“曹主任，这是我们派出所的所长，李所长。”
“你好你好，李所长好。”曹主任殷勤的过来握了握手。
“嗯，我带他们去送送老向。”李济民没什么谈话的兴致，带着两人就要往检验科的停尸房去。
黄友利斜跨一步，伸手拦住几人，沉重的说道：“停尸房的冷气出了故障，这大热天的，我怕尸体放坏了，已经安排他们去火化了，估摸着差不多快回来了。”
李济民闻言差点没跳起来，手指着黄友利的鼻子，不住颤抖，愤怒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违反了规定？！”
“我总不能等他臭吧？”黄友利摊摊手。
向飞扶稳了快瘫软在地的老妈，双眼眯得极细，直直地盯着黄友利，像是要剥开他的皮囊，看看他心有多黑。
他拉住李济民，缓声说道：“叔，算了，我爸爱干净，估计也不想臭烘烘的走。”
“咳咳，嫂子，别伤心了，人都走了，日子还是要过。毕竟老向是因为出差的原因出了事儿，不论是谁的问题，我们厂都也会有所表示。
“这样，你们先将老向安顿好，抽空去一趟厂里，拿着派出所开的文件，领500抚恤金吧。老向的职位暂时保留，看你儿子愿不愿意去接个班。”
曹主任见李济民和黄友利针锋相对，气氛有些尴尬，赶紧打扯，一副体恤职工家属的模样。
“曹主任仁义！”黄友利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
李济民哼了一身，瞥了两人一眼，领着王春兰母子去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