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表行老板裴小七

　　叶凡穿过一条小巷子，七转八拐的终于找到了地方。一间不大的店面，抬头一瞧，一个老旧的招牌，上面写着集鑫表行。叶凡推了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瘦骨嶙峋，颧骨高高隆起，塌鼻，眼睛微眯着，长的说不上丑，但是有点奇怪。
　　看到叶凡进来，男人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微躬，笑容卑微，狭长的眼缝里冒着精光，像是看见了丰盈的女人一样。
　　“先生过来看表”一声嘶哑如公鸭嗓的声音给叶凡吓了一跳。
　　叶凡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是慕容大山介绍我过来的”
　　店老板一听，弯着的腰不禁挺了挺，恍然的一笑“慕容大山这家伙怎么样，还在开他娘的出租车？”
　　“对就是他开车送我来的”叶凡笑着点了点头。
　　“行，慕容大山的面子在我这可以抵100块钱，你随便挑，最后价格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减掉100”店老板咧嘴笑道，露出暗黄色的牙齿。
　　“我这里所有的高档表几乎都有，什么百达翡丽，劳力士，稍微低一点的像万国，浪琴……你要不跟慕容大山一样，来一款暴发户和屌丝同样都喜欢的劳力士？”
　　叶凡摇了摇头，指着一款万国的镂空机械表道，这款我看看。
　　店老板谄媚的一笑“小兄弟眼光很毒，别看这款表中规中矩，他的正版价格也要20多万，档次不输劳力士”
　　店老板从柜台拿出来递给叶凡，叶凡戴在手上试了试，表盘独特新颖的设计，高仿的做工，跟手腕的贴合度，都让叶凡非常满意“多少钱？”
　　“1000块，减掉100，你要的话给900就可以了。”店老板也很爽快。
　　叶凡付了钱，提起表准备离开，砰一声门响，有两个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一个瘦高个，里面穿一件背心外面套一件花衬衫，袖子撸起，露出胳膊上的纹身，踩着人字拖，另一个比他壮实一些，穿着黑色的短袖，肌肉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两个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一看见这两人，店老板脸上就有些抽搐，显然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了。
　　高个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往柜台上狠狠一摔，嘴里骂道“你个二锤子的，欺负人欺负到爷爷头上，刚修才不到一个月，现在又不能走了，你说怎么办？”
　　旁边壮实男人同时身子往前一顶，以壮声势。
　　店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柜台上赶紧拿起被高个子摔出的表，放在衣服袖子上拭了拭，同时身子放低，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再找人修一下？”
　　店老板的姿态让高个子很满意，脸昂的更高了，伸出三根手指，大声地道“老规矩，表给我修好，再三倍价格赔偿给我。”
　　店老板一听，脸唰的白了，嘴里嘟嚷道“上次已经赔偿过了，这次怎么又来。”
　　高个子嘿嘿一笑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这次你自己没修好，当误我的时间，你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啊，你的钱能买得了我失去的时间吗？哥哥我可是很讲道理的，你赔偿我三倍的价钱我就不怪你了”
　　壮实男子在一旁帮腔道“伟哥最讲道理了，平时教导我们要什么…以徳服…什么”
　　高个子狠狠拍了下壮实男子的脑袋，大骂道“叫以德服人，叫你平时多读书，我们虽然是牛……是地痞，但也要做一个有文化的地痞。”
　　壮实男子小声的反驳道“地痞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这不突显我有文化嘛”高个子将目光投向店老板，看见他头微微低垂，于是将双肘撑在柜台上，头歪了起来，从下看店老板的脸，啧啧的笑道“别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我可没有欺负你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把钱给我，我走人，别影响你做生意。你看我多为你着想，做人要互相理解，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理解我啊，都不容易”
　　高个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可要想清楚，不要因小失大。你这个店开了有5、6年年了吧！挺不容易的”
　　店老板身子一紧，头压得更低了，脸上红白交替，似乎在权衡利弊，不一会，像是内心有了决定，抬起头看着高个子的眼睛，僵硬的脸上硬扯出一个笑容来，小声的道“伟哥，您看我这小本生意哪有什么钱赚啊，但是麻烦你又多跑一趟确实是我的不对，你看这样我给你四倍的价钱，三倍作为赔偿，一倍是把这个表买回来……”
　　“别，让你出钱把表买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别人就要说是我在敲诈你了，再说这个表我戴了这么久也有感情了，修，给我修好”
　　“那以后要是再坏…”店老板苦着脸问道。
　　“那当然还是三倍赔偿啊”高个子一脸理所当然。
　　“你…”店老板一股火气直冲头顶，这是要把人逼上绝路啊。但是一贯的懦弱让他兴不起抗争的勇气，他强压心中的怒火，努力的在脸上摆出一个谦卑的笑容，低声下气的道“伟哥，我60多岁卧床多年的母亲，还有8岁上学的女儿，三口之家就靠这个小店撑着，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高个子将脸凑上前，笑容灿烂，轻轻吐出四个字，一字一顿“关…我…了…事”
　　店老板闻言，脸色凄苦，他突然走出柜台，壮实男子见状以为他要动手，身体微微向前移了一小步，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店老板砰的一声跪下了。
　　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尊严，在现实中不堪一击。
　　高个子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无限满足。更加坚定了要成为马龙白兰度饰演的维托·唐·科莱昂这样的教父的梦想，要学会用脑袋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的靠拳头。
　　高个子伸出手，拍了拍店老板的脸，嘻笑道“不用这么大的礼，起来说话，让人看见多不好。你也不用太担心，表只要修好了，短时间内应该没那么容易坏”一语双关。
　　店老板在高个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木然。
　　高个子拿了钱后，转身就走，店老板一路跟着送到门口，又在门口站了1分钟，目视他们远去，然后转身，脸上恢复了他一贯的贱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叶凡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高个子的笑里藏刀，步步紧逼没有让他感到义愤，店老板的软弱退让，甚至那一跪也没有让他心生波澜，唯有店老板脸上一直挂着的笑让他心里颇不平静。
　　这就是慕容大山极为赞许的裴小七？叶凡有些疑惑。
　　市侩，懦弱，一味退让，摇尾乞怜？
　　还是给自己戴了一张小丑的面具，藏下了真实的怒与火，狠与恶。